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權臣 第420節
朱賀霖咬緊了牙關,兩腮的肌rou微微抽搐。他不能輸,也絕不會輸,他是大銘天子,將來要成為開創盛世的明君。北漠有了阿勒坦這般梟雄坐鎮,大銘再難像太祖時期,打到對方的王城腳下,即便當年把旗樂和林變成了殺胡城,胡人依然殺之不絕,留下的仍是綿延百年的邊境戰亂。 與北漠改善關系,可以節省軍費,控制朝廷的財政開支,從長遠來看也有利于邊塞的繁榮昌盛……清河的邦交策略是正確的。 清河想要實現的國家遠景,他能從只言片語中窺測到;清河將自己的政治抱負置于一切私情之上的做法,他未必樂于接受,但若不站在同等的位置,也許就會在對方親手描繪的江山社稷圖中慢慢黯淡了顏色。 “……圣汗話中之意,是要設局回擊弈者,以此向我大銘展示臣服的誠意,今后永絕邊塵,為兩國子民共謀福祉?”朱賀霖從未想到,自己會在這個連屋宇都沒有的野地,在這種連覲見都稱不上的按頭碰面中,比任何時候更像一個帝王。 阿勒坦正色道:“既是兩國,彼此獨立,何來臣服?” 朱賀霖:“華夷本一家,朕奉天命為天子,天之所覆,地之所載,皆朕赤子,豈有彼此?” 阿勒坦:“中原有中原的天命,北漠有北漠的諸神,人心之信仰尚且不能一致,如何強求同主共治?” 朱賀霖:“無同心則難同道。百余年來北漠反復無常,對中原時有入侵之舉,若不受朕撫馭,戰火息得了一時,息不了一世?!?/br> 阿勒坦:“盟約既定,國策并行,雙方互為利好。君不毀約,我有生之年亦不會使北漠反復。百年之后,世道變幻非你我所能預測,亦非你我所能掌控。到時是戰是和,就看兩國的造化了?!?/br> 朱賀霖沉默片刻,丟出模棱兩可的一句:“且拭目以待?!?/br> 但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兩位君主算是在意向上基本靠攏,剩下的就是寸土必爭、寸利必占的國與國之間的討價還價了。 而此刻,就連處于核心位置的蘇晏本人也沒有意識到,這場以“清和和議”之名載入史冊、被后人戲稱為“篝火和議”的兩國元首的重要會晤,竟會是在這樣一個圍著火堆、嗅著遠處烤rou香味的夜晚,在天做被、地為床的山野間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 蘇晏此刻琢磨的是,怎么讓鶴先生看到一個漂亮的戰場,好讓幕后的弈者對阿勒坦一方的配合度與戰斗力感到安心,從而從京城這片混亂的急流中躍出水面,現身摘取勝利的果實。 黑暗中的影子也許并想不到,它龐大的身形正是黑暗所賦予,一旦暴露在強光下,便沒有了容身之處。也許想到了,卻舍不得放棄之前所付出的一切成本。蘇晏相信,邁向勝利的瞬間,便是它最接近滅亡的瞬間,只不知自己是否有足夠的能力徹底鏟除它。 他要用一切可用之人,聚一切能聚之力。這最后一手棋,他要拼盡所能,與弈者爭勝負、爭生死。 哪怕他其實并不怎么擅長下棋。 從前,有個人耐心地教他下棋。那人不容他悔棋,卻容他在膝上撒野,對他說:一目十手。什么時候對方走一手,你能推測出他之后的十手,以及每一手的各條分支,無論對方如何變手,應對之策都能在你腦中一閃而過,才算是入門了。 我算入門了嗎?蘇晏有些空蕩蕩的心慌,忍不住想要呼喚那人的名字。 