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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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虎杖!”伏黑惠的聲音提高了不少,驟然被喚回神智的虎杖猛地回過神來,張惶地左右看了看?!霸趺戳??發生什么了?” “夏姐要找你?!狈诨菘粗⑽Q起眉頭?!澳銢]事吧?這幾天一直在走神,是吞掉的手指無法吸收?要不要去找家入老師看看?” “不,我沒事?!被⒄刃α艘幌?,“這兩天兩面宿儺那家伙很安分啦,是我自己,在想一些事情?!?/br> “是嗎?!狈诨莶辉俣鄦?,“既然沒事的話,那就走吧,夏姐找你?!?/br> 虎杖起身,跟著伏黑惠的步伐走出了教師門,一路上,橘色的夕陽平展的在地上鋪開,讓本來普普通通的石板,柏油路,水泥地和土地都蒙上了一層綺麗的濾鏡。 虎杖在走神。 他已經有幾天沒見過文了。自那天把手指都給了兩面宿儺之后。他不知道文有沒有躲他的意思,可他確實有點想躲她。 該怎么才能面對她呢?虎杖相信,文一定有將現在的兩面宿儺拔除的能力,可是為了讓他也活下來,她并沒有動手。她折斷自己的脊梁,將自己所有的驕傲捧到那個惡劣的咒靈面前,去換取了他未來正常生活的保障。 而他那時就透過那雙無法控制的自己的雙眼,徒勞地看著,把這一切深深地刻進腦海。 那屈辱的戰栗,是他的手壓制住的,痛苦的低吟,是他的沖撞逼出的。玷污她的不止兩面宿儺,還有他的一份。 虎杖很喜歡,很崇拜這位前輩,文在他的眼中是完美的,她能將已死之人帶回人間,能將強敵斬落馬下,能在案頭運籌帷幄,也能叁言兩語,將不可能轉變為可能。鮮花和掌聲天生當屬于她,她才應該獲得尊敬與膜拜,她才該像兩面宿儺那樣,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任意自由,游戲人間。 他確實偶有對她的悸動,但那并非是什么少年春心,更多是類似于偶像崇拜。 可這位偶像卻被他,被他身體里封存著的那個該死的家伙毫不留情地拉下了神壇,踩入泥淖。 那家伙怎么能那樣做?他自己又怎能那樣弱???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到? 腦中又回到了那天最后的時刻,文在口中反復喃喃著“我詛咒你”,卻始終沒有出現下半句。她那時那么恨,那么怒,可是,她卻始終沒有在這抬頭后加上一詞一句。 因為兩面宿儺在虎杖的身體里。因為虎杖在兩面宿儺的腦海之中。 她在保護他。 那時候,那家伙笑的多得意,多難聽啊。 因為所有的尊嚴都被交易給了兩面宿儺,所以在事后,文沉默地將自己被撕毀的衣服刷新復原,將自己重新打理干凈,她還有力量,可她不能去把虎杖腦子里的記憶抽取出來,為自己做最后的挽尊。 她只是在一次深呼吸之后,便重新掛上了笑容,對少年伸出了手?!拔覀冏甙?,悠仁,現在回去,還能趕上晚飯?!?/br> 他們在漆黑的樹林里,在濃密的樹葉之間漏出的星月的光輝的照耀下,仿佛自欺欺人的,想要把幾分鐘前發生的事情合理化一般,牽了一會兒手,互相用體溫平復著自肌膚之下源源不斷涌出的憤怒與悲傷的顫抖。 但她沒有和他一起走到食堂。在即將離開樹林的邊界時,真人找了過來,問文怎么花了這么長時間,事情是否順利。文頓住腳步,將虎杖拉到身邊,給了他一個擁抱。他們身高差很小,她踮起腳,在他的鬢角輕輕吻了一下。 “沒關系?!彼p柔地說道,同時慢慢撫摸著他短短的頭發?!八械囊磺卸际窃谖业恼瓶刂掳l生的,所以,不要有任何負擔?!?/br> 虎杖不太相信那番話。盡管他知道文是一個很擅長忍辱負重的人,可是,他不相信她真的會算計使自己受辱。明明那時候她一直在叫他別看,明明她在穿過這片密林時,一直在發抖。 他實在太生自己的氣了。所以這幾天,他拼命壓制著,一刻都沒讓兩面宿儺出來。 “喂,虎杖?!狈诨莸穆曇繇懫?,虎杖打了個激靈,迅速回過神來。 “怎么了?” “還沒問過你,為什么你用和我一樣的方式稱呼夏姐。明明文這個字才更好發音吧?!?/br> “啊,那個時候,夏姐和我自我介紹完之后,讓我自由稱呼,我問她,伏黑怎么叫的,她說夏姐,我也就這么叫了。這個字可真難念準啊,伏黑,你當初為什么要這么叫???” “夏姐十一歲的時候,五條老師經常來我家打擾。那時因為他念不準這個音,于是選擇了相對好用的文,并且勒令我不能和他一樣,不然的話就把我所有的牛奶搶走讓我長不高。因為實在是太煩了,我就依了他,后來就叫習慣了?!?