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知心 第11節
“請皇后娘娘三思,搜宮動靜太大,恐怕有些不妥?!比蒎q豫著出列奏道:“便是要搜宮,也該通稟陛下處——” “本宮身為中宮,理當統御后宮,難道還做不得這個主?”皇后鳳眸微沉,肅殺之勢壓迫而下,目視容妃一字一頓道:“或是容妃許久沒見到本宮,已把本宮當個死人了嗎?” “臣妾不敢!”容妃忙跪下叩首。 皇后定定看她許久,亦不叫起,轉頭看向內務府總管沉聲道:“還愣在這兒干什么?你們也想抗旨不尊嗎?” 內務府總管嚇的一激靈,飛也似的往外跑去布置安排。心中只道倒霉:皇后娘娘慣常強勢,雖病了這半年之久,脾氣竟一點兒沒變??杀菹略缬兄家庠谙?,他這般擅自行動,若是陛下怪罪下來…… 罷了罷了,神仙斗法小鬼遭殃??偣艽笕丝纯磧膳陨裆C穆仿佛哼哈二將左右護法的坤和宮女官唯有暗道晦氣。便是連做些手腳陽奉陰違與陛下通風報信的機會也難找,看來只有硬著頭皮聽從皇后娘娘的鬧這一遭了。 皇后稍稍滿意,又向宗人府的管事道:“既然白寶林并未認罪,便不可當做案犯對待。你去將她提來坤和宮,本宮要親自詢問?!?/br> 宗人府的老管事倒比內務府總管撇脫的多,老老實實行個禮,爽快利落的提人去了。 這幾位一走,大殿內頓時安靜無聲。眾位妃嬪眼觀鼻鼻觀心的仿佛鵪鶉,李嬪臉上似有得意,亦不敢再皇后面前造次。 皇后只當看不見仍跪在地上的容妃,松松靠在軟枕上閉目養神。悶熱的空氣漸漸凝重,天色一點點暗下,虞枝心聽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仿佛已經聞到疾風驟雨的氣息。 “轟隆”一聲。藍紫電光劃破烏云,瓢潑大雨驟然落下。淅瀝瀝的雨簾奇異的將昏暗的大殿與外界隔絕,一絲涼意順著門窗縫隙漸漸滲入。 坤和宮的宮人舉著火折子將殿內的燭臺點燃,搖曳燭光將眾人的影子映成奇怪的形狀。又不知過了多久,門口處終于傳來動靜,帶著水汽的人影撲倒在地,嗚咽哭聲將死氣沉沉的氛圍驚醒。 皇后睜開眼,由兩旁大宮女扶著坐起。虞枝心眼尖的看到她血色又褪去幾分,并屋內突然彌散開極淡的血腥味。 “你就是白寶林?”皇后的聲音與方才似乎并無變化,依舊威嚴的問道:“周庶人溺水身亡一事可是你主使的?” 白清漣在宗人府的大牢中待了這幾日,雖并無訊問拷打,然光是心慌意亂便足以折磨的她不成人形。如今的白寶林早已沒了先前嬌嫩溫柔的風光模樣,仿佛一塊破抹布被揉皺了丟在地上,哭哭啼啼不成樣子。 皇后胸中一股郁氣正堵得慌,看她這模樣愈發不耐煩。下意識的手中一掃,桌上的茶盞叮當落地。一眾妃嬪連忙跪下,倒是白寶林總算是驚醒過來,又是一頓嚎啕大哭。 刺耳的哭嚎敲的眾人耳膜中嗡嗡作響。終是李嬪看不下去,低聲斥道:“還不收聲!若是有什么冤屈便與皇后娘娘說明白!你在這里哭有個什么用!” 白清漣聞言猛地抬頭。怔怔看了上首端坐的皇后娘娘半晌,忽而捂住嘴嗚咽兩聲,又連磕了好幾個頭,急急忙忙道:“是是是、婢妾都說,婢妾什么都說!請皇后娘娘為婢妾做主??!” 約莫是這幾日當真嚇壞了,白清漣幾乎是不管不顧的將一切抖落出來:“……求皇后娘娘明鑒,婢妾確實與人有些往來,但絕無膽子與宮外私相授受。那時陛下突然問起才口不擇言撒了謊,婢妾已經知錯了,求皇后娘娘開恩?!?/br> “那與你書信往來的又是誰?”皇后問道。 “是吳貴人!婢妾因嫉妒虞貴人得寵,便與吳貴人合謀給她吃個教訓。