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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篤定道:“你還想私下纏著師尊!” 越說他越相信自己的判斷,“你別想懵我們?!?/br> 林秋白沉默片刻,在周圍篤定的目光中道,“可是……憑你們并不能把我趕出青庭峰?!?/br> 鴻羽真人一日不將他逐出師門,青庭峰永遠有他一席之地。 修兆珹以為林秋白在挑釁,他拔出琴中劍催動靈氣,元嬰的威壓如山海倒,“那又如何?” 林秋白用指腹默默蹭去唇角的血,“不如何,所以假設不成立?!?/br> 周圍弟子啞口無言。 他們仔細一想,的確如此,修兆珹的猜測都建立在林秋白擔心被他們趕走的前提下,但林秋白其實不用怕這點,即使是修兆珹也清楚,單憑他們沒有能力趕走林秋白。 只是縱然林秋白說得再誠摯,他們也不相信對師尊癡心不改,愿意冒著生命危險去蠻荒尋藥的林秋白會放下這份感情。 林秋白悠然一嘆。 也怨他,太敬業,所有人都信了。 林秋白放下手指,修兆珹注意到他唇角溢血,心頭恍惚,這才想起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個名動十峰的首席,而是個靈根被廢的凡人,他凝視著那白皙指骨上沾染的鮮血,萬般復雜的滋味上心頭。 修兆珹垂首不語。 他不開口,葛書涵倒有意再諷刺挖苦幾句,只是林秋白并不搭理他,將他們拋在一邊,搗鼓他的菜園去了。 郁楚慈是全宗門最受歡迎的小師弟,修兆珹他們也常去他的院落,一進他的院門便可看見滿院盆景蘭枝,芳華焯灼,在四季如春的青庭山上暗香浮送,沁人心脾,相比之下,林秋白將前院種滿蔥蒜、土豆,白菜……簡直是不堪入目,庸俗至極。 在場人忍不住露出鄙薄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們臉上的神情就龜裂了。 林秋白單手提了個桶過來,里面盛著清澈透亮的水,散發著他從未見過的蓬勃充盈靈氣,修兆珹見多識廣,他渾身一震,“這是脂泉???” 葛書涵臉色巨變,“怎么可能???” 脂泉據說是蟠龍未隕落前棲身的山溪,蟠龍隕后山溪枯竭,僅存的脂泉水一滴天價,可活死人rou白骨,即使葛峰主那里也沒有這等寶物。 深吸一口感受到那蓬勃的靈氣,修兆珹篤定:“是脂泉?!?/br> 所有人眼登時都直了。 然而他們還沒從震撼中回過神,就眼睜睜的看著林秋白從乾坤袖里掏出一把種子撒在泥里,然后手腕相送,將一桶水全澆在他的菜地上。 所有人:?。。。???? 一桶活死人rou白骨的脂泉水呀,竟然全供獻給了大白菜,什么叫暴殄天物,牛嚼牡丹?這就是呀。 簡直令人發指! 厚積濃郁的靈氣在泥土上滯留不散,他們沒功夫去關心林秋白哪來的脂泉水,全都在心疼,痛心疾首萬念俱灰根本無法形容他們現在的心情,師兄弟們互相攙扶著,盯著菜地里渾身濕漉漉的白菜,青脆的菜葉和嫩白的莖根,極力壓制自己趴在地上舔一舔的沖動。 修兆珹極力克制住自己的呼吸,他強壓下方才微妙的情緒,看著林秋白,回歸正題,“你說你不再纏著師尊,可我不能信你?!?/br> 林秋白抬起頭,瓷白的臉上眼睛濕漉漉的,“其實……我已心有所屬?!?/br> 那張臉柔嫩的肌膚白里透紅,修兆珹一愣,“誰?” 緊接著,他露出洞察一切的表情,濃黑眉頭皺起,“你莫騙我,你為了師尊用盡了一切手段,你怎可能會愛上別人?” 林秋白:“他就在我的屋里?!?/br> 他姿態閑適,語氣太過篤定和自然,修兆珹都有些動搖,心忽然沉了下去,下意識往門那里瞥了一眼,恰巧里屋的門板微微一動。 林秋白也微怔愣。 他太清楚不過,里面根本沒有人。 這一瞬間的錯愕被葛書涵敏銳捕捉到,他恨不得把人踩進泥里,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乜斜林秋白一眼,“那我要確認一下?!?/br> 他認定林秋白在說謊,剛才門板響動或許是來自穿堂風,只要林秋白的廂房里沒有人,就說明方才林秋白的話都是謊言,他三步并作兩步,大步邁去,刷地拉開房門—— 房間內空間有限,里面光景一覽無余,聽見門被拉開的聲音,床榻上坐著的男人側目望來。他俊朗如灼日,五官宛如精工雕琢,唇色若棠,重曈里似乎藏著一抹葳蕤明焰,長發披散于腦后,發尾墜著獨特的墜飾。 金色華服穿在他身上襯出來獨一無二的貴氣,尤其是他望過來的一眼,仿佛帶著千年亙古的詰問,極其恐怖的威壓釋放而出,如同不可撼動的巍峨山岳一般壓在眾人頭頂上。 在場所有人氣都喘不上來,臉頓時霎白。 葛書涵首當其沖,幾乎承受了九成威壓,他頓時深陷在恐懼之中,背后清晰可見的汗水淌下來,膝蓋骨傳來令人牙酸的重力,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地磚龜裂出無數裂縫。 林秋白卻懵了—— 他誰? 怎么跑他床上去的? 若是鴻羽真人在這里,定然會認出男人袖口鎏金勾勒出的繁復圖騰,屬于那不死不滅的上古神,山海鰩君翞祗。 修兆珹等人噤若寒蟬,不敢發出聲音,但是心中卻一陣駭然,他從鴻羽真人那里都從未體驗過如此的壓迫感,他好不容易抑住心頭說不出道不明的酸澀感,抱著寸斛希冀,“請問您與林師弟是……”什么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