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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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康醫院是凌氏旗下的私立醫院,凌泰國的車,保安肯定是認識的。 醫院掛號的人還挺多,已經臨近中午,掛號排隊的人依舊是人滿為患。 急診室門口聽著救護車,車燈閃爍。 凌妤瞥一眼,無視掉周圍投遞過來的目光,邁腿往急診室內設的病房走去。 凌頌剛從急診室出來,全身檢查沒什么大病。 凌妤過去的時候,于欣和凌泰國正一臉關切,身邊的院長陪著笑,說是為了保險起見,下午再讓小朋友出院,他這邊讓兒科主人開了些中藥,回去慢慢服用。 凌妤站在病房顯得很有些多余,她眼珠子一轉,和凌泰國兩口子打了招呼,沒給院長親自送藥的機會,當著凌泰國的面,扮演了一把姐弟情深,決定親自給弟弟抓藥。 于欣在一邊臉色難堪,生怕凌妤給自己兒子下毒。 但凌泰國樂意看著凌妤現如今友愛弟弟,于是只能忍著氣閉上嘴巴。 * 泰康醫院藥房在二樓,右邊西藥房,左邊是中藥房。 凌妤根據指示牌,往中藥房走去,走了沒幾步,忽然頓了頓,往右邊長廊盡頭的人影看了幾眼。 凌妤總覺著人影有些熟悉,但礙于對方正跟藥房醫生交談,凌妤瞥了兩眼,沒能看辨認出來。 索性往中藥房的方向走去。 凌妤將處方單遞過去,藥房窗口忽然被人拉開。 你是那位?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占據窗口的位置,又看了一眼凌妤:真是你,凌小姐,沒想到你也在江城。 凌妤一愣,花了三十秒時間,才想起來眼前的醫生是誰,兩年前那位給她送亮片傘的好心主任。 凌妤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驚詫表情。 秦主任? 她記得,這位中年醫生是云城市中心醫院康復科主任,按道理,云城經濟雖然不比江城,但是市中心醫院的康復科主任的地位,絕對比藥房醫生高得多。 更何況康復科西醫,為什么忽然轉行做中藥師? 凌妤心底驚訝,面上卻是在短暫驚詫后,恢復到禮貌而親和的笑容:好巧啊,沒想到您竟然還記得我。 秦醫生接過凌妤遞過來的處方單,他駝著背,繞到最后一排的藥架上給凌妤抓藥。 聲音便從藥房里傳出來:自然記得你,記得顧罄,自然就能記得你。 距離遠,凌妤沒聽清楚,追問道:什么? 秦醫生回頭,額頭上的皺紋似乎多了幾道,他說:沒什么。 凌妤看著,秦醫生拿著一個巴掌大的小秤砣,看一眼處方單,抓取中藥稱重。 凌妤隨口夸了一句:主任,沒想到您中醫西醫兼通,太厲害了。 叫什么主任呢?以后都不可能是了。中藥師證是我被中心醫院辭退后,為了再就業,后來重新考的證書。 秦醫生這話一落,凌妤自覺住了嘴,她訕訕的說:抱歉。 秦醫生看起來倒是早就釋懷了,他將其中一份要放在凌妤面前,轉身抓取另外一份,聲音從藥房里穿過來:沒關系,怪就怪兩年前云城中心醫院歹徒惡意槍擊案發生在我管的科室內,說來也怪我,當時如果我及時疏通病人,顧罄的弟弟和母親也就不會死總歸我也有一份責任。 凌妤掀了掀眼皮,漆黑的瞳仁縮了縮,想起顧罄面對她那位神經病病態的弟弟時的表情。 她啊了一聲,心里松了一口氣,至少在顧罄生命之中,不堪其重的兩位令她窒息的人去了,對于顧罄來說也算解脫。 她心里這么想的,不自覺說出了口。 那種事情,哪里可能是解脫 秦主任不知道什么時候,拎著第二劑中藥走了過來。 他意味深長看一眼凌妤,欲言又止,重重嘆了口氣:顧罄比我們所有人都苦! 凌妤和秦醫生聊了一會兒天。 走的時候,秦主任拜托凌妤一件事。 他說:你和顧罄還是很好的朋友吧,我看得出來,那孩子當你是朋友的,否則那晚不會懇求我將自己的傘給你送下去。 凌妤頓在原地,小指蜷曲,想到兩年前,顧罄容色冷漠的對自己說:凌妤,你這里是不是有些病時的畫面。 她忽然扯了扯唇,神色莫測的唔了一聲。 你有空,多開導開導她,顧小姐命苦,這輩子可能也就你這么一個朋友 * 凌妤轉頭回去的時候,眼底壓著情緒。 正值中午,凌妤走到病房的時候,剛才的母慈子孝父愛如山的場面已經淡去。 