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做首富 第111節
周五晚上她沒有回南橋市,而是定了去往霧河市的火車票,從省城到霧河市,大概需要三個多小時到達。 同宿舍的景萍也是霧河市的,她似乎是有些心事,和上個學期的狀態一比差了很多,聽說秦秋意要去霧河市后,和她一起訂了火車票。 景萍來自霧河市的一個小村莊,家里條件不好,盡管省城大學發放了貧困生補助,她為了支持青梅竹馬復課,把攢下來的大多數錢都寄給了他,因此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為了節省回家的路費,景萍只在過年的時候回了趟家,其余的周六日假期都在打零工賺錢。 這次不知道是不是景萍家里出了事,才來省城大學兩三周的時間,她居然要跟著自己回霧河市。 不過,一路上景萍雖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卻并沒有任何向她傾訴的欲望,所以秦秋意也就沒有細問。 到了霧河市,秦秋意按照紙條上的地址去找江歐齊,景萍則坐公交車回縣里面。 “江歐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我樣子,連畫筆都拿不了,跟廢物有什么區別?” 薛朝連續三天到江家探仿江歐齊,贏得了江歐齊父母的信任后,背著他們關上畫室的大門,開始肆無忌憚地辱罵坐在畫架旁發呆的男人,惡意噴涌而出。 江歐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神情恍惚地盯著薛朝不停開合的嘴巴,等聽清楚他話里的內容后,眉頭越皺越深。 薛朝見江歐齊罵不還口,侮辱的語句更是劈頭蓋臉地甩到他的臉上:“你說你畫的哪幅畫能比得上我的畫,當初的全國青少年國畫比賽你能拿冠軍,不知道有多少參賽者不服氣,都說你家私底下肯定是賄賂過評委了,所以才讓你當了冠軍?!?/br> “還有畫協那幫老不死的,有什么好事都想著你,實在是不公平?!?/br> 似是想到了什么,薛朝愉悅地揚起唇角,“現在他們怕是快想不起來你是誰了,也對,在他們眼里,誰的價值高就捧著誰,如今不能畫畫的你恐怕還不如一堆垃圾有價值呢?!?/br> 江歐齊緩緩張口反駁:“你不要、胡說,畫協的、老師們,根本不是、你說的那個、樣子?!?/br> 他的聲音是久不開口的人獨有的沙啞和遲滯,嗓子像被指甲刮到一樣帶著絲絲縷縷的干疼。 薛朝仿佛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揚著下巴大笑了兩聲,然后用手推開擋在江歐齊身前的空白畫布,“你是不是畫畫畫傻了?畫協那幫老不死的什么樣子,我肯定是比你清楚得多,要不然外界傳言說你‘江郎才盡’那些話,你以后是誰最先傳出來的?” 江歐齊聽到“江郎才盡”四個字,敏感的神經直接被觸動,他猛地打了個哆嗦,雙手在情緒緊張時更是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通過這幾天的了解,薛朝當然知道特發性震顫會在患者情緒激動、緊張、疲勞等情況下加重,他今天一刺激,江歐齊必然會狼狽不已,他越狼狽,薛朝自然越開心。 薛朝幸災樂禍道:“別掙扎了,你就是個被畫協利用完就扔的廢物,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是浪費糧食,我要是你,早就自殺了,何必活著丟人現眼呢。哈哈,你不僅是廢物,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懦夫!” 