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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九秦,難怪這段時間你總是追著我不放,原來不過是覺得我沽名釣譽,你怕我借著賑災的事兒再去害人……對嗎?” 陡然升起的那一股無力感幾乎將柏硯掀翻,他怒火燒得旺,連帶著胃中翻騰不已。 看吧,就是這樣,沒人會覺得他是當真要救人的。 無人能理解,就在蕭九秦蹲身與那小乞丐說話的模樣,與當年平津侯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幕奇妙地重疊,大略是物傷其類,柏硯忽然就想施一把援手。 他這一生,僥幸蒙上天憐惜,能夠得到平津侯的伸手。 現下,相似的事情再次出現,只不過能夠伸手的人變成了他而已。 就這樣簡簡單單的一點心思,說不清到底是受了平津侯的影響更重些,還是以己度人,想到了曾經落魄可憐的自己,柏硯便伸了手。 柏硯冷笑,“蕭九秦,你放心,我再下作也不至于拿一個孩子做文章……” 蒼白的面上隱怒不顯,蕭九秦舌尖抵著下顎,他似乎說錯了話,但是那可憐又可惡的一點自尊,生生讓他忍住了到嘴邊的道歉。 “你且看著便是,若是我此次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不用你來問罪,我自己拿刀抹了脖子,侯爺覺得滿意么?” 再堅硬的一顆心也經不起那樣的惡意揣測,柏硯咬著舌尖,逼著自己不去多想,可是胃里就是翻江倒海的難受,人的本能總是抵不過身體的叫囂。 第20章 離開 別人不能,我能 柏硯帶回一個孩子,蕭叔一臉不解,但看著柏硯臉色不大好看,他還是壓下那些疑問。 “給他安排個院子,再找個年紀相仿的小子,書房就用后院那個……”柏硯想了想,低頭問小孩兒,“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兒小心翼翼回話,“我不知道,周圍的人都叫我棄兒?!?/br> 柏硯問,“祁望的‘祁’?” 小孩子懵懵懂懂,他曾經爬狗洞進了私塾偷聽過一段時日,大概知道幾個常用的詞,掰著手指猶豫開口,“是,拋棄的‘棄’……” 柏硯臉色微變,眸中閃過一絲心疼,他揉了一把小孩兒的發,想了想開口,“你既無姓,不若以后跟著我的姓,至于名字……就叫‘麒’,柏麒?!?/br> “無論身世如何,愿你以后平安順遂,無人再敢輕視于你?!币浴镑琛辟浢?,但柏硯并不寄予他過重的壓力,惟愿他平安順遂。 小孩兒揉著眼,拖著哭腔,“嗯……” 一切來得很突然,柏麒眼淚掛在臉上,雖心中感激不已,但是小孩兒飄零慣了,安全感并不足夠,遂緊緊攥著柏硯一根手指,生怕他又反悔了。 “阿硯,這孩子的身份……” “身份我會托人去辦,以后,他便是柏府的二公子?!?/br> 此言一出,別說是蕭叔,周圍諸人連同柏麒都是一驚。 “阿硯,這怎么可以!”蕭叔原以為柏硯是一時心軟收了一個小書童,可沒想到,竟是當義弟。 萍水相逢的兩個人,柏硯怎可如此隨性,也不知這孩子的身份有沒有什么隱患。 “合我眼緣而已,此事按下不必再提,依著我的話便可?!闭f完,柏硯將柏麒交到落筠手里,他直接去了書房。 賑災事宜瞧著簡單,實則處處有隱患,柏硯只能事事親自過一遍手。 直接忙到日暮時分,有人敲門。 “進?!?/br> 門吱呀一聲推開,柏麒端著一個偌大的托盤進來,上邊放了不少東西,生生將他的小臉擋了個嚴嚴實實。 柏硯心頭一跳,起身過去接過,“怎么叫你一個小家伙給端過來了?小心燙著?!?/br> “是我自己要端的……”小孩兒怯怯地,手指垂在身側不停地蜷了又緊緊了又蜷。 “你……”柏硯嘆氣,他原是看在這孩子和曾經的他相似境遇,可明顯二人并非一樣的性格。 當年的柏硯也是如他這般落魄,最多衣裳干凈些,但是性格卻是天差地別。 被平津侯帶回侯府,柏硯不曾受到半分薄待,一旦有人背地里說他的壞話,蕭九秦便先將人揍翻。再則,柏硯也不是肯受委屈的人,侯府那么大,總有蕭九秦照顧不到的地方,這個時候,柏硯更不會顧忌什么“人在屋檐下”的狗屁之言,他悶頭將人一頓收拾,再出現在人前,他還是那個冷冰冰的小少年。 至于被他收拾過的人,哪里有那膽子去找主子。 從小到大,柏硯始終相信“自己的冤屈自己申”,如柏麒這樣怯怯弱弱的模樣是他從來不會出現的情況。 但盡管是這樣,柏硯還是扛不住少年眸子浸著水光,可憐巴巴的模樣。 “以后這些事讓別人去做,你如今還小,做這些會長不高的?!卑爻幑瘟艘幌滤谋亲?,牽著小孩兒往桌邊走。 “……謝謝?!卑肷?,細弱蚊蠅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柏硯一愣,低頭對他笑笑,“以后你便是我弟弟,”他將筷子遞到柏麒手中,“現在叫我一句試試?” 柏麒漲紅了臉,嘴唇動了動,最后才小聲蹦出兩個字,“兄,長……” “叫‘兄長’太生疏了,以后叫哥哥?!卑爻幯普T道,難得生出一點欣悅。 柏麒又開始緊張起來,手指攪啊攪啊,那兩個字明明已經到嘴邊了,但就是吐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