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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綿綿的雨絲在冷風中傾斜,滴滴答答的落雨聲連續不絕,營造出一種朦朧失真的境界。 她隔著充斥水霧的玻璃窗,發現在密集的雨簾中,一個個人影都模糊不清,只是依稀可以瞥見顏色各式的雨傘。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赫玨今天遲遲沒有出來。 她蹙起了秀眉,有些擔心,卻沒有明顯的表達出來,只是一個勁兒的觀賞無聊的雨景。 星期五下午放學,家長大多都會親自來接孩子。 校門口的車開走了一輛又一輛,偶爾有幾個獨自回家的學生也撐著傘走了,沒有人會落單。 然而她卻發現了一個意外。 在校門口警衛亭的傘棚下有個人站了很久很久,是作學生打扮,最初江黛影以為只是在等家長給他送傘,可是人幾乎都走光了,他還在那樣站著。 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對方是個看不清臉的男生。 此時,她的手機響了,接聽后,是赫玨打過來的。 他說自己在學校里,因為有些意外不得不很遲回去,讓她不用等先回家吧。 雨還在持續的下。 且越下越大。 江黛影本來應該讓司機開回家了,可她不知為何始終有些在意那名傘棚下的學生。 “張叔,你去送把傘給那個孩子吧,看看他需不需要?!彼曀?,這句話忽然就脫口而出。 司機應了一聲,撐著把傘,拿著另一把傘出去了。 在江黛影的視線看來,那名學生和她的司機經過短暫的談論后,收下了傘。 司機不久后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帶著滿臉的厭惡,只帶著一把傘回來。 她看他毫不掩飾的表情,很驚訝的問了一句:“怎么了,他很沒有禮貌嗎?” “那倒不是,夫人?!彼緳C話語停頓了一刻,像是在組織言辭,他說:“他很禮貌地向我道了謝,但我就覺得這個學生莫名有一股邪乎的感覺,很可怕,我都不敢跟他多說話,就跑回來了?!?/br> 江黛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喃喃道:“不會吧?!?/br> 這時,她再看向窗外。 那名學生正撐著她給他的傘走了過來。 司機也看見了,一個勁兒的說這人很怪,問她要不要開走。 江黛影很好奇哪有人會第一面就讓別人嫌惡成這個樣子,于是就等著他走了過來。 對方走到她車的旁邊,輕輕地敲了敲靠近她這面的車窗。 明明是陌生人,江黛影卻很放松警惕的拉下了車窗。 對方說:“謝謝你借我的傘,之后我怎么樣才能還給你?” 江黛影這才看清楚他的面容。 有細微的水珠從他的眉梢中滾落,極白色的肌膚滲出泡過水般玉石的光澤,嘴唇像是毫無血色般的淡,全身上下極簡的黑白二色讓他像一幅暈開了的水墨畫。 他略微些狼狽,可也掩飾不住是一個極為俊美的少年。 江黛影這時有些不明白司機的話,直到他們對視。 那雙極黑的眼瞳隨著時間推移飄出絲絲縷縷不寒而栗的東西來。 江黛影一時間恐懼的忘記了呼吸。 倒不是指他的眼睛讓她格外害怕。 而是她從最容易觀察人的眼睛意識到這個少年身上的怪異之處,他像是一個裝滿厭惡的口袋,眼睛是一個泄露的口子,明明什么也沒做,可他就是無端的讓人—— “抱歉,我不該說這樣的話?!彼牭搅松倌陿O為清冽的嗓音。 江黛影回過神來,凝視他。 那名少年像是習慣了剛才她的反應,側過臉盡量不與她對視,深邃精致的眉眼表現出一種熟練的漠然,他邊收傘邊說:“其實雨下的不是很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br> “不!”江黛影不知道為什么心臟有些酸澀,有一種無名的力量戰勝了這股嫌惡,她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不顧對方的震驚,一字一句道:“不用,你一定要把傘收下?!?/br> 少年被他抓著手腕,愣愣地注視她,仿佛根本沒料到這種事。 他們之間有很長的沉默。 “一把傘對我來說也很重要,你和我下次見面的時候要還給我?!苯煊耙粤硪环N委婉的方式約定了以后,“我發現你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孩子,為了還傘方便一些,我能不能問你叫什么名字?” 有好幾種表情在那名少年的臉上輪番轉換,可以看出他的迷茫與不知所措,他因為冷漠了太久,甚至不能展現出一個稀疏平常的笑容。 他只是聽著雨聲,說:“我叫白玖?!?/br> “是叫白玖,對嗎?” 江黛影的聲音把白玖拉出了回憶。 妝容精致的女人笑的很活潑,好像依稀可以見到她少女時的模樣,“我應該沒有記錯吧?!?/br> “我今天沒有把那把傘帶過來?!卑拙令^一次是那么的局促不安,冰冷的外表像冰一樣溶解,,“我沒有想到今天你會來家長會,所以就沒有帶?!?/br> “是我爽約了?!苯煊按驍嗨脑?,“我在那天之后工作很忙,等到不忙的時候想約個時間和你見面,可是當時我們分開的太匆忙了,你只留下個名字給我,我又不好意思去查你,就………” “好孩子,你沒必要這么匆忙的解釋,我也有錯?!苯煊罢f著說著,眼角瞥見白玖耳邊的幾縷碎發亂了,湊近一點,用指甲輕柔的替他梳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