小李子是吳貴人的人,鑿冰沉船也是吳貴人的主意!婢妾實在是不知道怎地會把周庶人給害了啊,婢妾真的什么都沒做??!” 她哭的凄慘,吳伊人卻是兩眼噴火,只恨不得將她碎尸萬段。原本這事算是在陛下默許授意中進行,便是查出小李子與她有關也無妨,總歸人被滅了口,她完全可以推脫了事??蛇@白清漣!竟在皇后娘娘面前大咧咧的說了出來! “吳貴人!你有何話說?”皇后語氣嚴厲,目光不善的看向吳伊人:“白寶林所言可是屬實?” “嬪妾不認!都是白寶林血口噴人!”吳伊人蒼白著一張小臉泫然欲泣:“嬪妾從未與她有過往來,亦沒想過要害虞jiejie,更與周庶人遇害無關!白寶林隨口攀扯胡言亂語,請皇后娘娘秉公處置,還嬪妾一個清白公道??!” “你不承認?”白清漣氣笑了,泛紅的眼圈更襯得面色兇狠而猙獰:“你別忘了,咱們第一回 商議時,兩邊的大宮女可都在呢!皇后娘娘只管拿了婢妾的夕簫和她的大宮女玉歌下去用刑,就不信她們敢不開口!” 皇后娘娘微微點頭,自有坤和宮的女官下去照辦。吳伊人沒想到白清漣是非要咬死了知己,一張臉早已鐵青。目光轉到虞枝心頭上,忽而心底發狠,一咬牙破罐子破摔道:“是,嬪妾是曾聽白寶林說過幾句抱怨的話,或是那時候不小心提了一句小李子。但嬪妾與虞jiejie關系匪淺,有一回虞jiejie來明粹宮串門,嬪妾還將這事兒當笑話說給虞jiejie聽了,怎么可能——” 她話音一頓,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驚叫:“難不成是虞jiejie你——?” “是了是了,宮中與周庶人恩怨最深的,就是虞jiejie你了?!眳且寥丝嘈χ鴵u頭:“好jiejie,meimei可真的不知道,你還有這樣借刀殺人的手段??!” 第22章 .夏孤臨 吳伊人的話音未落,所有人的目光已然聚焦在虞枝心身上。虞枝心無奈的搖頭苦笑:“吳貴人,你方才說白寶林胡亂攀扯,怎地自己也做起這樣的事來。且不說周庶人被陛下打入冷宮是何緣由大家心知肚明,與嬪妾和她的私人恩怨絕無關系。便是咱們倆——嬪妾攏共才去你那兒坐了一小會兒,還被你罵了出來,難道咱倆的關系竟是很好么?” 不待吳伊人辯解,虞枝心轉身正色對皇后稟道:“聽吳貴人的意思,她確是知道嬪妾的游船會被做手腳。然嬪妾去明粹宮那回,根本連中秋宴的風聲都尚未傳出。嬪妾請皇后娘娘詳查,這次中秋宴到底是誰提議,誰cao辦。其中可以做手腳的到底是何人。嬪妾已是差點兒遭了災,也盼著將這起子害人的東西找出來,也絕了日后還得提心吊膽的過日子?!?/br> 她這般坦然態度有理有據,倒讓皇后心中暗暗點頭。吳伊人卻是終于想起那回密談,虞枝心十分謹慎的將所有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之后為了迷惑白清漣,還故意裝出沒談攏憤然離去的樣子。虧她當時尚未覺得這些動作有何不妥,如今看來,怕是虞枝心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無論事發與否都能推脫的干干凈凈。 可憐吳伊人算是體會到白清漣被冤進了宗人府大牢的委屈無力了。然白清漣好歹還有兩個大宮女可以自證清白,吳伊人卻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不消多久,查訪的女官便來回話,正是吳貴人向陛下進言才有了這次中秋夜宴,也正是因為吳伊人進言有功,才被陛下委以重任,破格讓她協助容妃與李嬪cao辦宮宴。