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以熱忱 第37節
她寧可,死掉的那個是自己。而不是把她留在這世上,承受著所有人異樣的眼光,甚至就連同班同學都在傳。 徐忱,是她害死的。 那個光一樣的徐忱,對誰都和顏悅色的徐忱,就那樣被白布蒙上了臉,留在了那個夏末。 所有人都在說,那是因為她。 在那之后,溫俞精神崩潰后,在她第一次割破了自己的手腕之后,溫亞寧徹底帶她離開了曲州。 在美國接受了三年的心理治療,她才能有所好轉,期間她又嘗試過幾次都未成功離開。 每天躲在昏暗的房間內,臨近死亡的邊緣。 她還記得徹底清醒那天,剛下過一場春雨,太陽不顧一切地闖入房間內,從窗簾的縫隙照射進來,帶著可以救贖一切的光芒。 那天溫亞寧不知去了哪里,溫俞房間的門被打開,是個小男生,走到了她的身邊。 溫俞隱約記得,溫亞寧曾和她講過,她們的鄰居,是位華僑,有個十歲的孩子。 那孩子碰了碰溫俞的肩膀,讓她陪他去找mama。溫俞鬼使神差地跟著他出了門,這是她來美國后第一次走出了家門。 她不記得那天那孩子跑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們來到了海邊,坐在海邊,吹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海風。 等到溫亞寧找到她,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她要高考。 她想,重新為自己活。 …… 溫俞在陽臺上靠著椅子睡了過去,她睡得不踏實,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夢里有許多人拉著她走,說要她抵命。 最后她被男生護在懷里,他幫她趕走了所有的惡鬼。她看不清他的臉,只覺得他很熟悉,她伸手碰了碰他虛幻的身體。 她的眼淚砸在了地面上。 不自覺地喊了他的名字:“徐忱……” 少年笑著,手掌放在她的頭頂,即便是觸碰不到,也想給她一些想給她的溫暖。 那些,曾經想要給她的,一直猶猶豫豫沒能給的。 少年的聲音像是天邊外的音,卻又覺得極近在耳畔。他的模樣依舊是干干凈凈的,笑容就像是春日里吹來的風。 來替她吹散,所有的氤氳。 “溫俞?!?/br> “聽說,人要為亡者守孝三年?!?/br> “三年過去了,放過自己吧?!?/br> -------------------- 作者有話要說: 后期大概會出哥哥的番外~ 第34章 溫俞吹了一晚的夜風。 她如愿以償的,在新年的第一天成功讓自己發了高燒。昨晚的夢還在繼續,一刻也不愿停。 溫俞給自己沖了杯感冒沖劑,喝了藥就躺回床上睡覺了,這一覺睡去了下午。等她再睜眼時,額頭上放了條毛巾,她動了動手臂,才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握著。 身體的不適感已經退散,只是睡得太久,四肢無力。她強撐著身體側了側,看到了徐忱的一張俊秀的臉,正握著她的手,靠在床邊睡著了。 床頭的鬧鐘顯示是下午六點,溫俞睡下時還早,也不知徐忱來了多久了。她把手從徐忱的手中抽出來,手肘撐在身側坐起來。 溫俞稍稍拉進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湊到了他的面前,呼吸瞬間變得小心。她很少這樣近距離打量徐忱,目光定格在他的面上,畫面越來越清晰。 她抬起手,指尖放在了徐忱鼻尖附近,再往前就能觸碰到。 徐忱閉著眼,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下的些許皮膚。他睡得沉穩,絲毫沒有察覺她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徐忱動了動眼,睫毛跟著閃了幾下又重新閉上。溫俞還沒什么反應,徐忱突然就慢慢睜了眼,和她的視線對上。 時間突然定格住。 徐忱未動,溫俞也忘了動作。 溫俞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一次比一次還要快。 撲通,撲通,不停。 溫俞小心吞咽了下,身體像是不受控制般怎么也不肯動,就這樣和徐忱對視著。 徐忱微瞇著眼眨了眨,神色看起來還沒睡醒,在她還在想怎么解釋的時候,聽見他略帶沙啞和困倦的聲音:“jiejie?!?/br> “感覺好點了嗎?” 溫俞緩緩點頭,“嗯”了聲。 他的手掌放在了溫俞的額頭上,自己又湊過來把額頭貼在手背上感受兩人的溫度,確定問題不大才松了手。 溫俞挪動身體,靠在了枕頭上,柔聲問:“你怎么會突然過來?” 今天元旦,是新年的第一天。 他應該和家人在一塊的。 