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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宿眉頭一皺,精準地抓住了重點:“你說我年紀比你大……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蘇黎硬邦邦道,“但張天師用夢魘的骨粉給我看了一段回憶,那里面有你和我父親,還有夢魘在一起時的畫面?!?/br> 林宿啞著嗓子問道:“那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你們曾經是關系很好的朋友,還知道了我爹想讓你來當我干爹?!毙『倹]好氣地說,他就從來沒見過這么坑兒子的爹,“林局,你為什么不一開始就告訴我呢?如果你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是因為我父親的關系才對我這么照顧,我也不至于……” 不至于就這么傻傻的喜歡上了你,還產生了不該有的幻想。 “你這樣做,太殘忍了?!碧K黎垂下頭,低聲道。 從林宿的角度看去,少年的眉眼間縈繞著一抹憂郁之色,落寞的樣子讓他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他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說出了那最無力的三個字:“對不起?!?/br> 司機忍不住輕輕“嘖”了一聲,以他的閱歷來看,這哪里是拒絕?明明再添一把火就成了! 但蘇黎沒發現,他還沉浸在自己第一次失戀的痛苦中,電臺里飄來的傷感情歌正巧應了景:“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小狐貍心煩意亂地望向窗外,撕下一塊棉花糖機械性地往嘴里塞,心想等這次回去之后,他就與林宿徹底劃清界限! ……可惜做不到。 世上最悲哀的事,莫過于喜歡的人不喜歡自己,更悲哀的是,你在知道了這個事實之后,卻依然喜歡對方。 熱心腸的司機看不下去了,決定幫他們打破僵局:“前面那段有點兒堵,我換條小路走還行撒?” 林宿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你看著辦?!?/br> 破冰失敗。 司機聳了聳肩,調轉方向朝著小路拐去。 這地方確實偏僻,靠近郊區,一路上都沒什么車,連個人影都瞧不見,只有成片的麥苗和暮色下零星幾座農家自建房。司機看了眼導航,提醒道:“還有大概半小時到目的地,兩位要是趕飛機的話,來得及吧?” 林宿:“來得及,你不用開太快?!?/br> 這路雖然平坦,但并不是柏油路,這么晚的天色,要是半道上突然竄出來一只貓貓狗狗可就麻煩了。司機也清楚,就隨手打開了遠光燈。 燈光照亮了前方正賣力蹬著車的一對母子,小孩兒背著他mama坐在后座,朝他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司機見狀也沖他揮了揮手,不過該按的喇叭還是要按的。 “嘟——” 他只禮貌地輕輕按了一下,可那母親卻像是根本沒聽到一樣,絲毫不靠邊騎行,司機擰起眉毛,又按了兩下,依然沒反應。 “嘿,這是個聾啞人?”他有點兒上了火氣,“就算當媽的沒聽見,這小孩兒不會告訴她嗎?” 司機搖下車窗,剛要探頭沖著這母子倆喊話,林宿就從后座越過來,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別出去?!彼纳袂槭謬烂C,司機被唬住了,悻悻地轉過頭去,卻被幾乎要貼在前車窗上的小孩兒嚇得當場飆出了一聲海豚音。 原本離他們還有近百米遠的母子倆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車頭的位置,母親背對著他們,依然保持著方才努力蹬車的姿勢,后座的小男孩卻已經爬到了車前蓋上,他四肢并用,保持著一個很像擁抱的古怪姿勢,張開雙臂摟住了擋風玻璃,朝他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小孩兒臉上驟然放大的燦爛笑容被慘白的車燈照亮,司機抖得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全了:“這這這他媽是什么鬼東西???” “攔路鬼?!绷炙尬⑽櫭?,“這里陰氣太重,又是黃昏時分,所以會有很小的幾率撞上曾在此慘死的冤魂?!?/br> 這幾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計,但一旦遇見,普通人基本毫無還手之力。 林宿瞧這攔路鬼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卻遲遲不敢闖進車中,心下奇怪——自己已經把氣息壓制到近乎于無,這司機也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樣的狀況啊。 難道是……他轉頭望向身旁,少年僵著一張臉,右手緊握著脖頸上的項鏈,嘴里還不停地念叨著往生咒,兩條腿抖得都快能自熱發電了。 原來如此。 一路上緊繃著的心情稍稍舒緩了些許,林宿的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但很快又平緩了下來。 “這牌子是誰給你的?”他問道。 “張,張天師?!毙『傔@會兒也顧不上什么失戀不失戀的了,下意識往林宿那兒湊了湊,把牌子亮出來給他看。 金色的“張”字在黯淡的光線下發出淡淡的光芒,瞧蘇黎一副把它當成救命稻草的樣子,林宿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點兒不是滋味。 “收好了,確實是個寶貝?!彼?,強行壓下這股情緒,“記得不要隨便拿出來?!?/br> 小狐貍“哦”了一聲,想了想,把它從脖子上摘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放進了懷中。 林宿噎了一下,望著窗外攔路小鬼的目光不自覺地浮現出一股戾氣,他下了車,走到這母子倆的面前,還沒等兩只鬼反應過來呢,就抓著自行車的龍頭,硬生生牽著他們讓開了道。 因為情緒波動,他的身上隱隱浮現出朦朧的黑霧,原本還想逞兇的攔路鬼瞪圓了眼睛,瞬間安靜如雞。而在車上的蘇黎望著這一幕,卻深深皺起了眉頭,這黑霧,怎么這么像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