江歐齊從一年多前查出問題,一直閉門不出,薛朝結合江歐齊父母告訴他的細節,猜測江歐齊可能是心理上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像是抑郁癥的前兆。 薛朝的目的,就是要在心理上徹底摧毀他,讓他永無翻身之日。 江歐齊用盡全身的力氣,顫抖著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扔向薛朝:“滾、你給我滾出去!” 看著他吃力和痛苦的模樣,薛朝側了側身躲過杯子,皮笑rou不笑地說:“行,我先回去?!?/br> 薛朝走近江歐齊,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臉,聲音輕蔑:“不能畫畫的廢物,明天再見?!?/br> “你說誰是廢物?”畫室門口傳來一道清麗的女聲,驚得薛朝詫異地回了頭。 江父江母跟在秦秋意的身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 薛朝的表面功夫做得十分到位,要不是今天江父江母聽到、看到他在侮辱自家的兒子,恐怕一直會被蒙在鼓里。 最近江父江母的日化廠瀕臨破產,他們天天都在跑生意上的事,對于江歐齊的照顧也是分身乏術。 恰好自稱是江歐齊好友的薛朝過來,他們知道兒子的心結在繪畫上,所以對于同是畫家的薛朝能過來開解兒子特別感激。 觀察了三天后,江父江母見江歐齊的狀態有些輕微的改善,便不再拒絕薛朝和江歐齊單獨待在一起,他們則繼續出去忙日化廠的事。 誰知薛朝竟然包藏禍心,背著他們欺□□罵他們的寶貝兒子,實在是太過分了! 要不是這個叫秦秋意的小姑娘找到他們,恐怕江歐齊過陣子就要被薛朝活活給逼死。 薛朝瞥見江父江母的臉色,知道再怎么解釋也沒有用,索性聳了聳肩,眼神染滿惡意地回答道:“誰是廢物,那不是一目了然嗎?身為畫家卻得了那種古里古怪的病,將來怕是沒有什么前途嘍,還是等死比較現實?!?/br> 江母氣得破口大罵:“你給我閉嘴,我兒子不是廢物,像你這種兩面派的小人才是最大的廢物,你倒是能畫畫,可惜畫出來的什么也不是,你這輩子永遠是我兒子的手下敗將!” 不得不說,江母罵的話句句直戳薛朝的肺管子,幾句話的功夫就把薛朝氣得面色發青,手抖的幅度幾乎和生病的江歐齊有的一拼。 秦秋意面容清冷,搶在薛朝張嘴前說:“薛先生,你在明知道江歐齊先生有抑郁傾向的情況下辱罵刺激他,甚至教唆他自殺,按照刑法典的規定,你這屬于故意殺人罪,是要判刑的?!?/br> 話到一半,她忽然停頓了一下,看到薛朝畏縮害怕的眼神,她補充道:“江叔叔江阿姨,咱們干脆報警吧,讓公安把這個人面獸心的人抓起來?!?/br> 薛朝瞪大眼睛,眼底全是驚恐:“不、不、不,求求你們不要報警!我不想坐牢!” 江母走到江歐齊身邊,輕輕環抱住他依舊在顫抖的身體,溫柔且耐心地撫了撫他的后背。 片刻后,江歐齊終于慢慢恢復過來,望著薛朝的視線不由得掛上幾分惱恨。 江父緊鎖著眉頭,他也恨薛朝的所作所為,可是公安抓人講究證據,僅憑他們的幾句話恐怕沒那么容易給薛朝判刑。 再加上江歐齊的狀態太差,去公安局做筆錄的時候很多事情也說不清楚,反而心理問題可能會進一步加重……而且,萬一薛朝以后報復他們,江歐齊怎么辦? 和江父的顧慮重重相反,江母一邊安慰江歐齊一邊瞪著薛朝:“小秦同志說得對,咱們直接把他送進公安局去?!?/br> 秦秋意悄悄對她眨了眨眼,“好,我現在就出去找公安同志過來?!?/br> 薛朝見到江母和秦秋意的態度十分堅決,擔心自己真的進局子吃牢飯,連忙攔住秦秋意:“小秦同志是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報警,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 秦秋意爛漫一笑,頰側的酒窩淺淺,“你要道歉的對象可不是我哦?!?