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出手
說完,她兩手再用力一拍,只聽得“哇喁”兩聲,李金寶李銀寶也將rou吐了出來。 “我的老天吶?!焙问霞庵ぷ?,拍著大腿叫嚷。胡氏則動手去拉李青桐。幾個孩子被她拍得眼冒金星,站立不穩。桌子上一片狼籍,屋里亂轟轟鬧成一團。 高氏氣得四肢亂顫、七竅生煙,歇斯底里地大聲叫著:“夠了夠了,都給我滾——”李老爺子也擰著眉頭,瞪著李二成夫妻倆揮著大手像趕蒼蠅似的:“愣著干啥?還不快走!” 李二成動了動嘴唇,想解釋些什么,可又覺得說啥都是徒勞。他還是乖乖地帶著老婆孩子回家吧。 他伸手去扯李青桐,好聲勸道:“青桐別鬧了,咱們回家?!?/br> 李青桐一動不動,眼睛緊盯著高氏,語氣平淡地說道:“野奶奶,明天就是我的生辰,你也拿rou和白面過來吧?!?/br> 高氏此時氣得不知罵什么好了,她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奇怪又厚臉皮的孩子。她怒極反笑:“哎喲,我呸,你還想過生呢?也不吐口唾沫照照你那樣兒?!?/br> 李青桐淡淡地接道:“我用清水當鏡子,不會像你那么臟用口水。還有我告訴你,女人憤怒的時候是最丑的,不信你照照你現在的樣子:五官扭曲,丑陋猙獰?!?/br> 王氏和李二成急忙去捂李青桐的嘴,制止她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 “滾,給我滾!”高氏被氣得喪失了理智,顛著小腳,飛一般地抄起一把掃帚把他們一家三口往外轟趕。 “娘、娘,你別跟她一個小孩子計較啊?!?/br> 王氏被嚇得慌不擇言:“娘哎,青桐這孩子就是愛說實話。你別生氣了?!?/br> “我呸——”高氏的一切憤怒盡在這兩字中。 李二成一家三口被毫不留情地趕了出來。 夫妻倆站在門口,面面相覷一會兒,朝院外探頭探腦看熱鬧的人們訕訕一笑,灰溜溜地離開了。李青桐則毫不介意地跟著爹娘離開李家老宅。 從這以后,李二成家倒過了一段太平日子。高氏不知怎地,一連兩月都沒登門找事。同時,李青桐本來就不大好的名聲更差了。除了鄰居花小麥,根本沒人搭理她。不過,她一點也不在意。她以前就是個技術宅和學術宅,沒有特殊事情極少出門。這里雖然沒有電子產品,但只要用心尋找還是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可供消遣的。 經過一個多月的練習,李青桐的釣魚技術飛速提高。她平均每天都能釣上兩三條魚。大些的被王氏拿到鎮上去賣,小的則留下來打牙祭。 春去夏至。天氣漸漸炎熱起來。李青桐此時已經不安于在岸上釣魚了。但王氏怕有危險極力反對她下水,她只好偷偷地下水。然后再找到隱蔽的地方將衣裳晾干,或是臨走時帶一身衣服替換。整個夏天,李青桐的捉魚量有時能超過李二成。她的膽子越來越大,開始往桃花江邊跑。桃花江水面遼闊,魚蝦肥美且多,但同時風急浪高,船家行船時也會小心翼翼地避開危險區。 李青桐偷偷去了幾回,每次收獲都不小。她有時還會上山打豬草,采摘野菜、木耳、蘑菇之類,運氣好時,還能順手打只兔子山雞之類的。王氏心疼她小小年紀就這么顧家,再加上她已摸清青桐的飯量,每天都變著法兒給她做好吃的。李青桐吃得好睡得香,力氣蹭蹭上漲。力氣一大,她打的獵物也就更多了。 李家的生活水準再次提升了幾個檔次。