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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后,輕微的鼾聲在寂靜的藏書閣內響起。 再次被打斷的張穹一驀然睜開雙眼。 望著前方垂著腦袋一點一點的小狐貍,他的眼中也染上了一絲無奈之色。 青年起身從角落里拿來毯子,輕輕蓋在了困到不行的小家伙身上。 “唔,林局,謝謝……”小狐貍迷迷糊糊地嘟囔一聲,熟門熟路地 卷起被子,閉著眼睛把自己包成了一個狐貍夾心的春卷,然后四爪朝天,毫無顧忌地繼續睡了個回籠覺。 張穹一揉了揉眉心。 他算是明白,為什么張寰三會親自送這小東西上山了。 * “天摧摧,地摧摧,奉請財神到家門——” 一大早,蘇黎就被藏書閣外的吆喝聲吵醒了,小狐貍伸了個懶腰爬起來,剛準備活動活動,蓋在身上的薄毯就滑落到了地上。 咦? 他記得,自己睡之前好像沒蓋毯子吧。 小狐貍歪著腦袋想了想,難不成是張天師幫自己蓋上的? 不過說起張天師…… 他環顧一圈,沒發現青年的身影,于是順著樓梯小心翼翼地下樓去,推開藏書閣的大門,用一只眼睛悄咪咪地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沒有異常,很好! 讓蘇黎一連十天都呆在這個沒有WiFi沒有信號甚至連電視都沒有地方,實在是太過為難他了。正好,明天應該就是迎財神的日子了,經過昨天那一遭,這里的道士應該都知道他是張天師養的狐貍,應該不會為難他吧? 雖然自己這么想有些羞恥,但蘇黎還是厚著臉皮決定,在山上的時候,就要牢牢抱住張穹一這個金大腿,死也不放手! 想通了其中關節,小狐貍也放下心來,他溜溜達達蹦蹦跳跳地走到道士們上早課的地方,在窗口探頭探腦地想要看看里面的情況,卻還沒等看清啥呢,就兜頭被門內潑出來的一盆水澆成了落湯狐。 “嘰!” 小狐貍氣得差點兒一碰三尺高,他抖了抖身上濕漉漉的毛發,剛要氣勢洶洶地找人算賬,就聽里面傳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張宇洪,這就是你的所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大作?” 這里似乎是小道士們的學堂,負責教導的老師不在,幾個十五六歲的小道士把一個同樣被淋得濕透的同伴圍在中間,神色間頗為揶揄戲弄,但倒也沒什么惡意。 “張宇洪,你也別在這兒呆著了吧,我看后山的白菜地正需要你澆澆水!” 一陣哄笑中,形容狼狽的少年摘下鼻梁上的鏡片,隨手用衣角擦了擦。 他的表情看上去倒還挺淡定的:“你們懂什么,我這是大膽實踐,誰說符箓就不能反著畫?” “反著畫你也得有章法啊,”另一個小道士忍不住反駁,“你把靈水符反著畫,不應該是靈火符嗎?怎么到頭來卻把自己淋了個濕透?” “這……偶有失誤,偶有失誤,”張宇洪一噎,竭力辯解道,“都是你們不肯配合我,我也只能拿自己做實驗了。要是有人愿意當我的搭檔,我也不至于這么久了都沒有進展,明天可就是最后的截止日了——” 他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了蹲在門口的小狐貍,說到一半的話頓時戛然而止。 蘇黎:“…………” 他默默地和這群雙眼放光的小道士對視了一眼,然后,拔腿就跑! “別跑!” “站??!”張宇洪在他身后緊追不舍,連眼鏡都快跑丟了也沒注意到,“快,抓住他!” 小狐貍心道要是被你們抓住那他可真就不要混了,他四只爪子飛快地上躥下跳,把一群人鬧得雞飛狗跳,卻連跟狐貍毛都沒抓到。 “何人在此喧嘩?”一位稍年長的道士繃著臉從走廊盡頭走出來,喝問道。 “師父,有只狐貍?!睆堄詈闅獯跤醯赝A讼聛?,指著不遠處還游刃有余舔著爪子的小狐貍,咬牙切齒道,“您不是說最近后院的雞總是莫名其妙掛掉嗎,肯定是他咬死的!” 一派胡言!他又不是黃鼠狼! 小狐貍怒視著他,跳起來就是一頓亂撓。 “哎呦,救……救命??!”小道士被他撓的抱頭亂竄,他的同伴們卻都在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根本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好了,都給我回去上早課!”年長道士終于上前阻止了,矛頭卻直指那幾個在旁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伙。他狠狠瞪了這幫皮小子一眼,訓斥道:“再不回去,手抄清心咒一百遍!” 眾人頓時一哄而散。 張宇洪捂著差點破相的臉欲哭無淚,這小狐貍也忒損了,撓人專撓臉,他這半個月還怎么見人? 但在師父的yin/威之下,他還是委委屈屈地跟在同伴身后回去了。 這道士一開口,蘇黎這才發現他就是昨天在藏書閣和張穹一講話的那位,頓時放下心來,還矜持地沖他點了點頭。 “天師在閣樓等您?!彼p聲道,神色十分恭敬。 但蘇黎清楚,這份恭敬是對張穹一的。 說實話,雖然之前短暫的相處讓他記憶深刻,覺得青年的氣質的確有過人之處,不過他還是不太明白,龍虎山那么多厲害道士,為什么張穹一就能在二十多歲的年紀力壓一眾長輩,成為毫無爭議的一代天師? 懷揣著這樣的疑問,蘇黎來到了藏書閣的最頂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