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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王妃聞言,不曾動怒,反倒掩唇一笑,眸光流轉間,耳邊翠玉滴墜溫柔晃動。 她落下一子,意味深長地說了句“難怪他獨獨鐘情于你?!?/br> “我此次見你,目的并非威脅或震懾,”王妃若有所思地望著棋盤,“我只想知道,若真到了兩難抉擇的時候,你是否還有信心堅持下去?!?/br> “恕我直言,你二人現今面臨的局面,可以說是無計可施?!?/br> 除非,有一方能做出妥協。 “死局還是活局,不全憑下棋人嗎?”韓素娥將茶盞輕輕一放,指著棋盤上某處,原本處于下風的黑子此時如借東風,穩步推進。 “您看,劣勢有時也能逆轉成優勢?!?/br> 說罷,輕輕拈起黑子,又吃掉一枚白子。 霎時局勢扭轉,棋盤上半壁江山被黑子割據,白子被逼的退無可退,連連失守。 再繼續下去,誰輸誰贏,一目了然。 素娥將黑子投進筒中,收回手,端如青松。 “兩難抉擇并不意味著不能兩全其美?!?/br> 家人和他,沒有只選其一的說法。 “我既不會背叛自己,也不會讓他陷入為難?!?/br> 因為將軍府以后的路,也只有一條可走。 順而亡,反則生。 第140章 收信 從王府的馬車上出來后,素娥輕輕呼出一口氣。 馬車停留的地方,早就被王府的護衛清了人,一片冷清。 白羽站在巷子口,被侍衛攔在外面,不敢闖進來,只能探頭探腦地張望,隔一會兒在原地轉兩圈,再耷拉著腦袋嘆口氣。 見她出來,才眼睛一亮。 “韓姑娘,你、你……” 白羽年紀小,但也知曉事理,韓素娥突然被王妃叫去敘話,特地挑的是公子不在日子,怎么想怎么不對勁。 都怪他一時疏忽,在街上忘了隱蔽身份,定是被王妃身邊的司冬認了出來,由此發現蹊蹺。 “我沒事?!表n素娥對他笑了笑,安撫道。 她分明年齡更小,卻穩重從容,絲毫不見異樣。 白羽不禁赧赧,“是卑職不察……讓姑娘為難了?!毙液庙n姑娘識大體,方才主動點頭,替自己解了圍。 “說起來,”素娥沒有再繼續方才的話題,而是問:“你家公子他此行出門,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說話間,兩人走出巷子,朝著他們的馬車停放的地方走去。 白羽不知這件事能不能說,猶豫了一下,還是隱晦地道:“公子去了邊關?!?/br> 邊關……那便是與遼人有關的事了。 素娥沉吟,想起剛才同王妃分別時,對方突然問起自己的父親。 她回了句還好,又聽王妃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三個月前隨耶律嚴宇回遼的有位和親公主,你應該認識吧?她回遼后成了耶律的正妃?!?/br> “最近,聽聞夏有意效仿,愿送嫁拓跋宏的女兒為耶律嚴宇的側妃?!?/br> 拓跋宏。素娥默念這個耳熟的名字,不就是景闌的生父,當朝夏太子嗎。 這么說,遼夏有意互通姻親,緩和多年來因邊界問題生出的摩擦。 這個信號,并不是什么好征兆。 更何況王妃先前那句意有所指的問候,似乎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夏與遼聯手,難道是想要對付父親嗎? 不,不對,遼人同父親未打過幾次交道,他們心中最大的敵人是鎮北王,不可能突然將矛頭對準父親。 更何況,即使他們想對付父親,也鞭長莫及,無計可施。 素娥搖搖頭,壓下心中的惶然。 再過一段時間,她就可以見到父親了,到時候,她也一定會提醒父親。 因為這個插曲,韓素娥沒有了出游的興致,她很快吩咐白羽駕車回去。 日子一天天過去,素娥遠在北地并不知,母親很快就收到了自己的家書。 快到除夕了,外面的人家都提前準備新年的一應事物,唯有將軍府,仍然籠罩著沉悶的氣氛。 正房院外來往的仆婢無一不放慢了腳步,偶有毛手毛腳的丫鬟不小心步子重了些,便被管事婆婆瞪一眼,壓低了聲音道:“輕點!” 白芷端著碗熬好的止咳湯,打簾進了正房前廳。 她神色正常,但若仔細探究,就能發現面上那不易察覺的壓抑著的驚喜。 “夫人,這是廚房剛熬好的?!彼⌒囊硪韺幎嗽陂L公主面前,用勺子撇去上面浮沫。 嘉敏神色懨懨,掃了眼冒著苦氣的藥直反胃,揮了揮手,“拿走吧?!?/br> 自從出事后,她一直沒什么胃口,前幾日又受了寒,落下了咳癥。 白芷一反常態,沒有順從,而是又將那圓瓷碗往前推了推,碗底下壓著什么東西。 嘉敏正要蹙眉,卻瞥見那抹白色的一角,再望著白芷唇角若隱若現的笑,突然福至心靈,接過碗來。 她神色不變,鎮定地用手指抵著碗底的東西,勉強將湯藥喝了兩口,然后還給白芷。 沒一會兒,便裝作喝藥后犯困的樣子,起身回到寢房中。 嘉敏讓白芷拉上帷帳,躲在簾后,幾乎是抖著手指展開那封被疊得厚厚的信。 “母親大人親啟:至女兒離京后……” 看見頭幾個字,她激動地捂住唇,蓋下呼之欲出的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