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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著火光,柏硯面上的青白太過醒目,越鞘擔心地看了眼,“大人,你是不是不舒服?” 柏硯后知后覺反應過來,迎上越鞘的目光,搖頭,“沒有?!?/br> 他身子幾不可見的有些發抖,越鞘看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 柏硯喚住他,“去哪兒?” “出恭?!痹角嗜酉聝蓚€字就大步離開。 柏硯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慢騰騰起身,從佛像后邊找到一扇木板,拖著走到門口艱難堵上,只留下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他做好這些,又扒拉出一堆半濕半干的草,煨在火堆旁。 手上已經使不上勁,柏硯咬咬牙,用手腕在膝蓋上砸了砸,一股鉆心的痛襲來,他倒吸一口涼氣,險些咬破舌尖。 這么下去根本不行,他拖不到太久,最后只能是越鞘的負擔。 待越鞘提著一只雞和一口鍋回來,就見柏硯白著臉往自己膝蓋上揉雪,疼得他冷汗直流。 越鞘扔下雞和鍋,幾步走過來擋住柏硯的動作。 “你是不要這雙腿了嗎?” 越鞘用袖子幾下擦干凈雪,又不知怎么的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瓶兒。 一打開就是一股刺鼻的藥味兒。 柏硯蹙眉,“哪來的?” “偷來的?!痹角屎敛辉谝?,粗魯地往手心倒了藥油又狠狠在柏硯膝蓋上揉了許多下,直讓他膝蓋慢慢升騰起灼熱之感。 “雞和鍋也是偷來的,我沒有走大路,是翻墻進去的……”他說到這兒又抬眸看了柏硯一眼,“罵吧,我做好準備了?!?/br> “為何要罵你?”柏硯一點平靜。 “你不怪我做這些?”偷人家東西還騙柏硯說出恭。 “為活命,也是為我,我有什么資格指責你?!卑爻幭肓讼胗旨恿艘痪?,“況且你又不是我兒子,我作何要罵你?” “噗嗤……”越鞘沒忍住笑出聲來。 不得不說,一開始越鞘對這位赫赫有名的柏大人是有些嫌惡的,他做多了“壞事”,又拖累自家主子,而且一路上問得東西也未免太多。 但是隨著一路躲躲藏藏,越鞘漸漸對他刮目相看。 能受得住苦和臟,而且他說了什么,柏硯大多都會照做,趕路時更是從來都不喊一次累,盡力跟上。 再到現在,他想象中的,柏硯會因為他“擾民”罵他,也并沒有出現。 反倒是一句豁達詼諧的話,讓越鞘卸下心頭最后一點芥蒂。 “你當真做了那么多壞事嗎?”越鞘替柏硯揉過藥油后,便風風火火開始燉雞。 沒錯,就是燉雞。 柏硯看著他從懷里抖摟出香料時,眼神都變了。 這小子! 托越鞘的福,柏硯吃上了一頓熱氣騰騰,鮮香四溢的燉雞。 就是有點咸。 二人在破廟宿了一夜,第二日云消雨霽,尋了官道繼續走。 先前離貴溪府較遠,幾乎未曾聽到一點與北狄蠻夷有過的消息,但是隨著越來越近,開始便能看到自貴溪府逃出來的百姓。 柏硯攔住一人,好歹探聽到一點消息。 “北狄蠻子兵臨城下,里邊大多都是老百姓,駐軍只有千余,還都是未曾上過戰場的,不過這一路倒是有遇見平津侯帶來的大軍?!?/br> “聽說勢如破竹,已經將蠻子打敗了三次?!?/br> “但是平津侯似乎受傷了,聽說是為了救人?!?/br> 柏硯即便知道這消息不可靠,也不免心頭一緊,“傷的重嗎?傷哪兒了?” “這我哪知道!”那人揮開柏硯,繼續趕路。 “好像傷了心肺,聽說是對方大將軍毒箭直入心肺,生死不知,現在領軍的是監軍,還有一個姓賀的將軍?!?/br> “大……大哥!”越鞘那一句“大人”險些喊出來,他險險將柏硯撐住,沉聲,“興許是百姓胡亂傳的,平津侯那樣神武的一個人,怎么可能受傷!” “姓賀的是賀招遠,蕭九秦若是無礙,他不可能越級領兵……”若說前一句還有待商榷,那么后一句就讓他肝膽俱裂。 從五年前開始,他就無數次夢見蕭九秦受傷,甚至戰死。 戰場無情,蕭九秦就是再厲害也只是血rou之軀,更別說北狄蠻子那不要命的打法。 “不管是不是真的,你也不能倒?!痹角蕮巫∷募贡?,柏硯勉強站穩。 這段時日撐著柏硯的那一口氣都是蕭九秦,他對郢都的情況知之甚少,如今能夠讓他安心的就只有蕭九秦,但是卻在這時聽到這樣真假難辨的消息。 原本腿疾發作就已經讓他走路艱難,現下他腿軟得不行,越鞘看著他神色,問,“腿又開始疼了?” “還好?!卑爻幱脖浦约喝套?。 “那現在怎么辦?”越鞘覷著柏硯的臉色,“你現在不能繼續趕路了,要趕快想辦法治腿,否則一旦拖得久了,怕是以后不良于行?!?/br> “你身上還有銀子嗎?”柏硯卻扣住越鞘的小臂。 “沒有?!痹角收f完偏過頭。 “買匹馬?!卑爻幙圩∷”鄣牧庠絹碓酱?。 “不行?!痹角屎芸炀芙^,“不說其他,單只是騎馬目標太大,一不小心就會被追兵發現?!?/br> “我們在路上耽擱的時間太久了,現在大軍根本不知道郢都出現變數,而且……”那個“而且”沒有說完,但是越鞘也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