/br> 薛朝一愣,連滾帶爬地走到江歐齊面前,連連鞠了幾躬。 “江歐齊,對不起,我不該那么說你的,你不是廢物,我才是廢物,求求你原諒我吧。不要報警好不好?”他低聲下氣的態度簡直要卑微到塵埃里,和剛才的趾高氣昂形成鮮明的對比。 江歐齊覺得薛朝的行為太辣眼睛,扭過頭不再搭理他。 江母擋在江歐齊身前,防止薛朝會做出什么傷害自己兒子的舉動。 薛朝面對這對母子的反應,有些恐慌,生怕她們不接受他的道歉,不自覺地回頭望向一旁的秦秋意,“小秦同志,你幫我求求情好不好?我不能進公安局的,畫協對會內人員的政審十分嚴格,他們要是知道我進過公安局,絕對會把我除名的!”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薛朝在聽秦秋意說什么教唆殺人、故意殺人罪、公安等詞匯時才徹底慌了手腳。 他好不容易才擠進畫協,絕對不能因為這件事把一輩子毀了。 秦秋意微微挑了挑眉,暗笑薛朝居然把把柄直接送到了她手上。 別看她剛才說得大義凜然的樣子,其實她也沒把握公安局會受理這個案子,最多就是口頭批評教育。 江父也清楚這里面的情況,所以才一直沒有吱聲,江母是看懂了她的眼神,在和她一唱一和地詐薛朝。 “既然如此,”秦秋意捏了捏下巴,假裝思考了片刻,爾后在薛朝期盼和乞求的目光中開口,“你不想進公安局,可以選擇和江家人庭外調解,光口頭道歉可不頂用,必須賠償當事人至少800-1000塊錢的精神損失費?!?/br> 聽到精神損失費的錢數,薛朝倒吸了一口冷氣:“800到1000塊錢?會不會太多了?” “嫌多?那你還是去監獄里待幾年再說吧?!鼻厍镆庋劬潖澋?,笑意卻不達眼底,滿臉的疏離和冷漠。 薛朝這次參加畫展的幾幅畫才賣了不到1000塊錢,一想到這幾個月的努力全部白費,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 沒事過來招惹江歐齊干嘛?反正他也不可能再畫畫了,何必再來踩幾腳呢,現在好了,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薛朝垮下肩膀,從兜里掏出厚厚的一沓錢:“賠,我賠還不成嗎?這是我這次畫展賺得950塊錢,今天剛從場館負責人那里拿到的錢,還沒來得及存銀行,都給江歐齊夠不夠?” 江父江母打從心眼里不愿意接受這筆錢,想把薛朝送進局子里好好反省反省,可是他們也知道事情不可能按照他們的意愿來,于是向秦秋意點了點頭。 秦秋意接過錢,找了個椅子坐下,慢條斯理地數了起來,確認了兩遍錢數正確后,起身把錢放進江母手里。 “行了,既然你賠了精神損失費,那就走吧?!?/br> 薛朝咬了咬牙:“不行,我把錢給了你們,萬一你們翻臉了怎么辦?你們得給我寫一個收據或者那個什么庭外調解協議?!?/br> 秦秋意淡聲道:“碰到錢的問題你倒是精明起來了,行,我給你寫個庭外調解協議,到時候你和江叔叔江阿姨都簽上字?!?/br> 話音剛落,一直處于被保護位置的江歐齊突然拿出兩張白紙和一支鋼筆鋼筆遞給秦秋意。 秦秋意怔楞一瞬,然后笑著接過江歐齊遞來的紙和筆,坐到一張書桌前刷刷幾筆寫好協議書,然后重新謄抄了一份。 在寫協議書的時候,秦秋意使了個心眼,把薛朝教唆殺人等信息放在主要位置,只要他簽了字,未來這紙協議也能成為物證。 薛朝和江父江母分別簽了字按了手印,兩張協議雙方各持一份。 薛朝拿到協議書后還想罵江家人幾句解解氣,被抄起笤帚的江父直接打了出去,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離開。 