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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還在滔滔不絕的乾丙木忽地閉上嘴巴,面容整肅地向某個方向跪地下拜。 他口中喃喃有詞,凝神去聽,發現是感謝神賜予我身、有東西可吃有地方可住之類的祝禱詞,聽起來很是愚昧。 薛羽:“……” 什么邪|教。 如果此時他們用神識掃出去,只會看到地宮中的魔族無論是在干什么——哪怕是正在出恭,也要先把谷道嘬住了,面朝那道通天的光柱方向屈膝下跪,默念祝禱詞。 魔族們被圈養得膝蓋都十分軟。 那鐘一共敲了三下,每聲都余韻悠長。 這里如果是什么古剎廟宇,渾厚鐘音伴隨松林作響,定是充滿了佛性。 可此時在這幽邃地xue中,遽然響起的鐘聲和向其朝拜的愚民,只讓人覺得鬼祟。 眾人自不可能跪它,因此待到最后一聲鐘余韻也消逝殆盡,乾丙木重新抬起頭時,看見的便是七個木頭樁子般直挺挺扎在他身邊的人。 他心中只有震撼。 果然是內城的大人吧! 乾丙木以前只遠遠見過內城的大人們幾眼,便知有些大人脖子上是不顯編號紋路的,此時看來,他們竟然是連這鐘音也不用拜的! 此時如果有內城的魔族聽了他的想法,只會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沒有,不是,別瞎說啊,我們也是要拜的! 乾丙木已經很熟練了,不用內城大人們再次發問,便主動回答道:“鐘聲每敲三下,便代表一日過去?!?/br> 地底沒有日月和更漏,魔族便用這種方式過日。 “每次敲鐘時需潛心向神往柱叩首下拜,感謝上仙賜予我們衣食!” 乾丙木虔誠地看向在場眾人,好像他們就是上仙的地底代言人。 “真是愚昧至極!” 笛昭氣得全身微抖:“己身是有你父母生養,衣食是勞作所得,又與所謂上仙有何干系!” 無盡海的外門弟子們曾經犯過與魔族同樣的錯誤,將虛無縹緲的東西奉若神明,累累白骨現在還埋在無字碑下,分不清姓名。 因此笛昭最痛恨這種裝神弄鬼賺人信仰的鼠輩,恨不得現在就把乾丙木狠狠罵醒。 乾丙木果然被他罵懵了,瞪著雙突出的大眼睛不知是該附和還是該喏喏。 薛羽站在一旁猛向笛昭使眼色。 后者也只事情輕重緩急,吸了口氣不再說話。 眾人又問了問祭典細節便準備離開。 臨走時薛羽叮囑乾丙木,讓他不要把他們到來之事告訴別人。 乾丙木點頭如搗蒜。 就算不叮囑他也不會說出去,內城的大人物紆尊降貴來考察他的工作情況,還許諾了要給他升職加薪,乾丙木再傻也不可能宣揚出去,再招來別人妒忌,大人們一個不舒坦不給他美言了可怎么辦。 眾人離開乾丙木的家,在邊緣找了間荒廢已久的空石頭屋暫且落腳。 笛昭略作整理,將之前探查到的信息發入靈璧中,告訴其他小隊,讓他們如果迫不得已要在人前露面,脖頸上的編號別寫錯了。 其他人也有探到大小限祭典的,時間正好在半月之后。 被魔族擄去已久的李修然也有了消息,說他將被授予圣祭司的職位,明日——準確地說是下次鐘響時,就要專門為他舉行一個授予大典! “圣祭司可是能得道飛升的!”舞紅嫣憤憤不平,“怎么現在什么便宜都能讓這畜生占了!” 薛羽恨鐵不成鋼地敲女鵝腦殼:“怎么就知道飛升!你不想想那能是真的飛升嗎!” 他當年都只剩個殼子了魔族都要來擄他,這回又擄走功鼎體質的李修然,擺明是千年前那魔族大能已收束不了積壓的濁氣,需要新的容器了! “那所謂登什么飛升恐怕也是個幌子,那些圣祭司應該就是他們挑選的濁氣容器?!?/br> 薛羽說啥就是啥,舞紅嫣乖乖“哦”了一聲,也不嚷嚷著自己要當圣祭司了。 “總而言之明天的授予大典咱們肯定要去看一看?!?/br> 眾人商議好,便解散各自休息——其實也不能說解散,畢竟薛羽只有一個,其余六人圍成一個圈把人圈在中間吸靈氣。 在濁氣橫行的地底,一口清新靈氣彌足珍貴,眾人都像吸了貓薄荷一樣唇角微勾表情沉迷,那場景若讓外人看到,還真是有點邪性。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聚眾抽大煙。 薛羽正矜矜業業地當薄荷,忽聽耳邊一道細弱蚊蠅的聲音說道:“你還在同岑仙君好嗎?” 他嚇了一跳睜開眼睛,卻見那幾個正吸得如癡如醉,只有笛昭睜著眼睛擔憂地望向他,剛剛的聲音顯然也是她在傳音。 “一路上我都想問你,只是時機都不合適?!奔毤毜穆曇艚忉尩?。 薛羽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干脆地點了點頭。 笛昭的表情看起來更憂愁了,仿佛是要把剛剛沒有向乾丙木進行的道德品質教育全都轉移到薛羽身上一樣。 笛昭苦口婆心,言辭間的意思是岑殊利用師父這樣天然身份地位的錯誤引導,卑劣地把薛羽綁在身邊,而他對岑殊也根本不是愛慕之情,而是晚輩對長輩的孺慕之情。 說薛羽根本連什么是感情都不懂,他應該得到一個平等的愛,而不是師父對徒弟的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