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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好奇,兩人對酌后,云流玅將瓷杯信手擱在玉案上,抬眸道:“寒兄想要尋找的人,可是傳聞里被你疼愛有加的小弟子?聽說姓白?” 六角亭里一片寂靜,寒臨霄負手遠眺,似乎沉浸在某種回憶里,眉眼罩上一層懷念和郁色,本就毫無笑意的唇抿得筆直,半響過后,才緩緩頷首。 云流玅低聲輕嘆,“也是巧了,我那愛徒,不……仙侶也姓……” 第11章 林秋白正聽得起勁,誰知道肩膀上忽然被搭了一下,那人將他扛在肩上就跑。 一個白字含在唇中未吐出來,云流玅不再出聲,寒臨霄遽然側首,銳利冷漠的眼眸朝兩人離去的方向凝去。 背扛在肩上,腹部抵住那人堅實的肩膀,林秋白頭暈目眩眼前簡直要轉出一個萬花筒,不過縱然昏天黑地,他仍然認出是修兆珹。 也是剛才他情難自抑,剛才無意間掌心捏碎了傳音石。 被架在肩膀上,林秋白半死不活癱得像一塊餅子,手臂垂落不時蹭過對方汗漬透濕的背部,修兆珹剛結束閉關修煉,就感應到傳音石破碎,他立即走出寒洞,隨手撈起搭在巖石上的衣衫,順方向找過來。 好在來得及時。 等到林秋白被放下來,已經進出氣少,奄奄一息,臉色慘白得像得了重病,癱在床上爬不起來。 修兆珹緩緩吁出一口濁氣,“你怎么在那里?不知道禁地禁止擅入?”他猛灌幾口涼茶,憂心忡忡,“前輩的靈識肯定發現我們了?!?/br> 林秋白心想,他有掩藏氣息的法寶,本來一個人不會被發現。 不過也是他手抖捏碎傳音石,怨不得旁人。 “不成,為人弟子應謹遵宗門律規,我得去向師尊請罪,”修兆珹屁股還沒坐熱就又站起來,“你先休息休息?!?/br> 林秋白:……倒也不必如此認真。 但他后遺癥頭重腳輕,也攔不住人。 修兆珹雷厲風行合上衣衫,給林秋白倒了杯涼水放在床頭,匆匆往外走。 —— 翌日,林秋白蹭蹭被褥睜開眼,從床上爬起來給他的菜院澆水,在做早飯的時候才發現又到領月份的日子,打算洗過碗去山腳雜事所走一趟。 道衍宗十峰一脈相承,山腳除卻雜事所,還設有一處試煉臺。 試煉臺是由一塊巨大棋盤石打磨而成,從辰時開啟至未時,供十峰弟子切磋,偶爾有一些小摩擦也會在此處得到化解。 從雜事所出來,對面試煉臺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一只體態纖合羽毛靚麗的仙鶴被拴樹下受到許多圍觀,但即使受到了眾多矚目,仙鶴仍然姿態優雅,儀態大方,無時無刻不透露出高貴典雅的氣質。 一個體修在試煉樁熱身,一邊對旁邊好友道,“都說寵肖主,郁師弟的坐騎也頗有靈性?!?/br> “據說破殼時就開了靈識,平素只親近郁師弟一個人?!?/br> 開了靈識的靈獸天生帶有不服輸的血性,除卻御獸宗,極少有修士有能力馴服靈獸當坐騎,這也是一種能力和身份的象征。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這只仙鶴原本屬于林秋白。 當年他在宗門大比奪得首席,鴻羽真人給他的獎勵就是一枚靈鶴蛋,鴻羽真人的贈予林秋白向來認真對待,每日都會去孵化閣瞧上一眼,九九八十一天風雨無阻。終于等到孵化那一日,靈鶴孵化出來非但不與他親近還狠狠叨了他一口,反而繞著郁楚慈打轉,鴻羽真人便做主將靈鶴給了郁楚慈。 瞥見林秋白的身影,原本正小憩的靈鶴立即調過頭,啁啾一聲,拿白毛屁股對著他。 “靈鶴怎的被單獨留下了,郁師弟去了哪里,怎么今天沒有見到他的人?” “郁師弟方才還在,后來有童子來傳話說鴻羽真人找他,這才離去?!?/br> …… 日頭逐漸毒辣起來,試煉臺下樹蔭處坐滿了人,這里正好將臺上的比試盡收眼底,不時傳來眾人的喝彩叫好聲。 路過試煉臺,林秋白無意間抬首,注意到棋盤石上纏斗的兩人似曾相識,好不容易才從記憶里把人翻出來—— 此時比斗的兩人都是棲夜峰弟子。 占上峰的是棲夜峰外門弟子宿藹,年紀偏小,境界低了半層,卻看得出比斗經驗豐富,屈于下風的是內門弟子陳淑沅,雖然境界偏高但都是丹藥堆上去,被壓打得喘不過來氣。 棋盤石上斗得火熱,樹蔭下眾人也在議論紛紛,宿藹也算試煉臺???,雖然是外門弟子但他勤學刻苦,突飛猛進,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更是憤憤不平。 “真不知道林秋白給這小子灌了多少迷魂湯,陳淑沅不過罵了一句不知廉恥,也沒罵錯,他就要扯著人比斗?!?/br> “誰知道呢?” “噓,”旁邊人指了個方向,“快看那邊是誰?” 越來越多的弟子認出林秋白,議論聲非旦沒減少,反而愈演愈烈。 林秋白視線停落在宿藹身上。 多年不見,當年三尺孩童竟然也已經長大成人。 兩人有過一面之緣,宿靄父母不詳,被棲夜峰雜使弟子收養,棲夜峰欒峰主是捧高踩低的勢利眼,收弟子不看資質僅看出身,座下弟子幾乎都出身名門,宿藹天資出眾卻無人指點,只在煉氣徘徊,林秋白偶然在山門遇到他便隨意指點過兩句。 沒想到宿藹銘記在心,還為他出頭打抱不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