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另一邊慎刑司的訊問也差不多結束。夕簫與玉歌經不住重刑伺候,紛紛將知道的事情都招了。雖未問出與小李子相關的首尾,但確實證實了白清漣所說——她與吳伊人曾一同合謀害死虞枝心,方法便是在船上動手腳,趁機將人淹死在太液池中。 白清漣哭著叩首認罪:“先時婢妾與吳貴人是想以游園的名義邀請虞貴人上船,因覺得白天太不保險,才想到中秋夜宴時動手的主意。這便是婢妾與吳貴人私底下書信往來的內容,可惜婢妾心中惶恐,早早兒將這些書信焚毀。然婢妾可以對天發誓絕無半句謊話,請皇后娘娘明察?!?/br> “這么說來,你們本是要對虞貴人動手,那艘船也是你們準備好的?!被屎罅巳坏狞c頭,總算捋清了些思緒。忽而看向虞枝心問道:“你當真一點都不知道?” 虞枝心平靜的搖頭:“嬪妾確實不知?!?/br> “你說謊!你分明就知道!你來明粹宮就是來興師問罪,還說——” 她一時語塞,反是虞枝心饒有興致的問道:“嬪妾去興師問罪?嬪妾還說什么了?” 說什么了?自然是說想要得到陛下的寵愛,對付她一個虞枝心沒用,得弄死了周庶人才行啊??蛇@話說出來,不就是承認了自己就是設局害死周庶人的兇手嗎?吳伊人一時氣短,又驚又惱的險些沒閉過氣去。 虞枝心見她語塞,一挑眉閑閑嘲諷:“吳貴人若是要污蔑嬪妾,好歹也先編圓了謊再說出口。這說一截藏一截的,沒得讓人覺得你還有什么秘密瞞著皇后娘娘呢?!?/br> 皇后自然也看出來了。不悅的看向吳伊人:“吳貴人,本宮勸你最好不要有所隱瞞,否則——” “嬪妾沒有隱瞞什么。那日就是虞貴人告訴嬪妾,說白寶林與她坦白了我們的計策,便來與嬪妾興師問罪的。嬪妾怕她向陛下告狀,便把嬪妾與白寶林的計劃詳說給了她聽,至于她得了計劃后干了什么嬪妾便不得而知了。只是虞貴人離開之前確實提到對周庶人,言語之間多有怨恨。因此嬪妾才說,極有可能是虞貴人借刀殺人,用此計害了周庶人性命?!?/br> 吳伊人也算是有急智,幾息時間便想出了半真半假的說辭,總算將先頭沒說完的話圓了過來。然在虞枝心聽來仍是漏洞百出。乃嗤道:“白寶林是傻的嗎?原本要害嬪妾的是她,她好端端跑來跟嬪妾坦白?你不妨問問白寶林,她是不是真這么無聊這么傻?” 甚至都不用問白寶林,在座但凡腦子正常的都覺得這個說法不靠譜。白寶林是有多閑得慌才會一手聯系吳貴人害虞枝心,一手向虞枝心坦白了去明粹宮興師問罪?就不怕同時得罪了兩位受寵的貴人,讓她今后都沒有好日子過嗎? 實則吳伊人說完便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說一千道一萬,虞枝心除了天知地知的幾句話根本什么都沒做,哪怕她說的都是實話,在旁人聽來也與推脫陷害全無二致。 便是孔皇后也這么覺得。不屑的看了吳伊人一眼才問道:“白寶林,你與吳貴人的計謀,可曾與虞貴人說過么?” 白清漣早已心如死灰,更不可能說謊。老老實實搖頭道:“婢妾一直是與吳貴人聯手,只知道吳貴人的打算。至于虞貴人——” 她冷笑一聲,看向吳伊人的目光中滿是譏誚:“勞煩吳貴人說謊也打個草稿。誰不記得那時候就是虞貴人圣眷正榮,大伙兒憋著勁想拉她下水。婢妾雖然做錯了事,可婢妾承認,就是不忿虞貴人得寵,想要害了她好分得一杯羹的。