一點靈光忽然躍出腦海,他猛地抓住朱賀霖的手腕,突兀地問:“你派人在京城內外查找了那么久,有沒有找過梧桐水榭?” 朱賀霖被蘇晏問得一怔,繼而反應過來對方說的大概是父皇,于是反問:“梧桐水榭是什么地方?在哪里?” 蘇晏急促地說:“是豫王為了避開錦衣衛的耳目,在京郊偷偷置辦的別院,藏于山頂密林間,隱秘得很?;薁斣兴鶓岩?,但終究還是沒去細查,由著被圈禁于京的豫王有時短暫脫離他的視線,算是一種體諒吧,也算是一份補償?!?/br> 朱賀霖問:“清河為何忽然說起這事?” 蘇晏喃喃道:“也許……也許我猜到皇爺身在何處了?!? 第435章 一張最大底牌 太廟之行,朱賢最擔心的事并沒有發生。 與內閣與六部重臣們對視的第一眼,他緊張到險些反胃嘔吐,生怕哪個人猛地喚一聲:“蘇小京!”但事實證明,他多慮了,別說那些素未蒙面的朝臣,就連曾經在他手里吃過閉門羹的謝時燕、江春年兩位閣老,都沒認出他來。 其實,誰會記得一個不被正眼看待的仆役是什么長相?更何況他如今眉眼長開、衣著華麗,與一年前青衣小帽的小廝模樣更是判若兩人。 朱賢定了神,說話也有了底氣。面對朝臣們試探性的盤問時,他因為被鶴先生調教過一年,應對下來雖不顯出彩,倒也沒出什么大的錯處。 而眾臣也并沒有指望這位世子是什么驚艷之才,畢竟是半路尋回來的遺腹子,未曾接受過最好的教育。但見對方眉目清秀、口齒清晰,回應時侃侃而談,雖然無甚新鮮見地,但勝在腦子活泛,覺得算是還行。 最重要的是態度謙遜,感覺比清和帝好糊弄……謝、江二人對視一眼,心想。 楊亭問朱賢,若是阿勒坦攻城,他所帶來的五萬勤王軍隊,準備如何使用? 朱賢哪里知道如何用兵?場面話還能圓,到這種必須拿出真材實料的時候,叫他怎么說得出個所以然來。情急之下,他下意識想推卸責任,脫口道:“勤王的隊伍可不止本世子這一支。衛王、琿王等諸位叔父也率軍抵達了京畿,我身為晚輩,怎好無視他們的存在與效君報國之心呢?當請他們一并接受朝廷兵部的協調指揮,共同抵御北漠強敵?!?/br> 這番話簡直歪打正著——兵部覺得他懂放權,楊亭覺得他能顧全大局,而謝、江二人覺得他沒什么主見,的的確確好糊弄。 就連不顧復發的舊傷,匆匆趕來的于徹之,也喘著氣說道:“不錯,無論藩王們是真憂國還是撿便宜,誰也休想空手套白狼!諸公,我有一策,以內閣名義設個‘代儲君’之位,向所有藩王宣告,率先擊退北漠大軍、挫敗敵酋阿勒坦者,當得此位,如何?” 其他大臣聞言色變,楊亭失聲責問:“今上尚在,未奉圣意,內閣焉能擅自立儲?” “皇上無蹤,圣意難尋,所以我說是‘代’,留個余地,日后皇上若是回朝還能再做定奪?!?/br> 禮部尚書嚴興搖頭:“就算如此,也該遵從祖訓,‘凡朝廷無皇子,必兄終弟及’,皇上無子嗣,按長幼倫序,應立皇上的庶弟為儲?!?/br> 于徹之道:“大敵當前,四歲儲君如何守國門?再說,先帝有遺詔,當初不是你嚴大人與楊首輔一同保管的?遺詔上明確說了,‘二皇子昭由淑妃撫養至十五歲后出宮就藩’?!?/br> 嚴興想了想,又道:“如此,按倫序當從先帝的兄弟中找最年長者繼任,若其已薨,則父死子繼,其世子優先。先帝的長兄是信王,信王雖歿,卻還遺有一子?!?/br> ——是我!朱賢心跳猛地加快,強行控制自己不露出喜色。 于徹之當即反對:“信王被定了謀逆罪,當除名?!?