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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大人,您二位也瞧見了,綏陽府如今就是這副模樣, 駐軍不是我不愿調遣,而是實在養不起了?!?/br> 這話聽來實在荒謬,柏硯與蕭九秦卻沉默了。 偌大一個府邸, 下人寥寥, 方才走過來時還見溫夫人坐在亭子里縫衣物。不僅如此, 整個綏陽府府城都過分蕭瑟了,攤販有一搭沒一搭的叫賣著, 卻是極少有人駐足。 “若是我記得不錯,綏陽府這些年稅賦都是一降再降,戶部去歲還撥了錢糧,開春的種子也是低于市價一成交易的,現在如何就……” “稅賦的確是減了又減, 但是若收成連百姓自己果腹都不夠呢?”溫大人也就是看著高大些,他眼窩凹陷,仔細看的確滿是倦怠。 “這兩年氣候多變,不是旱災就是澇災,而且戶部撥下來的錢糧真正到百姓手里的連兩成都沒有,至于種子,大半都是發霉的,這樣的哪能種出好莊稼呢?” 溫大人也是寒門出身,他大器晚成,若不是被魏承澹提攜了一把,如今大概還在工部當個小吏。 說到這兒,當年魏承澹第一次在朝堂據理力爭便是為他,奈何魏承澹的話沒有多少重量,還是允太師替他多了句嘴。 “戶部盤剝,種子被換了次品,你可曾上奏?”蕭九秦不知道里邊的彎彎道道,柏硯嘆氣,“雖說溫大人是知府,但若有人故意要為難他,也不算難事?!?/br> “大人所言極是?!睖卮笕擞H自給二人添了茶,“我寫好的奏折一份都未能遞到陛下案前,”他摩挲著手邊的杯盞,指腹上的繭子有些明顯。 “那你拖著不肯去綏陽山是怕我也是郢都來的吸血蟲?”柏硯問。 溫大人面上有些尷尬,“這兩年多次有欽差來,每次都……”他面色漲紅,“之前侯爺派人來調遣駐軍,下官心虛,所以便幾次敷衍過去……”他說著就要跪下請罪,蕭九秦卻一把將人攔住。 溫大人看上去也算品級不低的官,但是他身后毫無依仗,唯一提攜過他魏承澹也離宮多年,更別說別人因著這一緣故對他幾次為難。 說到底,魏承澹對他有提攜之恩,但是相對的也讓他樹敵不少,尤其魏承楓那個心胸狹隘之人,更是幾次想貶了他的官,另找人替上。 奈何這溫大人為人正直,除了駐軍一事做得不大合適但隱秘,其他地方無可指摘。魏承楓也很難找到機會陷害于他。 既然都說到了這一步,柏硯也沒什么不明白的了。 這溫大人也算處處桎梏,這幾年下來陰謀詭計沒學到多少,這一次若是換做別人,他大概是要倒霉了。想起在綏陽山兩人那短短幾句交鋒,柏硯也無奈極了。 一開始他僅憑別人幾句話,加之溫大人自己前言不搭后語的話,真是生出懷疑的心思,還一度認為這人不安好心。 可沒想到,原來只是實誠人不會撒謊而已。 “綏陽府的駐軍還是早日撤回為好?!痹捯讶徽f開,柏硯也真心為溫大人打算,“雖然你瞞過一時,但是時間久了總會露出馬腳,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到時候你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br> “大人所言在理?!睖卮笕擞忠卸Y,被攔住了,他本來身材高大,但是脊背卻微微佝僂,柏硯眸子微暗,蕭九秦不動聲色地捏了捏他的手,二人短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除此之外,我不得不問一句,鄰府知府為何會幫你?” “這……” “不方便說嗎?”柏硯見他有些為難。 溫大人搖頭,“也不是為難,而是……連我也不知道?!彼猿暗匦α讼?, “當初我正發愁駐軍的糧草怎么辦,鄰府有人前來借兵,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直到現在府城周圍百姓依舊連賦稅上繳的吃力,借兵一事便這樣放著了,鄰府不開口,我也不用費神,遂……” 說到這兒,他又垂下頭,頂天立地的漢子局促不已。 柏硯不語。 他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合適。 溫大人做錯了嗎?按照大梁律令是如此,但是再一細想,又沒法全然怪他。 “那你可曾想過,若是有人借機誣陷你與鄰府知府勾結,再或者,因著你與二殿下的那一點聯系,禍水東引平白彈劾二殿下暗中勾結地方官員,屯結官兵……”蕭九秦說到這兒,溫大人臉色驟變。 他倉皇抬頭,“都是下官一人的責任,與二殿下無關??!” 蕭九秦一句話點破關鍵之處,柏硯與他想到一塊了,“現下郢都情勢想必你也清楚,不論事情大小,一旦被人抓到把柄,那就是滅頂的災禍?!?/br> “雖然這話有些現實,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而且你與二殿下的牽連,旁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你的身上已經打上了二皇子的印記。不管他做了沒有,只要你行將踏錯,跟著倒霉的還有他?!?/br> 換做平日柏硯也不會多這句嘴,但是溫大人其人太正直,也太憨厚無害了些,偏生這樣的性子在朝中是大忌。 不會有人看著你為人老實就對你諸多厚待,相反的,盯著你往你身上扎刀的只會多不會少。 “下官明白了?!睖卮笕烁屑さ乜催^來。 柏硯搖頭,“當務之急是先將駐軍早些撤回,再與鄰府知府相商,將此事壓下來,而且綏陽山開礦的事情也不能耽擱?!?/br> “是?!睖卮笕肆⒖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