于欣出去買飯,凌泰國守著小胖墩,小胖墩耷拉著眼皮。大約是和凌泰國待在一起,有些拘謹,無精打采。 看見凌妤,臉上才露出開心的情緒。 jiejie! 凌妤懶懶散散應了一聲。 同一時刻,凌泰國扭回頭,他煙癮犯了,索□□代凌妤看好弟弟,自己則是出門去無煙區抽根煙。 * jiejie,我好無聊啊。小胖墩其實沒什么大事,就是吃壞了肚子,少了一分精神氣,但小男孩兒身體不錯,好起來也快。 也就凌泰國兩口子愛子心切,大題小做,勒令全院上下給小少爺看診。 院長不好說小朋友沒事,只能委婉道,留院觀察半天。 不行。凌妤斬釘截鐵拒絕。 于欣防她就像防賊一樣,萬一凌頌有個三長兩短。 凌妤能想像于欣牙呲欲裂的仇恨。 她雙手抱胸,但沒想到小胖墩和她媽一樣白蓮花,淚水說來就來,哭腫了眼睛, 他們這一處病房門是敞開的,很快引來急診室別人的注意。 凌妤煩得不行,捏了捏拳頭,瞥一眼凌頌,后者哭的更狠了。 她彎下腰,視線與凌頌平齊,小孩子奶聲奶氣打著哭嗝,凌妤敗下陣來,她笑瞇瞇道:如果你能自己穿鞋的話 凌頌眼睛一亮,但穿鞋平時都是家里保姆代勞,他花了好一會兒都套不上。 凌妤揣著手看他,其實就是為了磨時間,想著一會兒凌泰國抽完煙就會回來,再不濟于欣的飯也該買回來了。 就是沒想到凌頌自食其力,竟真的將鞋子穿好了,他抱著自己的小足球,一拉凌妤衣袖。 jiejie,走啊。 * 急診室走廊人來人往,忽然一個喝了酒的大哥拎著酒瓶子朝人群沖出來。 與此同時,凌頌正好拉著凌妤的袖子往前沖。 男人的啤酒瓶子砸碎了半邊,手里尖銳的玻璃往人群里捅的時候,凌頌正拉著凌妤往外沖,尖銳的玻璃的瓷片正好對向凌頌面門。 好在凌妤反應最及時,她伸出手臂擋了一下。 人群爆發驚呼聲,暴動的男人很快被趕來的保安制止住。 小胖墩看著空余手臂上血流如的鮮血,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凌妤想告訴他:別哭了,煩死了。 下一秒,一聲更為尖銳的女聲由遠及近,她牙呲欲裂飛奔過來,抱起小胖墩,來回檢查,確定沒事后,起伏著胸口。 將凌頌藏在身后,轉頭沖凌妤劈頭蓋臉皮笑rou不笑問:他一個剛剛吃壞肚子,拉虛脫的孩子,請問陪你胡來到處走? 凌妤手指頭正滴著血,看一眼扒開人群走過來的凌泰國。 又將目光落在于欣臉上。 他還是個孩子,不懂事,你二十四歲了,難道也不懂事? 于欣眼角余光注意到凌泰國的走近,她語氣一頓,克制著怒火,眼淚說來就顫聲問:妤妤,阿姨知道自己是后媽,沒有權利說你什么,但阿姨這些年可有做過什么虐待你的事情嗎?才讓你仇恨那么大報復到我的孩子身上? 凌妤心里嘖了一聲,心說挺會裝的。 她沒有立即回答,打算等凌泰國走近,再來切換表情。 畢竟手上還在流著血,于欣這是眼瞎還是心盲,敢指鹿為馬。 今天帶小胖墩出來是她不對,這個她可以道歉,但 上升到迫害,凌妤心說,你也配? 她這么想,同時也打算這么說,眼底掛著將落不落的笑意,等待凌泰國這顆子彈再飛一下。 然而,預想之中的對峙沒有到來,。 小胖墩不知道什么時候縮著脖子趁著于欣不注意,鉆入人群里撿剛才滾落的球,看熱鬧的人自動給他讓出一條道。 足球邊意外的竟然提前站著一個女人,隨著人群扒開。 她的臉在暗處顯現,像是從水墨畫里走出來一般。栗色的長卷發披散,從綢緞順直的背脊上劃下,露出濃纖合度的腰身。 頭頂碎光灑在冷白的肌膚上,讓她的容色現出十分的冷與艷,兩種不同緯度交織。 周圍一眾嘈雜的人群,有一剎那間陷入了短暫的安靜之中。 顧罄蹲下身,先一步撿起了腳邊足球,大約是身上冷意逼人的氣勢,令小胖墩不敢湊近。 一大一小對視一眼,顧罄率先開口:你的? 凌頌點點頭。 她忽然朝掀眸沖凌妤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是你jiejie? 凌頌再次點點頭。 顧罄視線順著凌妤的側臉一路下滑,目光定格在地面一小灘血漬上,縮著瞳孔,壓著情緒道:是她帶你出來玩的吧,還給你擋下了壞人的攻擊因為這些,你jiejie要被你mama罵哭了。 顧罄抽回視線,蔚藍色的眼睛與凌頌的視線平齊。她的語速極緩,一字一頓的問:小弟弟,你想因為這個失去她嗎? 