徐忱中午趁著林舒出去串門才得空給溫俞打了電話,誰知一遍一遍地沒人接聽。他知道她是一個人在家,擔心她出了事才趕快跑來。 他進來時,看到溫俞蜷縮在床上發抖,渾身發燙,不停地喊著冷。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做,只能找來濕毛巾敷在她的額頭,扶著她喝了藥。 后來過了會,溫俞才慢慢睡過去,只是一直握著他的手不放,偶爾會說說夢話。 他以前從來沒覺得溫俞是個小女生的性格,總覺得她經歷了些可怕的事,不是個輕易會服軟的人。 卻沒想到,原來她在做夢的時候,也會喊mama。 徐忱靠在床邊,手掌撐在腦袋,沒有直接回答溫俞的問題,不咸不淡說著:“怎么就突然發燒了?” “大概是昨晚看煙花著涼了?!?/br> “多大了還像個小孩一樣?”徐忱語氣也不太好,他總是被溫俞說教,現在看到她照顧不好自己,態度怎么也軟不了。 “你又說我老?!睖赜岈F在還病著,腦回路也有些異于常人。 “jiejie你這是倒打一耙?!?/br> “你說我是豬八戒?!?/br> “……” 徐忱徹底被她說的沒話了,他把鬧鐘翻過來對著自己,算了下時間溫俞也該喝藥了,站起來自己去廚房給她沖感冒靈。 徐忱在廚房沖好了感冒靈,勻了勻水溫,自己嘗了下覺得溫度合適才拿去了房間給溫俞。 溫俞倒也不怕苦,接過水杯一口喝下去,也沒說苦的話。徐忱記得中午那會給她喂藥,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 最后不知哄了多久,溫俞才舍得開了尊口,喝了藥。 溫俞這會也清醒了不少,腦子沒那么糊涂,兩人就這么坐著誰也沒開口說話。 時間又過去了好久,溫俞瞥了一眼鬧鐘,居然這樣坐了快一個小時了,她竟毫無察覺。 似乎,和徐忱在一塊,時間就會過得很快。誰也不需要和誰講話,就這么坐一塊都會覺得這一天沒白過。 溫俞靠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發呆,她側首,發現徐忱一直盯著她在笑。 小孩就是小孩,快樂總要比煩惱多。 溫俞唇角彎了彎,悶悶的笑了聲。 冬末的天暗的快,這沒一會房間就失了光,黑的看不清人臉。溫俞側眸,覺得時間不早了,開始催他回去:“你出來也挺久了吧,該回家了?!?/br> 徐忱也看了眼窗外的天,抿了抿唇。算著林舒出門的時間,他得趕林舒之前回去。不然又得想個理由蒙混過去。 徐忱剛走沒多久,外面又傳來開門聲,溫俞聞聲走出房間,以為是徐忱又折返:“是忘什么東西了?” 剛出房間,看到玄關處有個穿著褐色大衣的女人,卷發垂在身后,正背對著她換鞋。 女人聽見動靜轉身,扶著行李箱的手松了下,雙臂自然抬起幾秒又放下。她站在原地看著對面的溫俞,剛下飛機的情緒瞬間破滅。 她就猜到了,見到她突然回來,自己的女兒是可以這樣平靜的,甚至連驚訝都不會有。 溫亞寧并沒有注意到溫俞出來說的話是什么意思,只是不代表她沒聽見。她摘下自己的圍巾掛在衣架上,抱怨道:“幾個月不見,連mama都不喊了?” 溫亞寧從前做律師,惹過許多人,也總有人鬧,她教溫俞不能在人前喊她mama,后來溫俞性格使然,是真的不愛喊。 “媽?!睖赜崂浔膽?,她的雙腿沒什么力氣,慢慢拖著走到溫亞寧身后,看著她把大衣脫下來掛上,趁著溫亞寧抬手的空擋,摟上了她的腰。 溫亞寧被這突然的動作嚇到,她稍愣了會,沒管溫俞的反常,轉過去回抱住溫俞。 溫俞主動抱她的次數,屈指可數。 溫亞寧抬手揉了揉溫俞的腦袋,輕聲問:“怎么了?” “不是說,不回來嗎?” 溫亞寧答:“想給我們家小魚兒一個驚喜?!?/br> 溫俞沒說話。 在心里腹誹:是驚嚇吧? 她還沒把徐忱的事告訴溫亞寧,想著要找個時間好好談一談,誰知溫亞寧突然回來。這要是被撞上她把徐忱帶回家,溫亞寧應該會以為她把小孩騙回家同居,想想都覺得尷尬。 聽著溫俞的語調,聲音帶了些鼻音,溫亞寧關切問:“怎么生病了?” “著涼了?!睖赜嵴f,“喝了藥睡了一覺已經好多了?!?/br> 溫俞幫著溫亞寧把收拾衣物,她每周回家都會打掃一遍房間,給溫亞寧省了許多家務。 溫亞寧邊疊衣服,看著溫俞不怎么說話,勾著唇角,意味深長地笑了下:“鞋柜里有雙鞋子,不像是你的?!?/br> 溫俞的手心攥了下,話題還是問到了這里,她沒做好坦白的準備,自然不能把徐忱說出來。 “嗯,一個小孩的?!睖赜釕闷届o,完全看不出是在說謊。 可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是個做什么事也能從容應對的性子,這樣問當然不會問出什么。她偏著頭湊到溫俞面前,手指比了比鞋子的大小,故意道:“鞋子43碼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