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吉歐也注意到了，驚嘆道：“這頭熊怕是有兩米五高??！”

    “感謝您的贊美，馬丁夫人?！贬t生輕快地說，“這是我的米哈伊爾去紫羅蘭山脈打來的。不愧是亞巴頓人，他說他一拳就打死了那頭棕熊，然后剝了皮。唔，米哈伊爾也跟熊差不多高嘛。最近這段時間你們要是來訂發油，里頭的熊脂就是同一頭熊身上的啦?！?/br>
    馬丁先生說：“他還會說話呀？無意冒犯，他總是不說話，我還以為他是個啞巴呢?！?/br>
    亞倫的小半張臉都淹沒在軟和的熊皮里了：“他只是不好意思。來，跟大家打個招呼，米哈伊爾?！?/br>
    米哈伊爾點點頭，朝其他人微微鞠躬，用亞巴頓語說：“那么，今晚就到這里了。老爺該休息了?！?/br>
    周圍的人吃吃笑了起來，巴蒂斯塔不無同情地說：“至少他會獵熊，愛德華茲醫生?！?/br>
    米哈伊爾額外看了他一眼，看見他已經和瑪格麗特和好如初，互相挽著手臂依偎在一起了。但亞倫沒給米哈伊爾再次行禮的機會，罵罵咧咧地叫他撐傘帶自己上馬車了。

    來拉爾森家參加宴會的大多是噴泉區住民，只有亞倫一個人住在友誼大街。夜深了，路上除了巡夜人，也沒什么人。所以很快，亞倫就裹著熊皮從車廂里探出頭來，往米哈伊爾耳朵上咬了一口。

    “干什么呀，老爺？”米哈伊爾側過臉，那雙深藍色的眼睛微微發亮，中分微卷的黑發襯得他皮膚雪白，看起來像個普通的、危險的人類少年。亞倫忍不住又咬了他一下，沒見血，但還是舔了舔，說：

    “對不起，米申卡。那些豬玀哪里有資格叫你低頭彎腰？”

    “只是一個動作而已?！泵坠翣柭朴频伛{著馬車，雪花靜謐地迎面飄來，落在他的黑發上。亞倫說：

    “去勝利廣場轉一圈吧，米申卡?！?/br>
    米哈伊爾也不問原因，趕著馬轉了個彎。亞倫看看左右沒人，整個上半身都探了出去，雙手伸進米哈伊爾的衣襟。離開烈陽城后，米哈伊爾驚奇地發現快樂是這么簡單的東西。雪花飄過來，他一口氣就吹開了。

    勝利大教堂是城市的中心，前方廣場中央立著一座方尖碑，柱頂有一尊貼金葉子的王子雕像。

    馬車在廣場上停下，亞倫拖著他進了馬車，拉開窗簾，米哈伊爾朝著小窗吹了口氣，黏在玻璃上的雪花就消失無蹤了，卻在內部結出一層白霧。廣場地面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雪，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雪紛飛，煤氣燈的光線也穿不透夜幕。

    亞倫選擇這里沒有別的意圖，只是等不到回家了。他在宴會廳里坐立不安，滿腦子想的都是他把米哈伊爾一個人丟在外面了。

    雙人馬車不算小，亞倫還是跨坐在米哈伊爾身上，攬著他的脖子吻他。米哈伊爾握著他的手腕，又依次溫暖他的腰窩、膝蓋和腳踝，眼睛中央的瞳孔緩緩消失，深藍慢慢褪去。

    但兩人也沒敢在馬車里做到底，只是在一起靠了一會兒。亞倫脫掉鞋子縮進熊皮里，坐在少年的大腿上，指著窗外說：

    “那是快樂王子?！?/br>
    米哈伊爾看了那尊雕像一眼：“你給莉莉講過這個故事嗎？”

    亞倫看著他的眼睛：“沒有啦。這是最近一段時間出版的故事，一位諾倫作家寫的。那哪里是童話故事！不過我很喜歡，我想莉莉也會喜歡?！?/br>
    “我還沒看過?！?/br>
    “教會也不會讓你看?！眮唫愓f著咯咯笑了起來，“前些日子他被關進監獄啦！”

    “藝術家總要被世俗俘虜過才能更好地創作?！泵坠翣柎鸬?。

    亞倫問：“那你呢？”

    米哈伊爾不回答，亞倫說：“你才十八歲?！?/br>
    “再過幾天就十九歲了?！?/br>
    “那也才十九歲嘛。你還很年輕……年紀還小?！?/br>
    “別說這個！”米哈伊爾叫道，“我有自己的判斷，年紀小跟這件事有什么關系？我不會后悔！”

    “可是我會?！眮唫惌h著他的肩膀，“你也還有很多時間來后悔，稍微遲一點吧?！?/br>
    “你不能這樣對我，亞倫?！泵坠翣枏澫卵?，在他肩胛骨上蹭了蹭下巴，哼哼著說，“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像你。你說得對，我才十八歲，所以你要是離開我，我從十八歲起就要一個人待著了?！?/br>
    他喃喃道：“這是我過得最開心的日子，亞倫。在教會的時候，一切過度的感情都是不被允許的，我們憐憫世人?，F在，我像人一樣活著，和你一樣，我們就是世人?！?/br>
    “我不是人，你也不是。我們永遠不可能真正地融入他們?！?/br>
    “是啊。所以你不是很明白嗎？”米哈伊爾笑了笑，捧起他的臉，看著他說，“只有我們。你要好好活下去，不是為了復仇，為了我活下去，好不好？”

    亞倫移開目光：“可也是我讓你遭遇了這一切的痛苦?！?/br>
    “真實的痛苦好過虛假的快樂。我不喜歡謊言?！泵坠翣栒f，

    “我說過我會一直騙你。也許不是一直，但現在……”

    “你不一樣！事出有因，而且，也是因為我的緣故……”米哈伊爾自然地辯解起來，亞倫被他逗笑了：

    “好吧，米哈伊爾。你真好啊……想不出有什么人愿意拋棄你！我們就待在雅蘭堡，什么時候被發現了，我們就去別的地方。我們不招惹教會，也不做什么好事壞事，我為你活著，你為我活著，沒有別的。再坐一會兒吧，時間還早。我給你講講快樂王子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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