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無罪!不,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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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上所有人都是一驚,呆呆將目光投向她,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啊”的一聲,或疑問,或低呼。 原本神色淡然的徐赫明,也皺起了眉頭。 崔mama殺人滅口,還將沾了麻風病的衣裳送到連姨娘手里企圖謀害宣永候府。 但崔mama能完全代表溫雁娘嗎? 她是溫雁娘的親信沒錯,但她也有自己獨立的行事能力,誰能證明崔mama的所言所行就是溫雁娘指使的呢? 溫雁娘面色沉靜,不疾不徐說道:“民婦的確在路上遇見了小葵母女,也吩咐崔mama幫她們一把,但小葵方才也說了。之后一路上,直到長安,還有后來幾次送藥,都是崔mama與她們聯系,民婦并未出面,那么又憑什么說崔mama殺人滅口是民婦指使?” 徐赫明一時沉吟。 小葵則悚然一驚,轉頭怒視著她:“你是在狡辯!崔mama是你的貼身仆婦,她去做什么,自然要與你說的!再說,她有什么理由利用我娘的麻風病害宣永候府,還不是為了你!” 溫雁娘看著她笑了,但她并不與小葵爭論,而是看著徐赫明說:“大人也聽見了,小葵自己也知道,崔mama有可能是為了民婦做下這些錯事??纱笕瞬荒芤虼司蛿喽ㄊ敲駤D謀劃了這一切?!?/br> 堂內外眾人都是神情變換不定,唯有徐赫明勉力維持著淡然。 雖然許多事情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但想要給人定罪,必須要有證據。 小葵到底年紀小,聽了溫雁娘的狡辯就有些沉不住氣了,憤憤道:“誰人不知你奪人夫君,與宣永候府有過節,不是你指使的崔mama,還能有誰!” 溫雁娘看向小葵的目光露出憐憫,說的話卻擲地有聲,“你母親遭遇不測,我很同情你。不過,宣永候府大姑奶奶與莫正穹和離乃是自愿,莫正穹將我扶正也是自愿,就算要害人,也是宣永候府氣不過想要害我才是,我又有什么錯呢?” 她這一番話,說的清楚明白,幾乎將自己干干凈凈的摘了出去。 小葵看著她,嘴唇囁嚅兩下,卻沒想出反駁的話來。 溫雁娘身為一個妾室,爭寵幾乎可以說是她的本分,為了兒子,她爭寵也沒錯,云嫣心中不忿,氣病了也好,氣死了也好,實在說不上是溫雁娘的過錯,何況這件事的始作俑者根本不是溫雁娘,而是莫家人。 寵妾滅妻的也不是溫雁娘,而是莫正穹! 溫雁娘看向徐赫明,又說,“崔mama跟在民婦身邊多年,我們主仆情義深厚,她的確有可能為了民婦做出過激的事,可就憑此猜測,就要將民婦定罪嗎?” 堂外看客們全神貫注的聽溫雁娘辯解,一時間也陷入迷惑之中,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雖然他們因為施藥的事,對溫雁娘沒有半點好感,但一碼歸一碼,總還是又明白人能分得清這其中的區別的。 徐赫明心里也在犯嘀咕,他果然沒有看錯溫雁娘,對方這三寸不爛之舌,的確能夠蠱惑人心。 如果不是那日她在莫宅中,親身體會到了溫雁娘說謊的本事,他恐怕也要相信了。 可他相信沒有用,定罪要講證據。 他的眉毛幾乎擰成了麻花,制止了眾人的喧鬧,說道:“帶崔氏!” 崔mama一早就被信兒送到了京兆府,這幾日一直在監牢里。 她年紀大了,腿上的傷沒那么容易痊愈,腳上又戴著鐵鏈,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疼大汗淋漓。 溫雁娘一見她眼淚就掉了下來,主仆二人抱頭痛哭,上演一出感人肺腑的大戲! 崔mama痛悔萬分的抓住溫雁娘的手,“太太,奴婢自作主張用小葵娘的麻風病害人,是奴婢該死,奴婢拖累了您受人指責辱罵!奴婢萬死……” 崔mama竟是沒有半分辯駁,一上來就主動承認了! 堂下的議論之聲又起。 “難道真是崔mama自作主張?” “她們不會是在演戲給咱們看吧!” “崔mama這幾天不是一直在牢里嗎?她們沒有串供的機會!” 溫雁娘聽著眾人的議論,心中鄙夷,這些蠢人怎么會懂她跟崔mama的默契! 舍掉崔mama的確令人心痛,但崔mama將她供出來會有好處嗎?就算舅mama公出溫雁娘是罪魁禍首,她自己也是從犯,還不是主仆二人一起死? 崔mama不會連這點都想不明白。 所以棄卒保車是最好的選擇! 