/br> 朱賢咬牙深吸口氣,恨不得把這位脾氣耿烈的名將閣老滿口牙齒都搗爛,讓他徹底閉嘴。 嚴興道:“先帝行二,排除了長兄信王后,接下來就是行三的寧王了??上幫跎砘疾恢沃Y,恐命不久矣。那么再往下就是寧王世子?!?/br> ——還是我!朱賢的心又再次緊張地揪了起來,竭力做出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 于徹之看了他一眼,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 楊亭出來當了和事佬:“嚴尚書遵從祖訓理所應當,于侍郎立足當下也沒錯。不如這樣,按倫序立寧王為代儲君,又因寧王病體難支,一應權責皆委托于寧王世子朱賢,如何?至于其他藩王那邊,的確如于侍郎所言,可以利相誘,驅使他們對外去殺敵,以免造成內亂?!?/br> 嚴興捻須點頭。 于徹之心里的儲君天平其實是傾向行四的豫王,可惜豫王因暴病遲遲不回京,否則人若在眼前,他定會拼盡全力為其去爭取。那條“率先擊退北漠大軍者,當得此位”的提議,也幾乎是為豫王量身定制的。如今……他遺憾至極地長嘆一聲,也只能先這樣了。 殿中內心狂喜的只有一個朱賢,他含淚道:“我寧可不當什么寧王世子,唯愿父親病體早日康復?!?/br> 楊亭感念他純孝,孰不知他心里想的是——等朝廷一宣布,立寧王為代儲君,我這位好父親、好叔叔就徹底完成了為我鋪路的使命,可以駕鶴西歸了! - 藩王們上呈朝廷的“勤王請愿書”有了回應,內閣放出風聲來,將立“代儲君”,率先擊退北漠大軍者即此位。明知這是為了驅使他們去殺敵,但因為獎勵太過誘人,可以說離龍椅僅一步之遙,藩王們依然趨之若鶩。 ——想想也在理,若是任由阿勒坦攻破京城,入主中原,到時國都亡了,還有他們這些前朝宗室的好果子吃? 故而就連一心想當黃雀的衛王,看著其他藩王的軍隊迫不及待地向昌平方向進發,也忍不住把喇嘛袍換成戰甲,下令麾下拔營。 北漠十幾萬騎兵浩浩蕩蕩地向著京城席卷而來,半途中就碰到了藩王們的軍隊。對這些銘國的藩王,阿勒坦可沒什么好顧忌的,下令全軍火力全開,將試圖拔頭籌的琿王軍隊打了個落花流水,連琿王本人也被北漠的強弓勁弩廢了只眼睛,嚇得落荒而逃,什么“代儲君”,就算是明日就繼位的儲君也不要了。 谷王原本只想給琿王帶個路,事后也能沾一份功績,誰料被琿王強行扣住,要拉著他同富貴共患難。此番見琿王軍隊不到半天就被敵酋打得四散潰逃,他也忙不迭地跟著跑路,可惜因為體型胖大、動作笨拙,從難以負荷的戰馬上摔了下來,直接摔斷了兩條腿,被敵軍俘虜。 斡丹俘虜了個大銘親王,喜滋滋地去向阿勒坦報信,問他要不要在陣前殺雞儆猴,把這個胖子拿來點天燈。阿勒坦好笑地搖搖頭,吩咐道:“一個蠢貨而已,放他滾蛋,留在軍中不好攜帶,還費口糧?!?/br> 斡丹很遺憾地去執行軍令,誰料谷王竟然死了——因為斷腿太疼,用木板與紗布緊緊裹住后,他嚎了兩個時辰,然后向守衛要飯吃。吃飯時又忍不住繼續嚎,rou塊不慎嗆入氣管咳不出,窒息而死。 聽完手下的匯報,斡丹十分無語,又來向圣汗請示。阿勒坦啼笑皆非,最后命人將谷王的遺體送去下一撥前來迎擊的軍隊陣前,意思是讓他們領回去收殮。 好巧不巧,這支是衛王的軍隊,衛王一見死狀凄慘的兄弟谷王,當即把旌旗拔了,指揮全軍調頭就跑。 