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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又想,韓素娥才道:“我這幾日正在琢磨一個叫做‘星劫’的棋局,聽聞是謝世子十四歲所設,于是便想問問您,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br> 關于自己身上的事情,她暫且還不想讓家人知道,所以沒有道出與覺明的約定。 那日離開游云寺前,兩人也互相承諾不透露此事。 嘉敏仔細看她,見她所言不似有假,就沒多想,努力回憶了片刻。 “據說鎮北王世子自幼也是身體不好,所以調理到十歲時才進京為質。平時也很少見他露面,只道他是個低調的?!?/br> 她認真回想著道。 “說起來每年宮宴上都會見上幾回,但只是遠遠一瞥,沒什么印象了。不過倒是聽旁人說他是個機敏之人,文武之術樣樣精通,尤其是棋術高超,據說幼時曾師從蔣弈?!?/br> 說罷,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補充:“這位世子雖然優秀,但聽聞遠在北地的謝小公子更是個通透之人,傳聞天資聰慧,穎悟絕倫,還頗受江閣老賞識?!?/br> 但這后半句話未被聽進去,韓素娥只注意到那句“師從蔣弈”。 她若有所思,蔣弈身為一代棋圣,宋境內沒有可與之匹敵的對手,是她的兩位老師都稱贊不絕的人。 但他性情古怪,哪怕貴族請求,世家要挾,也軟硬不吃,從不收徒。 能被此人看中并培養的人,想必有著過人之處,也怪不得這棋局如此難解。 原先她仗著自己的諸多優勢還頗有自信,本以為能輕易解開,誰想從游云寺歸來后的五天以來,反復琢磨,多次嘗試,也只能找到零星線索,昨日更是卡在一處,難以突破。 這棋局,同“星劫”看似相同,其實完全不同。 素娥抿了抿唇,她反省一下,告誡自己一定要沉穩,切不可浮躁。 正這樣想著,突然聽母親柔柔道:“眼下倘若解不出來,便先放在一邊吧?!?/br> 旋即話音一轉,添了興師問罪的意味:“說起來,娘有一事還沒問你?!?/br> 素娥暗道不妙。 又聽母親繼續開口,語氣咄咄:“五天前我出遠門時,你偷偷跑了出去,去寺廟上香,可有此事?” 聞言韓素娥一個激靈。 她很快反應,露出一抹甜笑,手臂挽上母親的胳膊,討好又委屈地說:“母親,什么叫偷偷呀,我明明帶了一二十個護衛,前呼后擁的?!?/br> 嘉敏輕哼一聲,臉色不緩。 見狀,韓素娥只好換個說辭,絞盡腦汁地編造:“其實……其實是我頭天睡覺時夢魘了,半夜被驚醒,嚇得睡不著覺?!?/br> 她頓了頓,腦中飛速思索:“第二天實在是害怕,便想去找得道高僧解夢避禍,而那日您和父親都不在,哥哥又在太學,所以我就只能自己出門,不過一路都有護衛跟著,十分安全?!?/br> “您瞧,我這不是好端端地?!?/br> 聽聞女兒做噩夢驚醒,饒是嘉敏再有責備之心也還是軟了幾分語氣,心疼道:“怎么又魘著了?到底都夢到些什么?那個所謂高僧又是怎么說的?” “母親——”素娥拖長音:“您問這么多到底要我答哪個嘛?!?/br> “哎呀,你快跟我說清楚!” “好好好,”素娥告饒,老老實實開口,只是說出來的話都是現場編的。 “那天夢境實在駭人,我就不再回憶了。不過聽那高僧說大概是天氣漸熱、內火虛浮所以才會頻頻噩夢。走之前,他給我開了幾方降火去燥的藥,這幾天好多了,您也不必擔心?!?/br> 聽她這么說,嘉敏反而更擔心了,秀眉蹙得像山峨一般高聳:“你讓我怎么不擔心,你身為女子,獨自去那么偏遠的地方,連仆婢也不多帶幾個。何況你本來身體就不好,萬一出了什么事,叫我如何是好? “還有你父親,也是心大,竟然放任你獨自出府!”嘉敏說道最后,已露出忿忿之色。 韓素娥急忙替父親辯解:“是我同父親說自己去的,父親平日在軍營也十分辛苦,哪來的空閑陪我去上香。再說了,我畢竟也大了,總不能干什么都要你們陪同?!?/br> 怕她激動,嘉敏連忙撫著她的頭,輕嘆一聲:“若你身體不是這樣,我又怎會事事不放心?!?/br> 看著母親眼里流露出悵然愧疚的神色,素娥也沉默了,半晌后,她軟言細語道:“總會好起來的,母親,我身上的病也不是經不起一點刺激的。更何況,若終日只能悶在屋里,那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br> 后半句話像利刃刺進嘉敏胸腔。她陡然怔住,咽下一肚子的說教。 “我知道了?!弊詈?,她輕輕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 之后嘉敏沒再提起那事,只是囑咐女兒以后出門提前告知一聲,萬事以身體為重。母女倆聊了會兒體己話,一起用了些點心,嘉敏便走了。 但方出門時她似是突然想起來什么,轉頭提道:“對了,昨日從裴府送來一個帖子,說是邀了不少姑娘去賞花。我想著你這幾年也不常出門,不如趁著今日天氣好,出去走動走動?!?/br> “聽說是裴家三姑娘舉辦的茶會,淑燕也會前往,你們許久未見了,趁著這次機會也可以互相問候一下?!?/br> 看著回眸而立的母親,身上像是鍍了層溫柔的光,韓素娥有一瞬晃神,她眨了眨眼,笑吟吟道了聲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