這人的日子一好,精氣神也就不一樣了。王氏以前有些自卑怯懦,說話行事也有點畏畏縮縮,看著不大氣?,F在,家里有了孩子,日子也好過了。她的腰桿慢慢地挺直了。說話既大方又和氣,把家里收拾得干凈利落。李青桐被她養得白白胖胖的。就連李二成那張以前皺得像干絲瓜似的臉現在也舒展開了。 他們過得舒服了,有的人心里卻不舒坦了。這人就是何氏和胡氏。她們兩人跟村中許多婦人一樣小心眼、愛攀比、愛嫉妒。尤其是愛跟親戚鄰居攀比。以前,王氏家窮又不能生還受氣,她們每看到她就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幸福感?,F在,王氏整天笑呵呵地,婆婆不知怎地找茬的次數也少了,她們心里像扎了根刺似的,十分不舒坦。憑啥呀,她一個嫁了瘸子的、不能生的病秧子憑啥過得比她們還好。這老天爺就是不公平! 何氏心里存著氣,又思及以前的恩恩怨怨,于是便悄悄卯著勁,準備找機會好好刺一刺王氏,省得她忘了自個兒是誰。 這日中午,天氣炎熱,地里的活計都做得差不多了,農人難得清閑幾日,村婦們紛紛帶著針線筐聚集在村中的大柳樹下乘涼,一邊做針線活一邊閑話家常。王氏也在其中,她正和一位婦人討論做鞋子的事。 那婦人隨口問道:“這又是給你家青桐做的鞋?這針腳又細又密,你瞧我納得稀稀拉拉的。真沒法比?!?/br> 王氏笑道:“你以前也是個細致人,可你家孩子多,要像我這么細,哪做得過來?” 那婦人也笑了:“那倒是,不是我夸嘴,我在娘家時常被人夸做活細致。自從有了那三個討債鬼后,我這活越做越糙。這些孩子,穿鞋又費還淘氣,真不知拿他們咋辦好?!眿D人雖然嘴里埋怨著,可語氣卻是驕傲得意的。這年頭,錢是男人的膽,兒子則是婦人的膽。 何氏終于逮著了這個機會,她趁著個空隙高聲插話道:“喲,大柱嫂子你家有三個帶把的還跟這兒埋怨,你讓那些十幾年不下蛋的人咋活哩?!焙问线@話里有話,別人又不傻,誰都能聽得懂她是針對誰。果然,王氏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她也不理王氏,只管低頭繼續做活。 何氏以為王氏嘴拙接不上自己的話,越得得意囂張起來:“唉,我說有的人哪,就是拎不清,啥事都高興得太早。撿旁人的孩子倒也罷,你倒是挑個健全的啊。又呆又傻,打起架來不要命,將來這孩子長大后連個提親的都沒有,可咋辦喲,我都替她愁得慌?!?/br> 王氏見何氏越說越過份,當下臉一沉,把鞋底重重往筐里一摔,大聲說道:“大嫂,你這又是發哪陣子瘋,我招你惹你了?我跟大柱嫂子在這兒好好地說著話,你一頭撞進來指桑罵槐的,你啥意思???看著我好欺負是吧?!?/br> 何氏拔高嗓門,一手掐腰,一手指著王氏胡攪蠻纏:“我提你名掛你姓了,你咋知我說的是你?我是說那不會下蛋的母雞,說那撿野孩子的人家,關你啥事啊?!?/br> “你說沒說我,你心里清楚?!?/br> 妯娌倆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來,王氏雖然占著理,但她根本無法和咄咄逼人又慣會胡攪蠻纏的何氏相比,不多一會兒便占了下風。大柱嫂等人趕緊幫著勸和。 王氏被何氏氣紅了眼,她啞聲爭辯道:“我們家到底哪兒對不住你們了,以前沒分家時你整天告黑狀,擠兌我,臟活累活都是我干。如今分開了,你還不讓我好過,你摸摸你的良心,你對得起誰?你還比不上一個鄉鄰呢?!?