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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深情怎可能移戀他人?怎可能說抽身就抽身? 兩名道童攏著袖子,亦是滿臉將信將疑。 鴻羽真人袖擺輕揮,眼前景色一轉,他們便立在陋室門前,放開神識后,整間廂房包括前后院景致皆盡映入眼簾。 林秋白正一人蹲在紅泥小筑前燒著茶水,并未見到第二個人。 鴻羽真人眼簾微垂,搖首哂笑。 聽見叩門聲,林秋白放下茶壺去前院開門,見是鴻羽真人,遂潦草行了個禮,兩名道童目露不滿,鴻羽真人心頭放松也不與他計較,負手邁入院落,怡顏悅色,“在烹茶?” 林秋白揚起一個笑容,“是?!?/br> “福州暖石,可在你這里?” 一聽福州暖石,林秋白就知道這又是為了郁楚慈。郁楚慈生來天殘五靈根,便是換了他的靈根,也少不得受副作用折磨,一旦心境略有波動或是靈氣透支,寒疾就會發作。 但……這福州暖石…… 林秋白咬了咬嘴唇,“弄丟了?!?/br> 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鴻羽真人輕輕搖首,嘴角勾了一下,語氣很輕卻篤定,“你不會?!?/br> “為師送給你的東西你向來保存得很好?!?/br> 鴻羽真人眸光倒映著山光湖色,以及眼前的人。 眼前人一襲單薄白衣,微微仰頭,一根赤色鞓帶勾出蒲柳般纖細的腰,風一吹襯得袖寬袍大格外空蕩,鴻羽真人卻知道林秋白原先不是這樣的,自從靈根被挖出來之后,他的面容便一日蒼白過一日,唯有唇瓣似蒻花般潤透鮮艷。 他至今都記得,之前他曾贈予他一副墨寶,林秋白尋來了東海紫杉,妄神山金絲楠木,花上萬靈石求造器大師打造天價相框,為那副普通的墨寶裝裱。 他是知道的,只要是他送的東西,即使是隨處可見的沙礫,林秋白都會視若珍寶。 思及此,鴻羽真人語氣更加溫和,他看似對萬事都帶著玩事不恭的輕浮,叫人琢磨不透,但他素來也有自己的原則,若非郁楚慈心疾危急,他亦做不出將贈予弟子的法器再要回的事情,“你郁師弟前些日子在平蕩山過度動用靈力,如今寒疾發作,急需福州暖石救命,作為補償,為師再贈你一樣品階的法器,可好?” 林秋白覷了一眼鴻羽真人身后的兩名道童,兩人白嫩的臉蛋已漲得通紅,見他瞟來,氣勢洶洶地瞪回去,那表情就在說不要得寸進尺,貪得無厭。 沉默片刻,林秋白:“福州暖石我有用,一日都離不了?!?/br> 左側道童不以為然地嗤聲,“有什么用?左右不過是個廢人,法器放你那里也是浪費?!?/br> 鴻羽真人不耐:“住口?!?/br> 林秋白不愿拿出福州暖石,在鴻羽真人看來,是舍不得,畢竟他對自己情根深重,只是權事從危,郁楚慈的寒疾迫在眉睫等不得人,鴻羽真人不愿耽誤時間,手里掐了個法決。 福州暖石上有他曾經留下的道印。 林秋白呼吸略急促。 順著道印牽引,一路來到伙房。 小木門一開,茶香撲面而來,鴻羽真人一眼就認出,墊在紅泥小爐下面的長圓物什就是福州暖石。 鴻羽真人:“……” 道童甲乙:“……”這就是所謂的一日都離不了??? 鴻羽真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見到的,他原本以為林秋白會將他送的暖玉好生收藏起來,不忍它沾上一丁點灰塵,但現實卻是林秋白根本不在意,還用它來墊灶臺。 兩名道童上前把福州暖石從爐灶下抽出來,只見巴掌大的玉面上蓄滿灰塵,暖黃絲絳近乎看不出本色,道童小心翼翼撣拭干凈后,玉面上蛛網般的裂痕清晰可見。 鴻羽真人臉色快往調色板看齊,手背青筋克制得繃起。 道童心疼不已,捧石的手在顫抖。 林秋白怎么忍心這樣暴殄天物,莫非之前情深似海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不成??? 鴻羽真人心也有些亂,一直以來林秋白都將他奉若神明,對他百依百順,這一刻他忽然看不明白眼前的人,僵立片刻后,他深深看林秋白一眼,似乎要把他的心思看透,半響才將福州暖石收入囊中,轉身離去。 身影透著一抹倉皇。 林秋白負手望著他的背影,鴻羽真人人正,影正,心卻是偏的。 可惜,他的心無論偏不偏,現在的他都不需要了。 第6章 平靜如水的日子沒過兩天,脂泉的事就不脛而走。 起初消息從青庭峰流傳出來,大家本來將信將疑,偏生在這檔口出了件大事——紫霄峰首徒在秘境中死里逃生,雖然金丹未損,身體卻被妖獸啃噬了半邊,只剩下骨架奄奄一息,此事轟動一時,與他關系不錯的師弟聽聞林秋白手里可能有脂泉,明知事情可能無藥可救,仍然抱了一絲希望,死馬當活馬醫從林秋白那里花錢買了一杯脂泉。 原本那紫霄峰首徒半邊身體僅剩連皮帶rou骨架,卻沒想到一杯水灌下去,翌日仆從進門時目瞪口呆,床上人殘缺的血rou竟又豐滿起來,且面色紅潤,若非皮rou上猙獰的疤痕,沒有人會相信他曾受過這樣重的傷。 道衍宗上下一陣軒然大波。 青庭峰往來人絡繹不絕,他們原本都是來找郁楚慈的,但現在換成了林秋白,出了宗門各處比試和大小秘境都有風險,如果手握脂泉,毋庸置疑多了第二條命,原先破破爛爛的,被人避之不及的小院落現在也是人潮如織,只是這事心照不宣,沒有人會傻到往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