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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懷淳冷哼,“我竟不知你如今是會顧忌名聲好惡的人了?!?/br> 懷淳說的是實話,柏硯這廝歷來是拼了名聲不要也要咬下對手一口皮rou的惡犬,他在乎的不少,但名利、個人好惡絕不會看在眼中。 有些人活一世,為求流芳百世,不惜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別人。 可有些人,遺臭萬年對其而言也不過史書一筆爛賬。 “以前年少輕狂,覺得名聲啊,流言啊不足為懼,只要你自己不信就好,”柏硯舀了一口白粥吹了吹,“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眾口鑠金,你自己練就一身鋼筋鐵骨也無用,周遭有的是利刃,一旦暴露一點軟rou,便能傷得你鮮血淋漓……” 他輕輕抿了一口粥,“我自己一條爛命無妨,如果牽連于人便不好了……” 懷淳一時怔住。 他才后知后覺意識到,柏硯身上好像有什么變了。 自與他認識,柏硯就是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最艱難的那幾年也是自始至終萬事不入心,被人潑了臟水也從不解釋,依著他的話來說,“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樣兒就夠了,礙著別人什么事兒了?!?/br> 當初那話無所謂得很,懷淳卻松了一口氣,少牽絆便好。 可現如今,他卻是有所顧忌了。 懷淳放下手中筷子,認真問,“你如今行事顧忌,不是為了蕭九秦吧?” “……有那么一點關系?!卑爻幱忠艘豢谥?,然后端了桌上的藥一飲而盡。 懷淳眸色微變,柏硯怕苦,一貫換著法兒的躲過喝藥,今日這樣干脆利落,何止是變了一星半點。 “蕭九秦恨你入骨,你就是現在將自己塑成一座金佛,他怕也覺得你是罪大惡極的劊子手,沒有立刻除之而后快不過是現下騰不出手來?!?/br> 柏硯嘴里發苦,那藥也太難喝了。 懷淳見他老神在在的模樣就來氣,“柏硯?!?/br> 柏硯點頭,“聽到了?!?/br> 他搶在懷淳的話前開口,“我知道你擔心我,”他眨眨眼,故意賣乖,“蕭九秦他不會傷我?!?/br> 懷淳氣結,說了半天還是沒聽進去,索性xiele氣不再勸,“隨你?!?/br> 早上的爭論最后以懷淳公公的失敗告終。 二人坐了柏府的馬車一起上朝,不出意外的在宮門外碰到熟人。 巴大人專為柏硯過來,沒想到掀開簾子先出來的是懷淳公公,他滿是褶子的臉一僵,訕訕退了一步,行禮,“大監?!?/br> 懷淳側身,“巴大人多禮?!?/br> 柏硯自懷淳身后出來,巴大人像是見到了救星,眼巴巴地看向他,從柏硯的角度看,身材微胖的巴大人恨不得挖個坑將自己埋進去。 心下一陣無奈,他作勢要下車,豈料余光看見平津侯府的馬車,那一瞬間的怔忪,腳下就是一空。 不妙!柏硯心下一驚。 懷淳剛回頭,下意識就要去扶他。 另一邊平津侯府的車簾也掀開,蕭九秦一眼捕捉到柏硯。 說時遲那時快,柏硯一把扣住車壁,指甲刮在上邊發出刺裂的聲音,疼痛順著手指蔓延,身體亦是由于慣性摔在車壁上,“嘭”一聲,懷淳臉色陡變。 “你不要命了?!” 巴大人也被嚇得魂不附體,登時忘了對懷淳的懼意,小心湊過去,“柏大人,可傷著哪兒了?” 柏硯肩頭劇痛,卻也顧不上其他,敷衍了兩句就往平津侯府馬車那兒看。 前一刻尚在馬車上的蕭九秦這會兒竟在不遠處,看他反應,應當是倉促之下過來的,只是這會兒見柏硯看過來,他面色青黑,腳步無意識地亂了,而后大踏步走過來,扔下一句話便錯身離開。 巴大人一臉迷茫。 懷淳則眸色微斂,看著蕭九秦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柏硯揉著手臂一臉怔然,方才蕭九秦堪稱惡狠狠的一句,偏叫他咂摸出一點莫名的滋味兒。 “下車不看著腳下,一雙招子是拿來出氣的么!” 怕是連蕭九秦自己都不知道這句話有多少隱含的意味,柏硯想著想著就勾起唇,直看得巴大人一臉莫名:這摔著摔著還怎的笑了,也沒見撞著腦袋了呀! “行了,不過一句話就讓你樂得走不動路了,瞧你那出息?!睉汛镜闪税爻幰谎?,頗有些怒其不爭的意味。 柏硯也不惱,于他而言,方才這一撞值當得很。 也只有懷淳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方才明明能扶住柏硯,但是柏硯寧可拼著自己受些傷也要避免與他接觸,不為別的,只是怕被蕭九秦誤會。 憶起多年前的一點閑談,懷淳也大概知曉了那位平津侯是什么性子。 柏硯與他一起長大,歷來都是親近的再難容得下別人,一旦有人與柏硯親近一些,蕭九秦就能氣得咬牙,不過他也不會說出來,只會自己憋著氣。 一開始柏硯還沒有發現,但時間久了就能洞悉內情,他又是無奈又是心疼,遂盡量與旁人保持距離。 懷淳知道這些時,驚訝地說不出話來,之后問柏硯,“你不會厭惡他這樣么?” 柏硯絲毫猶豫都無,“我怎會厭惡,連我都是他那樣的人,不過將心比心罷了,同樣的情況,我也不愿別人與他過多牽扯?!?/br> 這樣近乎病態的想法讓懷淳不知說什么。 他想了許久才勉強明白一點柏硯的心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