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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瑟:“嗯?” 麥考伊夫人上揚的聲調中明確地帶上笑意: “讓我有機會寫出《y》第二部吧?!?/br> 亞瑟一愣,掀起眉梢。 “嗯?!彼偷偷?,緊接著嘴角被用力抿了起來,。 麥考伊夫人不放心地補充道:“我在暗示你把佩妮追回來,親愛的小土豆?!?/br> 亞瑟:“……嗯?!?/br> 過了一會兒,他難得又開了口,聲線深啞而沉悶,帶著一點若即若離的微妙鼻音:“我明白?!?/br> “既然這樣……初秋埃米莉想去倫敦參加幾場面試?!?/br> 麥考伊夫人的話里藏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精明狡猾,卻以客氣的口吻請求道,“你能不能幫她照顧一下小弗雷德?” 亞瑟不太能理解她別有的一番深意。 預先設定好的鬧鐘在這時發出一陣刺耳嘀響,亞瑟和母親道別后掛斷電話,一刻不停地匆忙打開電視和錄像機。 在平日里,這臺電視對他而言只能算是個擺設在客廳里的裝飾品,所以電視機顯示的調臺一直沒有變動過。液晶屏幕上很快浮現佩妮的臉,右上角的錄像計時正在不斷累加。 亞瑟前傾了身體,十指交叉放在膝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我是‘英國熱門’的記者佩內洛普?!?/br> 屏幕里的佩妮熟練述說的同時,亞瑟一字不差地對應出了口型——她的開場白幾乎被他倒背如流。 接下來佩妮花費了一刻鐘用來介紹一家寵物救助站,并和工作人員進行了簡短的對話訪談,亞瑟注意到這期間有只毛色滑亮的哈士奇一直趴倚在她腳邊,時不時惹來她短暫的垂眼一瞥。 亞瑟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羨慕一條狗。 一條狗…… 上司庫珀的忠告突然鉆進腦海:“你可以養只貓,養條狗……” 他終于找到借口撥通她的私人電話了,即使這個理由實在蹩腳又經不起推敲。 等到佩妮的節目結束,亞瑟從沙發上霍地彈起身,沖進臥室將手機從充電器上拔掉,旋即蹲坐到床頭開始撥號。 按下最后一個數字,他手指略微發僵,一股難以解釋的怯意涌上心頭。盯著幽熒發光的手機顯示屏整整十余秒,又挪動拇指開始將全部號碼一個接一個地清除。 就這樣循環往復了無數遍都無法說服自己按下通話鍵,亞瑟終于自暴自棄般摔開手機,妥協地向后仰倒在床上,用一只手遮住眼睛,順帶抹去了臉上所有的表情。 他感到一陣窒息的茫然,像是盲目穿行在冷霧里,前后都望不見盡頭,但他還是忍不住想往前走。 接受采訪的日子很快來臨了,前一天晚上他不可避免地失了眠,在床上翻來覆去清醒了一夜,天還沒亮就爬起來鉆進衣帽間挑選西裝。 佩妮喜歡他穿什么樣的衣服? ——佩妮喜歡他什么都不穿。 既然要接受采訪,亞瑟當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穿。他在衣柜前方站到全身僵直,最終謹慎地選擇了最保險的一套純黑色,設計簡潔,面料考究。 然后他戴上一對款式厚重的鉆石袖扣,從絨盒里取出那枚他保存多時的戒指,妥帖小心地墜進貼近心口的衣兜。 后來的整個上午亞瑟都在坐立不安中度過,更是拒絕了助理布雷切特共進午餐的邀請——就算那是在事務所的自助餐廳,就算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過、什么也不會有,他也不想冒著風險讓佩妮誤會什么。 眼看著訪談時間快到了,亞瑟整理好滿桌的文件,起身徑自去了洗手間照鏡子。 認真細致地檢查完衣角、領帶和袖扣,確保一切都完美無缺,他正準備離開,忽而猝不及防地在鏡中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是佩妮。哪怕對方的面容只是倉促間一閃而過,他還是認出了她。 她穿了條修身的黑色裙子,是亞瑟從沒在電視上見過的樣式。 有什么格外尖刻的情緒在他的頭腦里轟然爆裂,銳亮的火光褪去后,只剩下縈繞不絕的綿延殘響,和燙得他幾乎開始戰栗的奇異余熱。很快耳畔的嗡鳴聲彌散了,那股熱力卻經久不消,細細癢癢地鉆進每一根搏動著的血管,經由血液輸送匯聚到心臟。 躺在胸口衣袋中的那枚戒指逐漸變得guntang。 亞瑟有了一個瘋狂的念頭。這個念頭一直蟄伏在腦海深處,靜候此時鮮亮斑斕地炸響: 他得向她求婚,他必須得向她求婚——他實在不愿、也不能再回到沒有她的生活了。 說實話,他承認這很倉促,對她而言說不定更是稱得上荒謬頭頂。但是那又怎么樣?如果她同意,如果有萬分之一的機會她點頭應允,他可以在接下來的每一天都補償給她一個浪漫獨特、別具一格的求婚場面。 亞瑟抓住了她的手腕。皮膚觸感光滑細膩,側方有形狀圓潤的腕骨關節凸起,他垂目靜靜地感受著,喉嚨深處涌起一聲滿足的嘆息。 “佩妮?!彼槐锍鲆痪浞Q呼便再也說不出話來。不留痕跡地進行了好幾次深呼吸,他才漸漸平復快要撞破胸膛的劇烈心跳。 佩妮聞聲轉過頭,棕黑色的眸中有驚訝一閃而過。 “真巧?!彼沉艘谎郾凰プ〉氖滞?,語氣客套而疏離地說。 亞瑟蓄勢待發的熱情就在那一瞬間徹底熄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