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號入座啊?！彼檬种割^指了指，“我不知道你們怎么跑的，阮家在北區的眼線比你想象中多，找你們行蹤屬實不難，現在想想怎么辦吧，總不能真犧牲我哥去聯姻?！?/br>
    薛越走到看臺的臺階，坐下，伸手，“你有煙嗎？”

    阮昀梓勾起抹笑，“我不抽煙，不過——”他從口袋里拿出一盒，“從你師傅房間順的?！?/br>
    薛越扯了扯嘴角，“你是賊嗎？”

    “說什么呢？”他用煙盒指指自己，“我，特別行動局臨時局長，有權收取任何可能是證據的物品?！?/br>
    “懂了?！毖υ秸f，“你是土匪?！?/br>
    他嘁了聲，把煙扔過來，“我勸你禮貌點，我可是你未來的小舅子?！?/br>
    香煙是新的，確實是夏猶常抽的那款。煙霧升起，味道令人懷念，懷念徒增傷感。

    “我也不抽煙，但是被夏猶哥教會了，他說這樣更爺們?！?/br>
    阮昀梓不明意味地淺笑，“他還真是不教人好啊，我要早知道，他當年救的小孩是你，一定不會讓你接近我哥?！?/br>
    “那你知道的挺多?！?/br>
    “誰讓我找他找了好多年呢？”

    薛越詫異抬眼，“什么仇什么怨？”

    “和老朋友打招呼的仇?！彼谂赃呑?，給自己點了一根，笑吟吟地說，“剛剛那一槍，瞄準的是他手里的扇子，不過他當年，瞄準的可是我的腦袋?！?/br>
    直到現在，薛越還是難以接受，“夏猶哥真的是名狙擊手？”

    “他自己也沒否認啊?！比铌黎魍鲁鲆淮㈧F，“曾經北區有個組織，沒有名字，只知道叫組織，里面的人據說效忠總統府某位高官，被上任特別行動局的局長清剿得只剩兩人了，當時組織的頭目，就是夏猶?！?/br>
    薛越不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他震驚，“另一個人，是蘇蜜？”

    阮昀柊意外了下，“你居然知道？”

    “夏猶告訴我的?！彼炭终酒饋?，“讓我理一下，我一直在找當年綁架我和mama的人，現在只剩一個沒找到了，就是射瞎我眼睛的那個，當年我mama是死于藥物，那種藥物找遍全世界的黑市都沒找到，蔣颯安手里卻有類似的，假設就是同種藥物，那夏猶背后的高官，就是——”

    他頓住，驚恐睜大眼，“夏猶是狙擊手？那當時射瞎我眼睛的，是他？”

    阮昀梓輕彈煙灰，灰燼雪一樣下墜。

    他平靜地抬起頭，“你才知道嗎？”

    第54章 拒絕

    有只黏糊糊的手拍在側邊臉頰，“不哭不喊的，嚇傻了嗎？”

    “喂，問你話呢，臭小子！”一只腳踢在后腦。

    薛越被踢得滾出去，眼睛綁著條黑布，什么都看不到。

    臉和手碰到黏糊糊的液體，混著血的腥臭，熏得五臟六腑忍不住發顫。

    耳邊的聲音變成了無意義的聲波，獰笑，yin笑，蓋不住女人的嘶喊。后來就能蓋住了，那女人沒有力氣叫喊了。

    他想，手指觸到的骯臟液體里，有那么一滴，可能是那個女人的眼淚吧。

    他從未見過mama流眼淚，無論被鄰居指點，還是被街上游蕩的低級alphasao擾。她只會笑著選擇無視，堅定牽著他的手，說，“爸爸一定會回來的?！?/br>
    那時他八歲，并不懂這份等待的偉大。

    有人揪住他的頭發，將他從地上提起，有人扯住黑布條的結，馬上他就可以見到活在人間的地獄，他會好好記住每個人的臉，他會好好變強大，總有一天，要讓所有人知道侮辱他們的下場。

    他聽到煙花爆炸的聲音，眼前閃過紅光，世界陷入漆黑。

    后來他知道，那不是煙花，是有人開了槍。

    醒來時，他看到無盡的黑色，然后感覺到劇痛。有人輕輕撫上額頭，“醒了？”

    他張了張嘴，空氣流過聲帶，沒能震動出聲音。

    那人又說，“我路過，看到你躺在地上，馬上帶你去醫院?！?/br>
    他掙扎著爬起，在地上亂摸，除了黏稠液體，什么也摸不到。于是那只手被捉住，放到另一只冰涼的手里，“你在找她？抱歉，我發現的時候，她已經……”

    這是他沒想到的，他沒想到mama會死。

    再難以抹除的傷痕，也會隨時間淡去，再不濟，帶著傷活一輩子，無非是這輩子多了些難以下咽的酸和苦。唯有死亡，無法治愈，無法挽回，無法接受。

    死就是終結，是一個黑洞，旋轉下沉，墜落焚毀。

    他抓住那只冷透僵硬的手，張大嘴干嚎，嚎到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被擁進散發煙草香的懷抱，“沒關系，好孩子，不哭了，不哭了……”

    那之后的四年，他把夏猶當成兄父一般的存在。

    豈非可笑。

    “你還好吧？想什么呢？”阮昀梓在他眼前搖了搖手。

    他垂下眼，“我在想，他為什么要那么做?！?/br>
    確定了夏猶就是開槍的兇手，那殘害mama的人也一目了然了，都是夏猶的手下。仇恨深扎在心，長成參天巨樹，他執念不消，夏猶幫他找回了當年參與事件的人，告訴他都是常年在北區游蕩的混混，垂涎mama的美貌才做出那種事，唯剩那個開槍的人找不到。

    上次來這里，夏猶嘆著氣說，找不到了，放棄吧。

    是啊，怎么可能找得到呢？因為就是他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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