溫雁娘緊緊抓住崔mama的手,看向她的眼神里分明寫著:我不會讓你白死,我會替你報仇雪恨! 崔mama淚流滿面:“太太,奴婢舍不得擁哥兒,您一定要照顧好擁哥兒?!?/br> 莫擁是她親手帶大的,但她此時口中的“擁哥兒”,不僅僅是指莫擁,還指代崔mama自己的家人。 溫雁娘當然明白,她用力點頭:“擁哥兒是我的親生兒子,我自然用心待她,mama放心?!?/br> 這話的意思就是,我會將你的家人,當成我自己的家人一樣用心對待。 崔媽嗎聞言放了心,轉向徐赫明,說道:“民婦崔氏,罪不可恕,只求速死!”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甚至有的人還敬佩起崔mama來。 這些人畢竟不是宣永候府的人,沒有深受其害,說到底,不過是一群看客。 崔mama雖然惡事做盡,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自己的主子。在其他人看來,她雖是愚忠,卻與那種為了自己謀求私利的人不可同日而語。 站在堂外的信兒見到這等情景,想要出聲說話,不為一把拉住她,搖了搖頭,讓她繼續看著。 小葵看向徐赫明,道:“大人,民女有話要問崔mama?!?/br> 徐赫明敲響驚堂木,示意眾人安靜。 小葵鎮定了一下心神,轉頭看向崔mama道:“崔mama,當時你用來毒死我娘的藥里面,到底做了什么手腳?” 崔mama神情一頓,溫雁娘面色一沉。 小葵催問道:“崔mama,你怎么不說話?!?/br> 崔mama期期艾艾地看了溫雁娘一眼,“我……自然是在麻風藥里面摻了毒藥?!?/br> “何種毒藥?” 崔mama看向溫雁娘,溫雁娘目光閃爍,徐赫明卻一拍驚堂木,沉聲喝道:“大膽!難不成你滿膽敢在本官面前串供?” 崔mama跟溫雁娘趕緊垂頭跪好。 崔mama慌了神,遲疑片刻,才支支吾吾的說:“砒……砒/霜……” 小葵回頭,看著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崔mama,冷笑一聲,然后看向徐赫明:“大人,崔mama說她給我娘下了砒/霜,大人何不讓人開棺驗尸,一探究竟?” “你娘的尸身沒有燒?” 一般得了麻風這種傳染病死了的,必須要火燒尸身之后深埋骨灰。 小葵道:“回稟大人,民女的娘所染麻風幾乎已經痊愈,且她被人殺害,民女要狀告兇手,自然要有證據,只能先不孝的將我娘的棺材埋在雪中……” 冬日尸體不容易腐壞,埋在雪中就更能保證尸體完好。 溫雁娘聽了她的話,眼神一變,她讓人去打聽,去的人回來分明說小葵娘的尸身已經燒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徐赫明精神一震,問道:“你娘的棺材現在何處?” “回大人,民女今早已經讓人去城外抬棺,這會兒應該也快到了?!?/br> 說話間,有衙差上堂來稟告道:“大人,有人送來一具棺材,說是……” 徐赫明揮手打斷他:“不必多言,讓人將棺材抬到后堂,讓仵作開棺驗尸?!?/br> 崔mama低垂著頭,袖中的手指控制不住的顫抖,透出nongnong的焦躁和不安。 就連溫雁娘,也是額頭見汗。 眾人一見她們如此,心中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這對主仆,方才竟然真的是在演戲! 還演的如此情真意切! 再次被愚弄的百姓勃然大怒! “這兩個賤婦!當真該死,竟將謊話說的頭頭是道!當真恬不知恥!” 輿論的風向再次變化,崔mama后背濕透。 她雖然一直貼身伺候溫雁娘,卻根本不懂藥理。 那包害死小葵娘的藥,是溫雁娘一早就調配好的,只待隨時取用殺人滅口,所以那日溫雁娘讓她去找小葵母女,她也沒有多想,直接拿了那副藥就出了莫宅。壓根沒有想過這藥有何不同,里面到底做了什么手腳。 之后她被信兒抓住,被關進監牢,就沒再見過溫雁娘,又哪里有機會去問呢。 所以方才她立即承認罪行,只求速死,就是怕人追根究底。 可怕什么來什么! 小葵竟然真的問了! 她一個黃毛丫頭!怎么會想到這些?! 崔mama看向小葵,卻見小葵冷冰冰的盯著她。 她趕緊縮回目光…… 是了,小葵身后站著整個宣永候府! 一定是宣永候府的人在幫小葵對付她們! 這時,仵作驗完了尸身,上堂來回稟徐赫明。 “死者某女,身長約五尺七寸,無外傷,皮膚各處留有紅疹退下之后的疤痕。死者齒喉,腸胃皆未變色,并非中毒身亡?!?/br> 此言一出,堂上一時陷入死寂,所有人都露出驚訝之色,包括徐赫明。 只有溫雁娘緊抿雙唇,垂頭不語。 徐赫明問道:“既然不是中毒,死者到底是因何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