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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色已暗,隊伍行至郊外一片草場,卻突然下起暴雨,道路泥濘,一時隊伍難以前行。 一行人被澆得招架不住,暴雨混著黃沙迷人眼睛,加上天氣寒冷,十分吃不消,詹魏這人可不是什么行軍打仗的料,以往也從不曾吃過這般苦,當下便決定原地扎營,等雨停后再繼續前行。 韓瑋元下意識皺眉,沉聲開口:“軍營離此處不遠,只需不到兩個時辰便能趕到,若是再等,也不知何時雨停?!?/br> 言下之意,冒雨前行。 但詹魏又豈會聽他的話,眉毛一揚,眼睛一斜,陰陽怪氣:“韓大將軍,您要是指望早點趕去見您的舊屬下,那詹某還是勸您死了這條心吧?!?/br> 據他所知,那些同他熟識舊部屬早就被打發到了無關緊要的位置,此次讓韓瑋元來,其實真正指揮者卻不是他,只是想借由他的聲名,穩定軍心,震懾夏軍。 聞言,韓瑋元臉色未變,抬手抹了一把臉上泥水,不再說話。 草場雜草枯黃,隨暴雨蕭瑟搖倒,頗有幾分凄涼意境,他心中漸沉。 一行人在詹魏的吩咐下,原地扎營,很快支起帳篷,詹魏頭一個鉆進營帳躲雨,口中抱怨連連。 按照慣例,韓瑋元一人一間營帳,帳內還會有一個監視者,剩下三人,守在帳外。 他盤腿坐在帳內,聽著外面的暴雨聲,隨意打量了兩眼身旁詹魏的手下。 那是個他從來沒見過的生面孔,五官平庸,眉毛粗糲,鼻子厚實,他記得對方仿佛還是個什長,先前挺受詹魏信任。 他不再想,平穩心氣,閉目養神,卻突然察覺身旁人動了動,便迅速而敏銳地睜開了眼睛,目光如利刃般直直望了過去。 “韓將軍?!蹦侨蒜Р患胺篱_口,臉上突然有了表情,是一種違和的恭敬。 “有人派我來給您送信?!彼曇舨淮?,幾乎被外面的暴雨聲掩蓋,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 韓瑋元盯著他,一動不動,“誰派你來的?” “您看了信,自然便知道了?!?/br> 是誰?有什么目的?這封信是不是個陷阱? 這是韓瑋元的第一反應。 他緩緩將視線移到面前的信上,冷靜而警覺。 帳內氣氛有些僵硬,那個什長依舊是恭敬垂頭托舉的動作。 片刻后,韓瑋元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嘴,接過了信封。 他慢慢拆開,視線卻一直緊盯著對面的人,直到—— “這——”他目光落在信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疑聲,又很快收住。 素娥沒事?! 他心中激動萬分,幾乎要被驚喜沖昏頭腦。 韓瑋元下唇抖動一下,完全無視了對面的人,快速瀏覽著信上文字。 信上提到,他的女兒已經找到,正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且沒有受到傷害。除此之外,還提到了冥宗之事,提醒他冥宗可能會借助水路圖行走私之事。 韓瑋元又漸漸皺緊了眉頭。 半晌,他抬起頭,兩道目光銳利而探究,“你,究竟是誰派來的?” 第106章 淺灘 暮色降臨。 船上點起了油燈,燈火明滅,隨船行搖曳。 韓素娥的客艙中,白羽向二人稟明他白天在船上打探出的情況。 “現在船上算上冥宗他們,有船客四十一人,加上船老大、掌舵、船工、廚娘、雜役等二十一人,共計六十二人?!?/br> 六十多人,若袁姝他們想要劫船,必須得控制其余的五十多人,可光憑他們一行四人,如何才能辦到?韓素娥暗暗想。 謝景淞自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目光一轉,落在角落的水缸上,那是剛才船工例行送來的可用清水,他們暫且還沒有碰過。 他走近幾步,看著水中倒影,讓白羽掏出一方黃色的手帕來,沾了沾那水,白羽照做,卻見那沾濕了水的一角竟然迅速變成了淡紅色,不由神色微變。 “是迷藥!”他低聲道。 這不用多想,必定是袁姝等人的手筆了。 原來他們打算迷暈船上的人。 可是…… “迷暈了船上的人,那誰來開船呢?”韓素娥皺眉,“莫非他們還買通了船上的人?二十多人也……” 謝景淞搖頭,“買通掌舵和一兩個船工就可以了?!?/br> 他抬手,將清水倒掉一些,然后向她囑咐道:“腕上無論是誰敲門,都不要開門,若是有人在門外喚你,也不要答應,除非聽到兩長三短的叩門聲?!?/br> 韓素娥有些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但還有一事她未完全弄清。 “你之前推測過,他們可能在這一帶劫船,為了運輸鐵器,可我們之前尚未在船上發現鐵器,那想必他們會在梓州將鐵器運上船,”她逐字逐句地分析,抬頭疑問,“可是現下我們已經走到蓬山一帶,兩岸皆為高山茂林,未曾聽說過什么可以停船靠岸的碼頭,他們要從何處運輸呢?” 謝景淞聞言,拿出一方發黃的布巾出來,攤開一看,竟然是一副地圖。 “這是幾十年前的蓬山一帶地形圖,你瞧這一處,”他伸出手指,示意她看,“落龜山往北這里曾經有過一個小碼頭,雖然廢棄了十幾年,但是仍有淺灘?!?/br> 韓素娥頓時明白了,有些好奇,“這地圖你一直帶在身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