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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秦走近,“多大的人了,還怕喝藥?”將藥當湯水用的蕭侯爺根本不能理解柏硯十年如一日怕喝藥,在他看來,眼睛一閉的事兒,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柏硯的抗拒是露在面上的,他那會兒才喝了藥,嘴里的苦意仍在,這會兒砸吧了下嘴,更是不情不愿。 蕭九秦眉頭一皺,“喝不喝?” “不喝?!卑爻幘筒恍帕?,蕭九秦總不能大白天的哺藥,還要不要老臉了。 “當真不喝?”蕭九秦眸子黑沉。 “不喝?!卑爻幈情g已經聞到了濃重的藥味兒,“那會兒喝過的藥還沒起效用,再喝了也沒用?!?/br> 柏硯鐵了心不服管,蕭九秦忽然捉住他的胳膊。 柏硯:“……”怎么,還要揍我么? “你是不是故意作呢?”蕭九秦眸中閃過一絲晦暗,“哄著要我親你?” “……蕭九秦你哪來那么大臉?”柏硯險些被氣笑了。 蕭九秦表面穩如老狗,實則內心也是有些沒底,畢竟自己已經將眼前這人惦記上了,可對方什么心意他還沒搞清楚呢,雖說柏硯承認自己是斷袖,但也不見得就能瞧上他這個武夫。 “藥涼了……”蕭九秦聲音幽幽響起,柏硯偏頭,“不喝?!?/br> “那就是要我親了才肯喝?”蕭九秦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臉皮不如占便宜重要,他不等柏硯反應過來就俯身,嘴唇直接追著柏硯而去。 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柏硯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抵在面前,蕭九秦只聞得見他袖口的藥味兒,心下一陣恍惚。 “斷袖也不是誰都可以的,蕭侯爺,你要嘗些新鮮也是找錯了人,我不愛平白無故與人親近,那檔子事是要與心靈相通之人才做得,你莫要胡亂攪人安寧?!?/br> 這話是有些生疏了,柏硯臉色不好看,一大半是氣得。 他從來不認為蕭九秦能喜歡他,在二人之間橫亙著“血海深仇”的前提下,總是做這樣親密的事容易叫他多想。 有了那樣的認識,再看蕭九秦的行為舉止,他便覺得蕭九秦是懷著報復和玩弄的私心。在柏硯的認知里,蕭九秦可能不精于情/事,但決決不會喜歡男人。 “柏硯,你覺得我不尊重你?”蕭九秦很快就明白了柏硯的意思,他忽然就起了一腔火氣,“我費盡心機伺候你喝藥,最后還里外不是人……” 眼看蕭九秦動了怒,柏硯也起了無名火,這幾日二人始終親近有余,隱隱找回一點年少時的默契,但是再美的夢也該醒了,即便再怎么不在意,昔日的決裂仍是做不得假的東西。 “便是如此,我與曾玄不同,你莫要拿什么來壓我,我不懼!” 柏硯心里始終藏著事,為人多疑又時刻往壞處想,即便蕭九秦這幾日看起來與在郢都時不同得很,但他依然覺得鏡花水月,遲早一場空,別鬧得如今一顆心墜進去,最后連撈都撈不起來。 “你是你,曾玄是曾玄,有什么相似之處?!”蕭九秦怒極,手里的藥碗猛地往桌上一放就出去了。 柏硯看著他背影消失,慢慢閉上眼。 前霄陽府知府曾在辦案期間救了一個被拍花子拐走的孩子,那孩子骨頭硬,脾氣溫和,宋知府一心軟便帶回府給宋榷當玩伴。 宋知府夫人走得早,膝下只有一子,名喚宋榷。他聰穎機敏,是遠近聞名的小神童,但是卻偏偏生了一副驕縱妄為的性子。 小小年紀便不服管教,每每鬧出大事來,最后還是宋知府又是賠禮又是道歉,時間久了,難免訓斥多些,宋榷便不依了,與宋知府生了嫌隙。 直到曾玄被領進府,他話少,起初宋榷只以為是一個可憐巴巴的小啞巴,便視若無睹,一旦對方試圖伺候他,便厲聲呵斥,半年時間里二人關系凝滯。 但是轉折就發生在二人相識的第七個月。 正是天朗氣清,柳樹泛青芽的時候,宋榷出去踏青時被人綁走了。 出乎意料的是,曾玄悄悄跟上對方,在對方不注意時救了宋榷,自己卻反被抓住,打得他神志不清,到最后被宋知府救回去時燒了一天一夜,昏迷了整整三日。 不過十二歲的少年,身子骨單薄得跟張紙似的,宋榷沒受傷,曾玄卻大病一場,恢復期間,宋榷幾次想要道謝,但都在張口那片刻煙消云散。 就這樣,在曾玄痊愈之后,宋榷對他態度好了不少。 二人也時不時開始說話,加之曾玄性子溫吞,宋榷與他關系越發親近。 原本若是就這樣下去,其實也算不錯,豈知天有不測風云,宋知府意外身死,沒多久自郢都來的人就遞上紙詔,點明要宋榷既任霄陽府知府。 宋榷自是不肯,他在靈堂跪了半個月,曾玄也陪著他,但是未多久就發現,那份被宋榷拒絕的紙詔被曾玄接下了。 不出意料的,宋榷大怒,將曾玄轟出府。 又是三個月,宋榷才剛料理清楚父親的身后事,曾玄再次出現,這一次,他竟成了霄陽府同知。 陛下頒詔,接了便再沒有機會上書,宋榷滿心不愿,曾玄卻比他適應得更好。 兩個不到及冠的少年郎,一個是霄陽府知府,一個是同知,底下的人自是不服,一個個日日跑來找事。宋榷矜貴,自是無人欺凌,但曾玄就不同了,他無權無勢,宋榷又討厭他,時間久了,知道的人多了,曾玄便屢受欺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