/br>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啊?!被⒄刃α诵?,“伏黑自幼是和夏姐一起長大的呢,比我們和夏姐熟多了。最近幾天我都沒看見夏姐,她怎么樣?有沒有不舒服?那天分開的時候,她看起來很累呢?!?/br> 虎杖在說出這話時,聲音有些微微發抖,他怕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什么,但幸好,伏黑惠并未察覺。 “夏姐還好,聽父親說,那天晚上她睡得很沉,之后的幾天都很忙?!狈诨菡f著,插在口袋里的手隔著一層內襯,摸了摸內口袋里那個一直被貼身妥善保管的共振手鏈。這幾天他被單獨叫去,她對他叮囑了很多事情,他都一一記了下來。他很高興,她正在越來越器重他。 “這樣嗎……”虎杖心里卻一點沒有松一口氣的感覺。他抬頭,突然發現自己走到了一個頗為陌生的樓前?!胺?,這也是教室?” “是的,這里是音樂教室。不過,這里幾乎只給使用樂器戰斗的學生用過,狗卷學長偶爾也會來用。因為寬敞又很安靜,光線也好,所以夏姐這幾天一直在這里處理工作?!狈诨菡f著,敲了敲一扇門?!跋慕?,我把虎杖帶來了?!?/br> “先進來吧,她可能暫時聽不見?!崩锩骓懫鸬膮s是七海的聲音。 伏黑惠拉開門,有些驚訝文那樣靈通的耳朵會聽不見敲門聲,但他很快注意到了她耳朵上帶著的耳罩式耳機。 “她說這樣能隔絕周圍人的情緒的嘈雜聲,更容易專注?!逼吆=忉尩?,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輕輕敲了敲文的桌面?!跋男〗?,虎杖來了?!?/br> “唔?嗯?!彼沂盅杆僭陬^側一勾,將耳機撥到脖子上掛著,含糊地應了一聲,飛快朝少年的方面略了一眼,又迅速集中在了面前的屏幕上?!暗纫幌?,我這還差一點,之后再核實一下,七海這邊就算是確認完了?!?/br> 于是,叁人就這樣靜靜等了十幾分鐘,在這期間,只有文敲擊鍵盤和鼠標的聲音。之后,她將七海叫來了座位邊,他們一起對著屏幕嘀嘀咕咕了一通,七海便將自己的電腦收了起來,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惠,你和七海一起離開吧?;⒄仍谶@里不會找不到回去的路的?!?/br> 虎杖在見到文時,是緊張的,連手心都出了汗,可文只是瞥一眼的舉動讓他放松了下來。也許是因為放松的太過,他甚至感受到了自己的心正在一點點落下,沉入某種冰涼的液體,被討厭的擔憂讓他在感受到下沉的同時又被揪住提起,這戰線隨著時間的流動被一點點拉長,終于,心弦在文說出這句話時,啪的一聲繃斷。 他一時間連呼吸都停止了。 伏黑惠和七海沒說什么就離開了,這屋里只剩下了他們二人,虎杖感覺到自己的聲帶收的很緊,明明是想隨便說點什么,可不知怎么什么也說不出來。 文看出了他的異常?!皠e緊張?!彼郎厝岬爻χ?,“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有心理負擔。生活還是會繼續的,你要是真那么有負罪感的話,不如好好聽完我的話,然后認真完成我要你做的事情?!?/br> “我一定盡全力做到,夏姐?!被⒄葓远ǖ?。 “好了,瞧你嚴肅的。那就先聽點音樂放松一下吧?!蔽呐牧艘幌率终?,“真人,放歌?!?/br> 那耳機從文的肩上滑了下來,落在桌面上,變成了一部老式的留聲機?;⒄润@嚇的心情還未平復,便聽見這屋里已經響徹了樂聲,不愧是音樂教室,大概是建材不一樣,音樂帶上了混響的質感。 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斑@是……歡樂頌?” “是的?!蔽妮p輕靠在桌沿上。 “聽起來是很古老的版本呢?!?/br> “是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二十叁日與二十五日,柏林墻倒塌時,美國大指揮家倫納德·伯恩斯坦指揮的版本。那時,他將歡樂頌改為自由頌,這也是詞作者詩人席勒所寫的詩的原本名字?!蔽耐崃送犷^,“想聽聽這首歌的背景嗎?” 虎杖點了點頭。 “在法國大革命之前,文藝復興的風潮席卷著歐洲,所有的詩人,作曲家,作家,哲學家,藝術家都沉浸在一種世界主義思潮中,他們希冀著世界大同,甚至偉大的哲學家康德就為此著書《永久和平論》。大家認為所需要推翻的只是階級,人們雖然語言不通卻本性相似——也就是所謂的‘性相近,習相遠’——自由與平等終將到來,人們將會共同迎接美好的未來。 