/br> 何氏一臉自豪地回擊道:“大伙都聽聽,她分家前干的那點活到今兒還記著呢?你不干,難道讓大著肚子的我和三弟妹去干?你還說我沒良心,要不是我勸著婆婆,就憑你不會生孩子這條早把你休了。哼……” 兩人正吵得激烈,就見河邊跑來了一群孩子。李青桐也提著木桶夾在其中。她一看到何氏就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每次一遇到這個女人就沒好事。由于不了解事情經過,她先是不聲不響地站在一旁聽了一部分吵架內容。然后再用邏輯思維分析一會兒。最后想出了對策,她徑直走到何氏面前,睜著清亮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她,一本正經地問道:“你覺得我娘不如你,是因為你比她會生孩子是嗎?” 眾人哄然大笑,然后一齊瞪著眼睛好奇地看著這一大一小,靜等下文。 何氏撇了撇嘴,送給李青桐一個白眼,她才懶得跟一個小娃計較,她主要的打擊對象還是王氏。 王氏扯扯李青桐:“青桐乖,這是大人的事。別理她,一邊玩去?!?/br> 李青桐一個撲棱甩開王氏的拉扯,用憐憫鄙視的目光看向何氏,義正詞嚴肅、一氣呵成地教訓道:“會生孩子很了不起嗎?你就沒有別的東西可以驕傲了嗎?就生孩子這事,論數量你比不上我家的母豬,它一窩能下十個;論質量,你比不上村中任何一家。你不覺得你的兒女繼承了你身上全部的缺點嗎?他們不但相貌難看,性格也討人嫌。你不覺得你是失敗的母親嗎?” “噗……母豬,嗯嗯,她確實比不了?!?/br> “哈哈……”圍觀的人不厚道地笑了起來。 何氏聽到旁人拿她和母豬比,一張臉氣成豬肝色。不過,她很快就找到了漏洞反駁:“喲,你一個六歲的女娃子張口生孩子,閉口母豬。一點也不知道羞恥。我們尋常人家的女孩子家家的誰知道這個,你娘就是怎么教你的?!?/br> 王氏紅著臉怒斥:“何春花,你說誰不知羞恥?你才不要臉!”何氏一臉得意地笑著,想跟她斗,還嫩著呢。 李青桐用一副看著白癡的神情看著何氏:“你一會兒為會生孩子驕傲,一會兒又覺得它羞恥,你說話自相矛盾,真不知你的腦子是怎么長的。生你的那個雄性動物智商一定很低?!?/br> 何氏雖沒全聽懂李青桐的話,但她稍一咂摸便明白了,這是拐著彎在罵他爹呢。 她氣得跳腳大罵,手幾乎要戳著李青桐的腦門:“你這個該死的野雜種,不要臉的賤妮子——” 李青桐瞇了瞇眼睛,手戳上來,這是表示要開打了嗎?她不敢用手,怕掌握不住力道,于是,她抄起旁邊的魚桶,跳起來,漫不經心地往何氏頭上一個倒扣。桶里的水嘩啦一下全傾瀉在了何氏的身上,里面的三條小魚也哧溜一下順著脖子滑到了她的衣裳中。對了,里面還有一條鱔魚呢。 何氏頭腦一蒙,只覺得全身一涼,幾條魚兒在她的衣裳中不停地掙扎著跳躍著,最可怕的是還有一個細長而冰涼的東西,在她的身上胡亂扭動。她嚇得全身汗毛倒?!鞍 钡匾宦暭饨衅饋恚骸吧?,蛇……” “在哪里在哪里?” …… 李青桐趁亂拉起王氏便走,臨去時,她還好心地對在場的人說道:“那幾條魚誰搶到就歸誰?!?/br> 李青桐這一句話使得場面愈發混亂,那些圍觀村民也不客氣了,有的婦人直接到何氏衣服里去抓魚,有的去爭搶,眾人互相推搡著,踩踏著。做為中心人物的何氏肯定好不到哪兒去。她帶著哭腔尖聲罵道:“這個天殺的,我絕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