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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尋常府邸門前鎮宅的麒麟獸不同,階下守殿的竟是兩頭體型碩大禇赤巖雕刻而就的九頭嬰。 九頭嬰又名鬼車,是頸生九頭的神鳥,鳴如犬呲,墮落后便久居陰曹地府,被它啄一口金羅大仙也救不回來。 當他們走到殿門前,那九頭嬰眼珠子動了動,驟然活了過來,喉嚨里發出犬呲粗吼,嚇得幾名青庭峰弟子魄散魂飛,回過神后跌跌撞撞逃遠了。 厚重的石門隔絕了外部雜音,林秋白在云流玅的引導下參觀殿內景觀。 這是一座由金縷玉堆砌而成的宮殿,堂殿有八十八根妖骨支柱,柱體鏤雕著許多古樸莊嚴的紋路,圖案一直蔓延到穹頂,地面則繪刻著巨大的聚靈陣。 聚靈陣中央擺放著稷廟,里面供奉著一個牌位,兩旁矗立著獸形龕籠,一縷青煙裊裊從獸口吐出,伴隨著濃香馥郁的氣息。 林秋白深嗅了一口,喃喃道:“好香?!?/br> 寒臨霄:“這是黃泉息?!?/br> 云流玅含笑頷首,夸贊道:“寒兄好眼力?!?/br> 寒臨霄語氣很淡:“比不上你用心良苦?!?/br> 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目光如電交錯時似乎能看到激烈又冷凝的火花。 林秋白驚訝地微張了張唇。 黃泉息是亡者死后最后一口氣,如此大面積的聚靈陣,又引來黃泉息,這般大手筆為的無非是尋人魂魄。 林秋白的視線落在牌位上,定格不動了。 ——謹在此悼念愛徒白秋。 白秋。 寒臨霄手腕一抖,袖口一塊牌碑滑入手心,上面刻的字因為地久天長的摩挲而變得模糊不清,卻依稀能看出一行字“謹在此緬懷吾徒白秋”。 云流玅眉砂如血。 寒臨霄面色含霜。 雖然早有預料,他們現在才終于直面他們念念不忘的愛徒原來是一個人這樣一個事實。 撞徒了? 怎么辦? 如果不是氣氛不允許,他們還想再打一場。 林秋白第一反應則是疑惑,他現在才意識到兩人的愛徒是重名的。 與此同時,他終于想到一個可能性—— 因為系統的原因,他過去總會將那些任務世界認作是不同的快穿世界,但如果……其實他一直以來都在同一個世界呢? 反正他做任務總是習慣圍繞著目標人物打轉,不可能亂跑。因為如果是化名的話,白秋這個名字正好和他顛倒也太過巧合。 這也就能解釋這么多世界系統從未給他換過身體,因為……這就是同一個世界??! 林秋白:…… 世道何艱。 想想之前系統的表現分明都是漏洞,就連易容道具都是續杯產品。 云流玅抬了下手指,一股凝念無比的靈意遞出,雕嵌在四壁上的壁燈無火自燃,從門口到盡頭,一盞接著一盞,宛如無間幽火,剎那間點亮整座大殿。 “秋秋?!?/br> 林秋白聞聲轉過頭,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對未知的害怕和興奮。 云流玅側過臉,慈眉善目,眉心朱砂腥紅如血,唇邊含笑:“你不會再離開為師了,對吧?” · 與此同時,鴻光殿。 三十三天藥祖贈送給愛徒林秋白一座宮殿的消息像插了翅膀,轉眼傳得道衍宗上下人盡皆知。 鴻羽真人剛剛送走他最寵愛的弟子郁楚辭,心情復雜,視線落在面前搭在青竹屏織絲精致的披風上,這是他拿走那塊福州暖玉時就曾答應給林秋白補償。 前段時間他閉關耗盡心力才煉成這件護體法器,林秋白現在脆如薄紙,缺一件護體防身法器,他好不容易找齊材料制成這件沒有靈氣也能穿上的披風,總想著有機會送出去。 卻未想到出了這件事。 大庭廣眾是他強迫他認罪,主動放棄了他。 但他現在內心卻非常難受,就像一群毒螞蟻在他心口鉆xue打洞讓他渾身既疼痛又無力。 議事堂峰回路轉,情況反轉后他的地位處境就格外難堪,畢竟一言不發不分清紅皂白就要處理林秋白的是他。 但這不是他覺得難受的原因。 林秋白從前對他太過一往情深百依百順,所以他習慣性當做理所當然,甚至以為還會一直這樣持續下去,現在想想林秋白似乎很久都沒有來找過他。 當知道林秋白還有其他兩位師尊時,他當真覺得晴天霹靂,五雷轟頂都不能夠形容他當時的心情 。 他第一時間想要暴怒憤怒,想要質問。 真想問問林秋白:你究竟還有幾個好師尊? 但議事堂真相大白后,他又沒有臉留下來。 心里還有股沉甸甸的苦澀有如毒素般蔓延開來。 他又想到之前議事堂的回眸,林秋白坐在兩位老祖身邊,垂著纖長的眼睫模樣十分乖巧,和曾經在他身邊時一模一樣,但不同的是,這次一眼都沒有往他這里看,這個景象仿佛烙在他的腦海里,讓他心頭隱痛,極為不適。 離開議事堂后,他把自己關在鴻光殿內省。 后來他才想通,對于這個曾經愛慕他的弟子,他心里有愧,甚至或許還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想要補償他,但鴻羽真人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郁楚辭,畢竟沒有郁楚辭幼年的陪伴,就沒有今日的鴻羽真人,他知道自己有多么自私和自我,因為認定了郁楚辭,故而偏心利用林秋白也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