于是在那時,席勒起筆時,寫的是《自由頌》。 后來,萬眾矚目期待的法國大革命開始了。令那些夢想家們大失所望的是,這場革命伴隨著大量的血腥,野蠻,在這之后出現的拿破侖領導的戰爭,以及國內的信息言論管制,也都令人難過和絕望。在這種背景下,席勒失望地將《自由頌》改為了《歡樂頌》。 再后來,出現了舉世皆知的二戰,德國在戰后分裂,東德與西德之間建起了城墻,他們說著一樣的語言,分享著一樣的文化,卻相互仇視憎惡,這其中蘊含了多少痛苦,自然不必多說。 但也不是沒有特例。在參加1952年奧斯陸冬運會到1964年的東京奧運會,不論是東德還是西德獲得了金牌,此時響起的歌曲便是這首《歡樂頌》。這是兩邊人民共同的驕傲,承載了他們的希望,于是當柏林墻倒塌,伯恩斯坦演奏了這首歌,并把歡樂頌改為自由頌。 同時,歐盟的國歌也是歡樂頌。它還是第一首把人聲合唱引入的交響樂,而這人聲合唱部分成為了流傳最廣的部分,每個國家都有對應的譯版?!?/br> 虎杖已經完全放松了下來,那雙眼睛重新恢復了對文的崇拜?!跋慕阏娴亩煤枚?!” 文只是笑笑,另起了個頭?!爸牢覟槭裁匆屇懵犨@首歌嗎?悠仁?” “為什么?” “我啊,雖然是這副精明的樣子,實際上,我和文藝復興時那些天真的家伙想的沒什么區別。我是個世界主義者。我堅持希望世界大同,將來一切都能用一種正向循環的邏輯前行下去,而我們能開放又冷靜地接受所有與眾不同。而你們,這些比我更年少的少年們,將是將其變為現實的最堅實的中堅力量?!?/br> “悠仁,以上我說的這些話,你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br> “那好。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情,可能會讓你有些驚愕。但是我保證沒有向你撒謊。你在與惠、野薔薇一起帶回第叁根手指時抓捕回來的那只咒靈,是你同母異父的兄弟。而對于他來說,你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這樣的兄弟還有八個。也就是說,你的母親,他們的父親,是同一只咒靈,并且已經被我拔除了?!?/br> 虎杖在被送出音樂教室時,微微有些信息接受不良。但他是個神經很粗的孩子,一時間想不通的事情便暫時擱置一邊,之后再慢慢想。文讓他去找伏黑惠,他們一起去看看那個他的兄弟,之后再把伏黑甚爾帶上保險,一起去見一個叫脹相的咒靈,順便叮囑了一番他們需要注意的事情。她希望能與這位咒靈交好,與人混血的咒靈能比純種咒靈溫和的多,她希望能由此獲得更強大的助力來推行計劃。 “夏姐不和我們一起去嗎?”虎杖有些奇怪,“真人也好,花御也好,還有以前的里香,所有和咒靈打交道的事情,都是夏姐在做吧?” “忙得抽不開身?!蔽狞c點自己的電腦,笑了笑?!翱烊グ?,今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就跟惠和甚爾出發?!?/br> 虎杖點點頭,轉身想要離開,突然又頓住了腳步,回過頭去看文。 “還有什么事?”文已經在電腦前坐下,扭過半個頭來,疑惑地看著他。 虎杖想提兩面宿儺的事情,可是,他又有些難以開口。但是,他好像想說的不是單純的關于兩面宿儺,而是文的事情。那天因為森羅萬象處太吵,他只能聽到文的聲音,但他很確定,兩面宿儺說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時實在想不起來,他索性放棄,朝文笑了笑?!跋慕?!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做好的!” “加油?!蔽男χ克退x開,等腳步聲消失,便再次將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 真人變回了人形,隨意地撐住桌面,胳膊搭在文的肩上?!拔慕苊髅鲗ξ磥砗翢o信心,卻撒謊說自己是世界主義者呢?!?/br> “沒有撒謊?!蔽膶⑺哪樛七h點,“我是世界主義者,同時是存在主義者,我對未來毫無信心,認為人生就是數不盡的荒謬和力不從心的失敗,可這與我期盼美好,渴望幸福沒有沖突。這是人的本能,是與生相糾纏的永恒不變的真理。真人,你距離成為人還差得遠啊?!?/br> 真人只是瞇著眼笑著,再也沒有搭話。 —————————— 這兩天忙得快死了,早上六點起床時間都不夠用,大家見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