江母搶過江父手里的笤帚,把畫室里剛才被江歐齊打碎的玻璃杯掃到一旁,免得不小心扎到誰的腳。 “小秦同志,謝謝你剛才幫忙,要不然我們還真拿薛朝那個潑皮無賴沒有辦法?!睅兹藖淼娇蛷d,江母邊倒茶邊道謝。 秦秋意喝了一口茶,朝她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江阿姨不用客氣,換成別人肯定也會幫忙的,而且我也算是江歐齊先生的畫迷,很高興能幫到他?!?/br> 說著,對江母俏皮地眨了眨眼。 濃密卷翹的睫毛溫順地貼附在一對星眸上方,隨著眨眼的動作如同蝶翅一般翩翩欲飛,坐在江母旁邊的江歐齊不小心被秦秋意吸引,默默紅了臉頰。 江母沒注意到兒子的異常,熱情地拉住秦秋意的手說:“有了這次的教訓,估計那個薛朝再也不敢來欺負歐齊了?!?/br> 秦秋意點點頭:“江阿姨,你們記得把那個協議收好,萬一他以后再來,可以把協議當物證交到公安同志手上,起碼能讓薛朝進局子里面蹲上幾個月?!?/br> 江母樂呵呵的:“好,還是小秦同志想得周到,你在這兒坐著,我去幫你洗點水果?!?/br> 桌子上除了幾杯茶水,什么水果干果都沒有,這樣招待客人未免太過寒酸。 起身攔住熱情的江母,秦秋意微微一笑:“江阿姨,不用麻煩了,其實這次我過來還有別的事?!?/br> 對上三雙疑惑的眼睛,秦秋意直接說明來意。 “你就是前幾天買下歐齊那幅畫的買家?我說你的姓怎么聽著那么熟悉呢?!苯付似鸩璞?,用茶蓋輕輕摩挲著杯體,騰然的熱氣幾乎模糊了他面上的神情。 江母看了一眼江歐齊,又看了看江父,最后為難地說:“不是我們不幫忙,只是歐齊的身體狀況不太好,我擔心他沒法像常人一樣工作?!?/br> 特發性震顫,患者根本沒法用手做一些諸如寫字、畫畫、拿杯子筷子等精細動作,也就是說,江歐齊根本沒法參加工作。 最開始江歐齊發現這種病的時候,江父江母不僅四處帶著他看病治病,為了幫他轉移注意力還帶他一起去日化廠上班。 可是,江歐齊沒有辦法勝任任何一個職位,從日化廠回來后,他便總是把自己一個人鎖在畫室里,很少再出門。 前幾天畫展那邊的負責人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是江父去霧河市畫協那邊回的電話,同意賣畫、拒絕參加工作。 因為江父知道,江歐齊的身體和心理狀況,不允許他重新融入社會和工作中。 聽到他們的對話,江歐齊的眼神黯了黯,然后悄悄垂下了腦袋。 是啊,薛朝說的沒錯,他現在就是個廢物,一個沒有半點用的廢物。 秦秋意環視了一圈,將江家人的表情神態盡收眼底,然后放下茶杯,把視線落在江歐齊的發旋上,“江歐齊先生,我覺得你父親并不能完全代替你做決定,所以,我想問一句:你想不想重新開始?” “即使不能畫畫,你還可以選擇別的工作,沒必要被困難打倒,整天自怨自艾的,除了只能讓家人擔心外,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br> 聽到秦秋意的話,江歐齊楞楞地抬起頭,雙手捏緊褲子:“我,我還能重新開始嗎?” 這一年多的時候,他已經慢慢接受了不能再握畫筆的事實,只是在情感上始終不能接受。 今天經過薛朝的事,江歐齊的心被硬生生地打開了一道口子:他不想成為薛朝嘴里的廢物和懦夫。 不是不清楚父母的化工廠面臨的困境和他們心力交瘁的模樣,江歐齊只是選擇閉上眼睛塞緊耳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與外界隔絕,同時也是選擇了逃避現實、逃避責任。 秦秋意語氣輕柔:“當然,只要你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