你說婢妾去找虞貴人告狀,婢妾是恨不得虞貴人把咱們倆賣了,從此可以后宮獨寵的嗎?” 與吳伊人的說辭相比,白清漣這番話可謂太真實了?;屎箅m皺眉,卻也不得不輕輕點頭,轉向吳伊人問道:“吳貴人,你還有什么話要說?!?/br> “嬪妾、嬪妾有話要說!”吳伊人目光急轉,只得想辦法為自己開脫:“或許是虞貴人從別的地方聽來的消息,再刻意拿白寶林的名頭誤導嬪妾。但那日虞貴人來明粹宮的的確確是來興師問罪的,也的的確確是把嬪妾的計劃知道的一清二楚?!?/br> “好一個吳貴人,到這時候了還要拉嬪妾不放?!庇葜π脑俸玫钠庖彩桥?,直言道:“且不說嬪妾向來謹守門戶從不多事打探,便退一萬步說,就算嬪妾知道了呢?嬪妾找你興師問罪干什么?嬪妾不可以直接跟陛下說,讓陛下處置了你們嗎?” “這個、嬪妾也是一時被逼急了沒細想……” “逼急了?那么敢問,嬪妾怎么逼迫你了?”虞枝心簡直氣笑了:“不過是個八字都沒一撇的計劃,我就算知道了又能拿什么逼迫到你?這會兒人證物證俱在你且會裝傻充愣攀咬嬪妾,那時候我是有什么本事,竟讓你老老實實被我擺布的嗎?” 這話問的太過犀利,吳伊人簡直啞口無言。確實那時計劃尚未實施,就算苦主真的打上門來,一句“隨口胡謅”都能倒打一耙,虞枝心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還不是她自己太過貪心,被虞枝心三句兩句哄騙的改了計劃沖著周庶人去了。吳伊人已是欲哭無淚悔不當初,只能跪下連連告罪:“都是嬪妾一時糊涂被虞貴人哄騙了,可嬪妾真的不知道虞貴人心思狠毒,竟是要將計就計的害周庶人??!” 這都哪跟哪。虞枝心都懶得與她理論,翻了個白眼站在一邊,只看皇后如何判決。 皇后早已精力不濟,且案情已經漸漸明了,更不會搭理吳伊人的謊話連篇。歇了一會兒才道:“去搜宮的呢?可有發現?若是能找到曼陀羅花的去處,這案子便可以結了?!?/br> “啟稟皇后娘娘,奴婢等幸不辱命,果然找到了曼陀羅花,亦查明了周庶人的真正死因?!憋L儀女官扶搖姑姑正在此時踏進殿來,目不斜視的跪下稟告:“周庶人并非落水而亡,乃是在宮宴開始之前就被人下了曼陀羅花之毒溺死在太液池中。踩船落水的戲碼是御花園一個粗使小太監拿了賄賂做的,他從水里爬起來后混入人群佯做下水救人,因此并未被察覺?!?/br> “竟是如此!”皇后連聲追問:“可知道是誰賄賂這小太監做的?” 扶搖姑姑點點頭:“按小太監的供述,奴婢等找到了長禧宮虞貴人的二等宮女夏椿,并發現了她私藏的一大包曼陀羅花?!?/br>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在虞枝心身上。虞枝心滿臉不可思議,李嬪則哼笑一聲:“本宮就說你不是個好的,先前倒裝的像!” “絕非是嬪妾所為,請皇后娘娘明察!”虞枝心“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急辯道:“嬪妾完全不知道,夏椿她——” “夏椿已經招供,是吳貴人用她在宮外的親人作為要挾,強令她參與此案并借此機會嫁禍虞貴人,虞貴人既是被嫁禍,對此確實不知情?!?nbsp;扶搖姑姑不緊不慢的點頭繼續道:“夏椿與明純宮的宮女秋月,并被滅口的小李子均是舊識,夏椿認為吳貴人是用同樣的手法威脅秋月嫁禍白寶林,宗人府的大人已聯絡了京兆尹,想來很快就能有個結果了?!?/br> 第23章 .滿庭霜 扶搖姑姑的話仿佛一道驚雷在眾人頭頂上炸響。