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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引得魏嘉誠等人的好奇心,紛紛詢問發生了什么。 于是景闌將方才茶樓的事娓娓道來。 “嘖嘖,”魏嘉誠聽完,有趣地摸了摸下巴,轉身搭上黃柏的肩:“看不出來,黃兄竟然如此深藏不露?!?/br> 他手指虛點了點景闌,“景兄是書院出了名的全才,沒想到今日竟敗給了北地來的黃兄啊?!?/br> “北地?”景闌眉峰一挑,頗有興趣:“原來黃兄是北地人?!?/br> 接著問道:“黃兄也是來京求學的嗎?” “非也非也,”魏嘉誠又搶先答,擺了擺食指,“黃兄和沈兄只是來京辦事,不日便要回去了?!?/br> 他想到什么,又攀上沈檀的肩,“哎,沈兄,你們何時出發,記得提前知會我一聲,屆時我替你們踐行?!?/br> 景闌聽到那句“不日便要回去”,愣了愣,下意識側頭去看,見半步后那人一步不停,仿佛對這話充耳不聞,無動于衷。 他心跳地微微有些快,有什么念頭冒了出來,無言地攥緊了指。 景闌帶的路確實是條捷徑。 從南鳴山的西側順著小徑往下走,路過一大片楓林,又走下一個小山坡,迎面豁然開朗。 是汕水。 湖中央矗立著一座四角攢尖的小亭。 亭子的北面和東面分別有一條延伸至兩岸的浮橋。 他們腳下的正是東面的一條。 “原來這里還能過去,”一個少年恍然大悟,指著湖心亭道:“從這里走到亭中,再從那頭過去?!?/br> 亭子北面通往的正是山腳下店鋪一條街的后院。 “沒錯,”景闌點點頭,抬手,“路面滑,諸位慢些?!?/br> 一行人踏上浮橋,往湖心亭而去。 唯獨韓素娥,站在原地,遲遲不肯挪動腳步。 往事紛至沓來。 汕水,湖心亭。 “咔嚓” ——“姑娘小心!”“姑娘!” ——“啊——” ——“好險好險,多虧了這位公子?!?/br> ——“多謝、多謝公子?!?/br> ——“不必客氣,這根欄桿有些朽了,姑娘下次可要小心些?!?/br> ——“公子留步,不知公子貴姓?” ——“敝姓景,風景的景?!?/br> “素娥,怎么了?” 一個聲音傳來,韓素娥恍惚抬頭,見哥哥和好友半轉過身子,疑惑地看著自己,而前方的眾人已經走到半路。 她沉默著搖搖頭,邁開了腳步。 也許是因為前幾日下雨,浮橋上確實有些滑,素娥和江璇芷由侍女攙扶著,小心翼翼地往亭中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湖心亭,十幾人浩浩蕩蕩地站在亭中有些擁擠。 韓素娥記得亭子西側最上面那根欄桿,當時她便是無意間靠在那上面,導致朽木承重斷裂,才會跌下去。 今日她可要離那處遠遠的。 正想著,便看見一人嬉笑間被推搡了一下,直直地撞在那塊橫木上。 “小心!”她下意識失色地喊,嚇了眾人一跳,不免順著她的視線去看。 然而什么都沒有發生,那個被素娥喊住的少年安安穩穩地站在原地,背靠著那塊紅漆木,一臉茫然地看來。 他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莫名地扭頭看了看后面,“怎么啦?” 隨著他轉身,眾人不解,什么沒有發生。 韓素娥還未反應過來,只顧緊張地提醒他:“那根欄桿好像壞了,你、你別靠著,小心掉下去?!?/br> 她話音剛落,還要再說,然而少年接下來的動作讓她瞬間啞口無言。 只見他以手作拳,敲了敲那根橫木。 未見一絲裂縫。 似乎以為力氣不夠,少年還抬起雙臂用力推了推。 在素娥難以置信的注視下,她預料中的斷裂并未發生,橫木紋絲不動,牢固地停留在原處,一點也不像是腐朽的模樣。 怎么會,她明明記得…… 亭下的汕水靜靜流淌,眾人不解的目光投來,韓素娥毫無所覺,卻感到秋風如此蕭瑟,吹在臉上,有如冰冷的耳光。 心底像什么在一寸一寸地凝固,結成了冰。 極為緩慢地,她目光掠過對面的景闌,對上那張無暇的如玉容顏,對上那雙溫柔的淺褐色眸子,如醍醐灌頂,電光火石間,猛然醒悟過來。 原來…… 時隔兩世,真相才慢慢浮現。 水落石出,想通之后,素娥極輕地暗嗤一聲,白紗下的絳唇勾了勾,自嘲地笑笑。 什么年久失修,什么朽木易折,什么恰好路過…… 讓她念念不忘的偶遇,讓她心動不已的懷抱,不過是一場靜心策劃的圈套。 一個等著她乖乖墜入的圈套。 巨大的荒謬感襲來,她緩緩閉了閉眼,壓下心中情緒,再睜眼時,一切恢復如常。 韓素娥面露歉意,對著那個無端被喝的少年:“是我看錯了,我以為那塊橫木有問題?!?/br> “抱歉,讓你虛驚一場?!?/br> 少年沒想到她還會道歉,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手,“無妨無妨,這個亭子確實許久沒有修繕了,沒準真有哪根木頭朽掉了,我還要多謝姑娘提醒?!?/br> 韓素娥點點頭,神情平靜,再看不出異樣。 雖奇怪她方才得舉動,但眾人沒有追根究底,只當她是多慮,如蜻蜓點過湖心,這一插曲很快消散,眾人緊接著上了北側的浮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