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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看中結果?!鄙唛L老勾了勾唇角,眼中卻毫無笑意,“說起來,你也是我的共犯呢。蘇黎這小子雖然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野種,但和他那便宜爹一樣,腦后有反骨,所以我親自送他進了手術室,全程旁觀,為的就是保證這輩子他再無超過你的機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男孩睜大雙眼,呆呆地望著他。 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似的,巳小蛇一瞬間覺得渾身發寒,心臟猛地縮緊。 “……你在說什么?”他抖著唇道,“什么手術?” “封骨釘,”蛇長老邊說邊從口袋里掏出了一方帕子,展開后,里面是一枚還染著血、長度約為四厘米的白色長釘,“這是我們蛇族的秘技,只要將這枚用妖骨制作的封骨釘釘在脊柱里,就能封住妖怪體內的妖力,并遏制住他身體的成長——這枚是第一次手術失敗后取下來的,可惜了?!?/br> 他搖了搖頭,把它重新包好,隨手丟在了樹根下。 釘子與地面上的石子碰撞,發出清脆的叮響。 巳小蛇望著那個方向,死死地咬著后槽牙,瞳孔劇烈顫抖。 他覺得那根釘子像是深深扎在了他的胸膛里,稍一動彈就鮮血淋漓。 “哦,對了,”蛇長老臨走前,又慢斯條理地遞給他一個東西,“那小子醒之后不久就自己主動下山了,可不是我趕他走的。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br> 巳小蛇怔怔地接過那條丑萌丑萌的小胖蛇項鏈。 這是他送給蘇黎的第一件禮物。 “他……” 蛇長老側了側耳朵:“上年紀了,耳朵不好使。你說什么?” “我說,”巳小蛇抬起頭,一字一頓地問道,“除了這個,他還有沒有說什么?” “那倒沒有,”蛇長老回憶了一番當時的場景,忽然笑著問道,“如果你說的是手術的時候,‘好疼’算嗎?” 破空聲呼嘯而至。 蛇長老伸出一只手,輕而易舉地接住了男孩拼盡全力揮出的拳頭。 感受著這份充滿殺氣的凝視,蛇長老滿意地笑了。 “就是這樣,”他昂著頭,用居高臨下的目光審視著男孩,“和那小子在一起,只會讓你變得軟弱,喪失野性。千百年來,我們妖族就是這樣被人類一步步馴服的?!闭f著說著,他蒼老的面孔竟逐漸扭曲起來,“記住我的話,如果你不往上爬,那就只有留在原地等死這一條路可走!從今天起,我會全權接手你的訓練和學習,如果你還想再見到他的話——” 見男孩瞳孔一縮,蛇長老就知道,自己抓住了他的命門。 “如果你還想再見到他的話,”他說,“那就乖乖聽我的話去做。我是你的親爺爺,怎么會害你?而且我保證,就算蘇黎沒了妖力,我也會讓他在外面的世界過上富足安寧的生活?!?/br> 巳小蛇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他已經無法信任這個自己所謂的“親人”了。 但可悲的是,正如蛇長老所說的那樣,因為他太過弱小,所以根本無力保護蘇黎,也只能對蛇長老言聽計從。 “一言為定,”最后,男孩用沙啞的聲音說,“如果你這次還敢騙我……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聽到親孫子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蛇長老卻絲毫沒有生氣,只是哈哈笑了幾聲,連守衛也沒有叫便轉身離開了。 因為他知道,根本不需要什么守衛了。 從現在開始,整個蘇旻山,就是巳小蛇……不,應該說是巳黎的牢籠。 男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到房間的,他渾渾噩噩地倒在床上,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最后終于抵不過精神上的疲憊,沉沉睡去。 夢中,他來到了一間手術室的門外。 里面靜悄悄的,似乎人都已經走光了。 男孩顫抖著手,慢慢推開了手術室的大門。 盤子上放著染血的器械和紗布,鮮紅的色彩瞬間刺痛了他的雙眼,男孩腳下一軟,幾乎是跌跌撞撞地一路跑到了手術臺的旁邊。 上面蜷縮著一具小小的身體,被白布蓋著,火紅的大尾巴毫無生機地耷拉在半空中,平日里光滑柔順的毛發此時顯得格外稀疏骯臟。 “不要……” 男孩痛苦地呻/吟一聲,許久之后,才勉強鼓起一絲勇氣,伸出手,一點一點,掀開了白布—— “不要!” 青年一身冷汗地從噩夢中驚醒。 被子從他的身上滑落。 巳黎佝僂著脊柱,深深嘆息一聲,捂住了自己發燙的額頭。 緩了一會兒后,他慢吞吞地爬下床,穿好拖鞋,拉開了酒店房間的窗簾。 遠方冉冉升起的朝陽下,是剛從沉睡中蘇醒的城市。 燦爛的陽光照耀在青年蒼白的面容上,經過一夜的時間,他左臉頰上的手掌印顯得愈發清晰。 巳黎低下頭,從衣領中掏出那條項鏈。 青年把它放在掌心端詳了片刻。 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他又慢慢握緊了手掌,將拳頭抵在眉心。 直至骨節攥到發白。 * “小蘇,你昨天沒跟我們一起去吃烤rou真是太可惜了,”早上一上班,倉元就興沖沖地在茶水間里拉著少年聊天,“我跟你講,那家不僅便宜量大,味道還特別棒!你是不知道那隊排的哦,我們足足等了快三個小時才坐進去——哎,你眼睛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