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亙乾焚炎秘境里天上高懸著九輪太陽,將赤黑泥土灼燒出濃稠土腥味,地表偶有幾處天坑般的大洞,向外輻射出淡淡灰黑的煙霾,鉆入人的肺里炙燒五臟六腑。 除卻天坑,秘境里隨處可見細小刺多的燈籠花,這種低矮茂盛的灌木就像普普通通的雜草,生長得到處都是,稍有不慎就會勾破人類皮膚,帶來一陣熱辣的劇痛。 蔣曦臣帶他們直撲東邊一處月牙天坑。 百年前他記得這里生長著一株炙陽草,可等他們到的時候炙陽草已經被別人捷足先登,光禿禿留下一地殘敗草根。 蔣曦臣忍不住罵了句粗話。 郁楚辭也覺可惜,但還是溫聲安撫他:“沒關系,秘境這么大肯定還有機會?!?/br> 突然之間,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引起眾人注意,不必人提醒所有人都拾起法器,謹慎地環顧四周。 半響,周圍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還是宿藹最先將目光聚焦在腳底下:“泥土下面有東西?!?/br> 這么一提醒,大家忙不迭低頭去看,果然—— 如同皮膚表面隆起條條青筋,赤黑泥土下面也浮起許多道密密麻麻的長痕,如同無數道蜿蜒的蚯蚓在泥土下蠕動著,再這樣陌生的環境中,面對未知的危險眾弟子都心中不安。 “這是什么?怪惡心的?” “也許是變異的蚯蚓吧,不知道怎么激怒它們了?!?/br> “這些蟲子不會把我們拖下去吧?” 蔣曦臣凝重道:“這些蟲子是火線蚯,平時就藏在泥土里,現在這種情況,也許是感應到危險想要逃命,千萬小心不要碰到……” 話音未落,忽然有人爆發出一聲嚎叫—— 一名外門弟子渾身驟然起火。 明火從下往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那名弟子燒成一個火人,他的衣衫、頭發、皮膚全都在熊熊烈火包圍下燃燒著,慘狀觸目驚心,嘶啞痛苦的嚎叫聲讓所有人霎時變色毛骨悚然。 蔣曦臣喝道:“不能用水符,這種火普通的水是撲不滅的!” 然而有名弟子已經眼疾手快,扔了兩道水符過去,水入火仿佛成了油,火焰灼燒愈演愈烈,轉眼就將人燒成了灰燼。 “火線蚯,鉆進皮膚里面就會讓人起火,”郁楚辭凝重道:“所以千萬不能用手或者是皮膚觸碰到它?!?/br> 扔水符的弟子本是那人好友,見自己弄巧成拙反而把朋友害死,頓時壓抑得嚎哭起來。 氣氛也不如之前的輕松愉快。 被燒死的外門弟子之前的侃侃而談大家還歷歷在目,他人雖然才剛筑基,為人卻真誠勤奮,沒想到轉眼稀里糊涂就把命丟了。 但這樣消沉的氣氛還沒有持續多久,忽然之間天空仿如驟然陰沉下來。 林秋白抬起頭—— 先前還是艷陽高照的蒼穹,轉瞬間便被黑暗完全籠罩。 一股黑云催壓山雨欲來的陰沉沉氣息不祥得彌漫開來,周圍流動的灼熱氣浪格外刺骨,眾人大汗淋漓,身上的衣衫緊貼著后背,緊繃的氣氛當中就如同螞蟻噬咬般,各種汗味交織在一起更加刺激得人屁局促不安,蔣曦臣也從未見過這樣詭異的情況,在他的指揮下眾人聚在一起藏在灌木叢里。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林秋白下意識想去拉宿藹卻撲了個空。 反倒抓住了另一個人的手腕,觸手是冰涼的皮膚,他是至陰之體本就清涼無汗,這人的皮膚不遑多讓甚至比他更為寒冷。 林秋白輕聲道:“師尊?” 寒臨霄低眉望著懷里的青年,在一片心悸的黑暗里,他東張西望搖擺著腦袋,表情迷茫乖軟,眼里失去焦距似蒙上一層不透明的霧,十分惹人疼愛。 他開口:“是我?!?/br> 林秋白表情明顯放松下來。 在不透光的黑暗里,眾人都無法辨認周圍形貌,然寒臨霄卻不受阻礙,他定定望著近在咫尺的林秋白,他的表情一覽無余。 也許林秋白自己都沒有察覺,他是如此的相信寒臨霄。 上清山萬里山脈生著灼灼桃花,秋實時節取桃釀酒大醉一場,可夢見心底最想見的人。桃花釀凡人一盅能醉三年,寒臨霄千杯不醉。 但林秋白魂飛魄散后,他卻大醉一場,夢里林秋白就像這樣近在咫尺,當時他并未伸手去觸碰,因為他知道那是鏡花水月。 現在的林秋白是真實的。 可寒臨霄仍很克制。 一觸即分的冰涼指尖蹭過林秋白的臉頰,有如蜻蜓點水荷尖飲露,讓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結束了。 與此同時,宿藹摸了過來:“師弟,你沒事吧?” 林秋白嗓音軟軟的:“我沒事?!?/br> 宿藹隨之松了口氣,絮絮叨叨說著方才天黑的毫無征兆,即使附近的人都被沖散了,他也是好不容易才摸索過來。 這時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一片黢黑中,遠處隱隱約約有煌煌燈火燃起來。 就像幽森叢林里的鬼火。 但兩團相隔一定距離的燈火并未靠近,反而往天上升去,緊接著地平線又冒出兩團相似的燈火,一排排煌煌燈火升上天空,就如同按規律排列的千盞孔明燈。 形成一條橫跨甚廣的燈河。 在黑暗里堪稱賞心悅目。 然而那千盞燈光映得半邊通亮,也把天空物體照得纖毫畢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