凌妤不清楚顧罄貼在小胖墩耳邊說了什么,女人抬起頭的時候,蔚藍色的眼睛與她的目光在半空相接。片刻后,她邁著細直的長腿離開。 而凌頌則是像個有力氣的小牛犢一般,擋在了凌泰國兩口子與凌妤之間,。 小孩子用稚氣的音調,沖爸爸mama說:為什么要打jiejie?爸爸mama把jiejie都打流血了,明明犯錯的是頌頌 眾人下意識看過去,這才看見凌妤手指低落的一灘觸目驚心的血,人群一下子爆發起來。 我之前親眼看見這姑娘為她弟弟擋開啤酒瓶。 這是造孽! 有句古話說得好,有了后媽跟著就有后爸 拎不清!小姑娘模樣長得那么周正,對弟弟好,我瞧著被罵了那么長時間,一直受著,這是要怎樣狠心的一對父母才能這么對待她 凌泰國這輩子最要的就是臉面,最不喜歡聽的就是別人說他虐待女兒,他看一眼凌妤滴血手指,再看一眼氣勢洶洶的于欣。、 甩手一巴掌,重重的扇在于欣臉上。 這就是你給我的保證。凌泰國忍著心疼,狠心看著于欣被他一巴掌扇的跌坐在地上,他板著臉斥責道:誰給你的膽子,虐待我親生的女兒。 于欣唇角溢出一絲血,眼底憎惡恨意翻涌,但接著她忍辱負重捂住腫脹的臉,沖凌泰國道歉:對不起老公,是我誤會了。 凌妤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一對夫妻逢場作戲,她用另外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捂住小胖墩眼睛,將他拉入病房? 病房門口,顧罄拎著一袋子消毒藥水酒精棉,半依在門邊。 凌妤瞥了她一眼,兩人的視線在半空相接,對峙三秒,凌妤讓開一條道,示意顧罄進來。 她有那么一刻,看見女人冷艷的臉蛋上裂出一縷得逞亦或晴雨初霽的笑意。 凌妤還沒來得及去探究,轉身反手關上了病房門,回頭的那一瞬,與顧罄xiong前綿軟,貼合著擦身而過。 凌妤: 053 病房里, 氣氛變得尷尬。 凌妤有一剎那懷疑顧罄故意站在她身后碰瓷,但抬眸仔細查看。 女人站姿閑散,蔥段般白皙的手指并攏, 一只手握住電話, 根本沒有注意到剛才擦身而過的舉動。 距離近,凌妤聽叫手機聽筒里傳來隱隱約約的女聲。 清單拉出來了,顧律, 你猜的全中, 有處理痕跡 顧罄簡單嗯了一聲, 注意到凌妤的投遞過來的目光, 濃密纖長的睫毛半抬, 丹鳳眼只露出半個圓弧,她散漫的瞥一眼凌妤。 自然的扔給她一個有事的眼神。 凌妤看向顧罄xiong口, 又將目光重新繞回顧罄的臉上。 后者目光不閃不避的,坦然而正直, 這是一個并不知情的情況下,條件反射做出的詢問眼神。 凌妤確定自己再次想多了。 她將臉上懷疑的表情飛速調整過來。條件反射往后退開一步,避嫌似的遠遠的與顧罄拉開距離。 瞥見她這么一個舉動, 顧罄眼神暗了暗,淺色的唇瓣抿直。 她把手機揣入公文包中,伸出另外一只手遞至凌妤面前。 凌妤一愣,看向眼前皓白手腕上掛著的那袋傷藥。 這回沒敢自作多情的接,兩天前凌妤才不留情面的和顧罄恩斷義絕, 沒道理短短四十八小時不到。 顧罄就不計前嫌, 對她噓寒問暖。 不過剛才凌妤看的很清楚, 確實是顧罄對小胖墩說了什么, 才讓后者沖入人群, 化解了她的危機。 凌妤回想起不久之前與秦主任的談話。 顧罄今天引人誤會的行為和兩年前送雨傘時候一模一樣。 其實仔細分析。顧罄的行為也不難理解,她本身就擁有一個極端復雜的人格。 大約在對方心里,她的行為不過是單純的舉手之勞,既不想承認,也不想要凌妤給出任何多余的感激。 凌妤思索了一會兒,當即放松下來。 她抽回視線,任由鮮血從手指尖滾落,卻對顧罄遞過來的藥袋再不看一眼。 空氣里一剎那安靜的連對方起伏的呼吸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凌妤。 顧罄冷不丁開口,避開凌妤受傷的手臂,以一個不可回避的力道扯過凌妤另外一側的胳膊。 凌妤把怎么了?擺在臉上。 抬眸便見女人冷若冰霜的一張臉,冰藍色的眼睛里透出十分的沉靜:我叫你,你沒有聽見是嗎? 她的語氣一字一頓的,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顯出一分惡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