誰都沒想到主使者居然真的是吳伊人。甚至她如此貪心,接連嫁禍給白清漣與虞枝心,好坐收最后的漁翁之利。 想來也是,與白清漣相比,吳伊人在宮中的人脈怕是僅次于容妃與李嬪。加之吳相在宮外的勢力,想要拿捏幾個無足輕重的小宮女小太監,甚至讓他們“畏罪自殺”,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吳伊人對此結果自然不服,紅了眼眶指著虞枝心吼道:“都是你害我!是你害我!” 扶搖姑姑嘆了口氣:“吳貴人,我們已經拿下了你宮中那位劉嬤嬤。雖然她好幾次試圖畏罪自殺,但慎刑司也不是吃素的。從你謀劃與白寶林合謀害虞貴人,到嫁禍虞貴人害死周庶人,其中過程已無錯漏。只等京兆從宮外取得你與吳府管家聯絡的證據,此事便可以結案了?!?/br> 殿中嬪妃們皆是一愣,隨后便恍然大悟。若非皇后娘娘強勢,出其不意的搜宮嚴查,又直接抓了宮里的管事姑姑來拷問,只怕就算白清漣能逃出生天,查到虞枝心處也就是極限。而吳伊人有這般雙重保險,被發現的可能簡直微乎其微。 至此,一樁懸案終是被查的基本清晰。唯有吳伊人兀自不服,委頓在地嗚嗚哭泣,只徒勞的呢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br>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不過是自己做過的事暴露罷了。只她也完全想不通為什么會落到如此境地——明明算計好了一切,只要夏椿按計劃進行,這一切罪名就只會落到虞枝心頭上! 可夏椿那個蠢貨居然這么輕易就叛變了!吳伊人猛地抬頭,死死盯住虞枝心,狀若瘋癲的尖叫道:“是你!你陷害我!” 虞枝心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對皇后苦笑作揖。 “沒看到吳貴人已經瘋了么?還不把她拉下去!”皇后早已厭煩了吳伊人癲狂的模樣,一手扶著額頭揮手:“拉下去,將案情報給陛下。既然查清楚了,你們也都散了吧?!?/br> “等等!”李嬪也沒想到案情會是如此走勢,自吳伊人被揭發時就愣住了,直到這會兒才回過神來。 “案情尚有疑點,請皇后娘娘稍待?!睂ι匣屎蟛粷M的眼神,李嬪連忙行禮請罪,便迫不及待的問道:“虞貴人,雖說你將自己推脫的干凈,但還有一件事——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日為何好端端的要跑到明粹宮去?為何又是正好在你去了之后,吳貴人便突然改了主意,放著你不管非要置周庶人于死地?” 她這話算是問到了關鍵處。不少人恍然:總覺得事情發展的太蹊蹺,原來是在這里。無論白寶林還是吳貴人,對上一個冷宮的庶人都是全無道理的。她們能有什么動機要殺害周氏呢?可換成虞枝心——似乎就真的有那么些說得通了。 虞枝心只能愈發苦笑:“嬪妾又怎么會知道吳貴人的想法。至于那日去明粹宮——” 她看了王玲瓏一眼,到底是把話說明白了:“那幾日麗采女頻頻上門拜訪,嬪妾實在不堪其擾。因想著明粹宮是以吳貴人為尊,便求吳貴人略為約束?!?/br> 那時正是虞枝心得寵,新晉的幾位小主幾乎都去過長禧宮串門子。其中麗采女恨不得一天三頓的跑,確實不是什么秘密。 虞枝心說著搖頭嘆道:“原本嬪妾是不想招惹是非,才拿了個畫繡樣的借口與吳貴人私底下說說。然而吳貴人非但不愿意幫嬪妾,反而冷嘲熱諷了起來。