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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任性?”李長明忍不住小聲吼了出來,“你知道他說什么嗎!” 步六孤辰被他這滿溢而出的委屈弄得一怔:“怎么?” “他說早晚把我關進慶華宮!” 步六孤辰又是一怔,旋即冷了臉:“還氣么?要打他,我去雇些地痞無賴就是了,你何必親自動手?下次不許了?!?/br> 這話說得李長明只覺熨帖至極,先前的委屈一掃而光,倒還有了幾分竊喜,嘴上卻道:“你心里,我就那么不懂事的么?!?/br> 步六孤辰神色復雜地看他一眼:“殿下這次難道就懂事了嗎?” “我不管,他惹我的?!崩铋L明忿忿不平,“他敢提那三個字,我留他一條命已經不算沖動了?!?/br> 說罷將文書往桌上一拍,正眼也不看步六孤辰。 “生氣了?”步六孤辰歪了歪頭,湊到他面前。 李長明冷笑道:“我就是任性跋扈不懂事,慣出來的?!?/br> 步六孤辰直起身,一點也不擔心了。 這個人真要是生氣了,才懶得說話,向來直接動手的。 步六孤辰也佯裝惱怒,道:“粗野武夫,蠻不講理?!?/br> 李長明笑了一聲,道:“鮮卑小兒,自以為是?!?/br> 說罷兩人卻是同時朝對方看了一眼,相視而笑。 李長明拿起文書朝他晃晃:“阿辰,這些我都差不多看完了。先經過你手,我沒什么不放心的。不過,我還想留一支軍隊在始羅,就說是烏環東遷已成定局,此次雖擊退烏環,但始羅邊境遭劫,還需重建,另加防范。大虞愿意留人幫始羅一把……總之,先把人留下再說?!?/br> 步六孤辰抬眸瞧著他思索了許久,遲遲不敢肯定自己所想,訝然道:“你想對始羅動手?” 李長明笑:“不然呢?難不成我真那么好心?” 步六孤辰猶豫道:“可用這種理由把軍隊留在別國邊境上……殿下是不是有點,不講武德?” 豈止不講武德,簡直就是仗勢欺人。 始羅到底是個小國,這次又是靠著大虞的黑衣旅才收回邊境領土,哪里敢得罪大虞。這種條件,只要李長明敢提,始羅就只能照做,沒得選擇。 “年輕人,講什么武德。不要那么迂腐?!崩铋L明正色道,“始羅就是根墻頭草,從未真心臣服于我大虞,留著做什么。三州之地本是抵御西域諸國的防線,自古便是中原王朝領土,如今卻有一部分在他們手里,中原安危如何反倒要看始羅的??煞旁谒麄兪稚嫌质夭蛔?,次次要中原出馬收拾爛攤子,那還不如直接讓我來守。還有,沙州的養馬地都快被那群王族占光了,簡直暴殄天物!” 步六孤辰聽完他最后一句話,突然眼皮一跳:“我看你就是饞沙州的寶馬良駒?!?/br> 李長明道:“就丹山一處養馬地,那點馬才能組建多少騎兵?光軍學里不用馬鐙就會騎馬的人,都比馬還多?!?/br> 步六孤辰道:“好,我會想辦法的?!?/br> 李長明彎起眉眼,拍馬道:“憑阿辰的聰明才智,定是能讓始羅乖乖同意的?!?/br> 燈火有些昏暗,步六孤辰垂眸,挑了挑油燈,繼續道:“始羅是會同意的,可大虞的朝臣卻不一定。你可得想好了?!?/br> “管他們作甚?!崩铋L明冷了聲音,“先做了再說,他們叫得再響也沒用?!?/br> 步六孤辰好笑道:“殿下便是如此任性,次次丟些難題給我,這次回京,怕是又要吵上幾個月?!?/br> 李長明十分無所謂地道:“打架我來,吵架你去。吵不過記得叫我,我一個打十個?!?/br> 步六孤辰聞言,優雅地白了他一眼。 “那我先回去擬一份文書?!辈搅鲁狡鹕?,看李長明面有倦色,也是心疼,便又囑咐了一句,“先歇著吧,反正你看不看都一樣?!?/br> 李長明被他那么說一句,反倒笑了一聲,承認得爽快,又道:“不著急,明天再擬也不遲,我睡了?!?/br> 次日步六孤辰將新擬好的文書送來,李長明還在睡著。他跟步六孤辰少時相識,早不把對方當外人,也就極為不拘泥,裹著件貂裘就從床上爬下來縮在案前。 “就這樣吧?!崩铋L明看完文書,如以往一般給出了這個答復。 步六孤辰也知道他不會有什么異議,說起了別的事:“最多三天,就該全部定下了。等十五日后,就將俘虜全部送回烏環,我們也可以啟程回京。至于你救下的那個小俘虜……他本也不是烏環人,不知原先是哪個部落的,被擄去做了奴隸。我問了他,他自己也說不清楚?!?/br> 李長明道:“這樣……那還是讓他在我這把眼睛養好了,再想別的吧?!?/br> 十五日后,一切進展順利,李長明領軍按時啟程回京。同時出發的,還有吳韜和塔吉帶領的烏環使團。 吳韜來時不與黑衣旅一路,要走時又受了那么大的氣,更不想再跟李長明碰上面,夾著尾巴趕路,故意快上許多。 不過被鞭子抽了一身傷,就算是坐在馬車里也夠他受的。不過比起看見李長明來,這點不適也不算什么了。被教訓那么一回,他如今連骨子里都刻著害怕。 強忍了快小半個月,吳韜先一步回到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躺回自己床上。再用全京城最好的傷藥,把自己身上的鞭痕都再處理一遍。 這動靜弄得極大,他進周國公府大門不過一炷香的時間,父母兄長全都知道他是帶著傷回來,還受了天大的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