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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到天上慢慢掉起雨絲時,皇帝才慢慢睜眼,宮女跪在他身前,伺候他凈了手,又飲了杯清茶,才看向柏硯,“愛卿等得累了……” “臣不敢?!卑爻幐┥?,額頭幾乎貼著冰冷的青石板。 他身子不比蕭九秦,就這一會兒工夫,雙膝已經冒著寒氣了,衣衫又潮又冷,手背上的雨滴都順著紋路慢慢滑下。 “聽聞,”皇帝拉長了聲音,柏硯心尖一跳,來了。 “前幾日你與太師府的棲音在街上遇上了,”皇帝瘦了不少,顴骨凸起,柏硯那會兒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心里卻閃過不少想法,但是一聽到‘棲音’兩個字,他頓時蒙了。 什么意思?怎的忽然提到允棲音的名字? 別說柏硯沒想通,就連蕭九秦都是眸子一動。 但是想歸想,該回的話還是得回,柏硯老實開口,“回陛下,臣的確曾與允小姐無意間巧遇?!?/br> “嗯?!被实埸c點頭。 而后不等柏硯反應過來,他忽然道,“愛卿已經及冠了……” 柏硯更是一懵,遲疑開口,“五月初三及冠?!?/br> “那就對了?!被实酆鋈恍α?,柏硯忽然直覺不妙,果然皇帝幽幽開口,“素聞你與棲音舊時相識,如今男未娶女未嫁,不如朕賜婚你二人,也好成就一樁美事?!?/br> 柏硯心臟驀得停了一瞬,他也顧不得君臣之禮,一抬頭錯愕又難以置信,“陛下,這……” “怎么?”皇帝居高臨下,盯著他,“你看不上棲音?” “允小姐淑雅姝麗,是臣不敢高攀?!卑爻帍膩頉]有一刻這樣焦躁過,他方才都險些驚訝地跳起來。 荒唐,這太荒唐了! 不說其他,單只是他斷袖斷在蕭九秦身上,就不可能娶允棲音。 滑天下之大稽,簡直……簡直無端中箭。 柏硯心里裹了亂,蕭九秦那兒也沒有好過多少,他拳頭捏得死緊,若不是方才柏硯開口得快,他都要起來申辯了。 允棲音是什么人,讓柏硯娶她?一想到柏硯一身婚服,牽著別人拜堂,他就要氣得七竅升天了。 荒謬!荒謬!皇帝老兒簡直不可理喻! “愛卿也不用妄自菲薄,你如今是三品御史,姿容過人,又有大才,日后是要入閣的,怎能說高攀?” “陛下,臣愚鈍又無大志,配允小姐著實是委屈對方了?!彼薏坏脤⒆约嘿H得一無是處,但是皇帝明顯不給他這個機會,就聽他又道,“委屈不委屈,這還是要問過棲音才對,而且太師正好在,朕索性先問問,看看你這個父親是如何想的?!?/br> 允太師方才一直不說話,柏硯幾乎都要忽略他的存在了。 這會兒他開口,柏硯卻不抱什么期待。 果然,允太師顫巍巍地開口,“陛下所言甚是?!?/br> 允太師如今纏綿病榻,允貴妃還未回來,魏承澹兄弟二人又難當大任,他若拂了皇帝的意,定是于允氏無益,遂皇帝這一問,他就是再不愿也不行。 皇帝面上露出一絲笑意,“愛卿與棲音是天作之合,你們二人若能成就……” “不能?!卑爻幠樕y看,一開口在場幾人都是一愣,皇帝更是,眼看著變了臉色。但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再一點一點讓步終歸無用。 他肅著臉,“說到婚娶,臣確實非良人?!彼塘巳?,還是堅定開口,“臣……好龍陽,不堪相配允小姐?!?/br> “啪嗒……”桌上的杯盞不慎被袖子掃到地上,柏硯垂眸,又道,“臣不敢有半分欺瞞,自懂人事至今,的確連通房都無。允小姐家世清貴,姿容絕色,臣若是不知所謂將此事瞞下,不僅有礙允小姐的未來,也是欺君?!?/br> 他坦然又直白,皇帝反而不知道如何發作了。 就如柏硯所說,他如今據實以告,不僅是對允小姐負責,更是冒著大不韙向皇帝坦白,遂皇帝既說不得他欺君,也沒有理由責罰他。 畢竟縱觀大梁,男子相戀實在是正常之事。 若皇帝真的要懲罰,那才是荒誕無稽。 事情到了這一步,皇帝還能如何,允太師還在這兒,他總不能硬生生地給柏硯和允棲音賜婚吧。 良久得不到皇帝的反應,柏硯也有些沒底,但是沒想到到這個地步了,皇帝還是不曾打消給他賜婚的念頭。 “既然你好龍陽,不如說說你心儀哪家公子,不妨說出來?!?/br> 柏硯又是一陣無奈,皇帝修道就修道,為何偏要替他賜婚? 莫非修道修得多了,還做起了月老之事,但是……牽紅線也不是這么個牽法,他要怎么說,心儀的男子就在身邊,但是張不了嘴。 他一邊腹誹,一邊回話,“臣現在尚未有心儀的男子?!?/br> “嗯?”皇帝微微蹙眉。 但是不等他開口,蕭九秦忽然搶在前邊開口。 “陛下,臣也及冠了?!?/br> 柏硯:“……”什么玩意兒?我躲著避著,就怕皇帝亂彈鴛鴦譜,你這廝怎的還往前撲? 他越想越覺得不對,這家伙不會是看上了那允棲音吧!柏硯心下一沉,完了! “你想娶棲音?”皇帝皺著眉,他今日是想給柏硯賜婚,這蕭九秦怎的還橫插了一杠子? “不是允棲音?!笔捑徘厥指纱?,他連允棲音長什么樣都不清楚,娶她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