嬪妾一時氣惱,與她說了兩句便甩袖子走了。至于之后吳貴人為何要害死周庶人又嫁禍嬪妾,恐怕只能問吳貴人自己了?!?/br> 這顯然比吳伊人死咬的“虞貴人知道了陷害她的計劃特意來明粹宮興師問罪”更合理的多,便是李嬪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來。唯有被堵了嘴的吳伊人眼圈猩紅,竟是掙脫了兩位姑姑的拉扯,撲上來就要與虞枝心撕扯。 好在虞貴人運氣不錯,慌亂中搶過一把椅子擋了一下才算沒被吳貴人撓到臉上,反是被打翻的桌上一杯茶水澆了吳伊人一頭一臉,讓她越發顯得狼狽。幾個嬤嬤蜂擁而上,總算把吳貴人再次拿住?;屎笳l怒,李嬪卻搶先一步道:“既是吳貴人不服,嬪妾懇請娘娘再給她一次機會??誼ue來風未必無因,她這般針對虞貴人,定是有她的道理的?!?/br> “李嬪娘娘似乎也一直在針對嬪妾,難道這也是嬪妾的錯咯?”虞枝心終于忍無可忍的與她對上:“若是嬪妾做錯了什么,就請娘娘明示,嬪妾自會悔改。就怕其實嬪妾什么都沒做,娘娘只因單純看嬪妾不順眼就處處刁難,還縱容吳貴人殿前行兇,倒不知李嬪娘娘這是個什么道理!” “夠了?!被屎蟪谅暫戎顾齻兊臓巿?。她的身體已經不堪重荷,實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李嬪,本宮看在你身為宮中老人的份上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若是吳貴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且罷,若是她依舊胡言亂語——” 李嬪一咬牙跪倒在地:“若她只是胡亂攀咬,嬪妾愿受懲罰。但嬪妾相信她定是被虞貴人蠱惑了才做下此等大錯?!?/br> “那好?!被屎笠粩[手,幾位嬤嬤將吳貴人放開。吳伊人扯下嘴里的帕子,沙啞而凄厲的聲音幾乎穿破眾人的耳膜:“是虞貴人!是虞貴人告訴我,只要周庶人死了,陛下就會寵幸于我。我竟然……我竟然相信了她……” 她話到最后已是泣不成聲,聲音低沉下去,并nongnong的絕望從肺腑一直涼到頭頂。害死周庶人就能得到陛下的恩寵?這種理由有誰會信?就算真的證明虞枝心說了又如何?她既然信了做了,只能證明她蠢而已。 而在后宮諸妃的耳中聽來,吳伊人這要不是攀咬,那還有什么是攀咬?說不得就是虞貴人去與她商議時哪句話沒說好,讓她自己瞎琢磨出這般道理,最后竟又嫁禍回虞枝心頭上。 諸人一齊看向虞枝心,只眼中已經沒有太多的懷疑,反而是滿滿的同情。虞枝心亦報以無可奈何的苦笑,搖搖頭只做無話可說的模樣。 皇后無力的擺手:“虞貴人,你可認她所說?可有教唆她殺害周庶人?” 虞枝心唯有板正了臉認真回道:“關于嬪妾與周庶人之間的恩怨,嬪妾實在是不想再多說了。周庶人被陛下廢為庶人打入冷宮本是因她犯了大錯,陛下按律行事的處置。嬪妾對此既無怨言,緣何還要節外生枝趕盡殺絕?便是退一萬步說,哪怕嬪妾真要想法子害她,還要宣揚的人盡皆知嗎?吳貴人此番說法分明是她算計著宮中唯有嬪妾曾與周庶人有些齟齬,便以此來污蔑嫁禍嬪妾罷了?!?/br> 她說的合情合理,連旁聽的諸妃嬪都不自覺跟著點頭?;屎蟊憧聪蚶顙?,只眼中已然沒了溫度,淡淡問道:“李嬪,你可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