衛王世子不甘地問:“父王,我們就這么退兵?不爭‘代儲君’,也不入京了?” 衛王一邊捻動手中的人骨佛珠,一邊用高深莫測的表情說道:“寧王世子都還沒出兵呢,我們急什么?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我們得當那只黃雀,知道么?” 衛王世子勉強點頭,嘆道:“要是遼王還在就好了,他愛打仗,脾氣又爆,攛掇幾下一準蹦出去打頭陣,能給我們省多少力氣!” 衛王也深感遺憾,遼王死了,曾與他會面的鶴先生也隨著王氏亂軍的消亡而斷了聯系,如今他孤掌難鳴。但事已至此,空想無益。 他雖也曾戍過邊,打過北漠一些小部落,卻沒料到阿勒坦大軍的戰力竟如此強悍,簡直橫掃如風??磥砭退銧幍昧藘簧踔潦堑畚?,沒命享也不行。 衛王決定暫且退回到封地陜西,再觀望觀望形勢。如果京城最終還是淪陷,他或許會率部西行,去他母家所在的吐蕃,向那里的大活.佛討一個什么喇嘛上師的稱號,圈個地盤繼續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 藩王們的軍隊敗了個稀里嘩啦,“勤王”幾乎成了一句自不量力的笑話。朝臣們收到消息后,一部分鬧哄哄地想去向太皇太后討懿旨,無論如何要把豫王召回來——畢竟是靖北將軍,哪怕是帶病上陣呢,也強過普通將領。實在不行,至少要把他的靖北軍收歸朝廷,交由于徹之或戚敬塘去率領,與阿勒坦做生死一搏。 另一部分如內閣楊亭、于徹之等人,則更務實地部署著京城守衛戰的具體戰略,同時加快了立儲的進程。 阿勒坦的大軍終于逼近至京師外城九門,列陣以待出擊,夜晚從城頭望去,烏泱泱一片暗潮,浮動著火把的點點亮光。 而朱賀霖與蘇晏也抵達了京郊,在外城東的山頂穿過密林,來到梧桐水榭所在的湖泊旁。水榭的亭臺樓宇靜悄悄地矗立在湖中央。 蘇晏拉著朱賀霖的手,跑過湖邊棧道,進入水榭,卻是一片黑燈瞎火,似乎并沒有人。 親衛奉命守在湖邊,不許任何人靠近。朱賀霖用火把照亮整座水榭,只見窗明幾凈、地板光可鑒人,床榻上鋪著嶄新的被褥,顯然日常有人住。只是不知,這會兒人都去哪兒了。 蘇晏打開衣柜,見袍服琳瑯滿目,又從床褥上嗅到了一股久違的清雅冷香,登時霧濕視線,哽咽道:“是皇爺!他就睡在這張床上,被褥熏的清遠香還未散去呢!” 朱賀霖也紅了眼眶,不甘地四顧:“怎么沒人?就算父皇有事外出,服侍的下人總有留守的吧?清河,你說父皇究竟哪兒去了?” 蘇晏抱著錦被的一角,在床沿怔怔坐了片刻,難過地低聲道:“皇爺是不是算準了我會想起梧桐水榭,會來這里找他……事到如今,為何他還是不肯露面?是生我的氣,認為我不值得他再見一面,還是有其他什么難言的苦衷?” 朱賀霖走過來,與蘇晏并肩而坐,伸手撫摸他的肩頭,面露沮喪:“不關你的事,是生我的氣。父皇尚且活得好好的,我這當兒子卻繼位登基了,這叫他情何以堪!這一年來,我再怎么努力治理國家,也難像父皇當初那樣游刃有余,如今我這一國之君甚至離京而走,連都城都被北蠻大軍包圍……他是對我感到極度失望了,才不肯露面的?!?/br> 蘇晏竭力打起精神,拍了拍肩頭上朱賀霖的手:“我們都別瞎想了?;薁敾蛟S另有用意,畢竟弈者還未現身。他把自己藏起來,仿佛藏著一張最大的底牌?!?/br> “也許吧,但滿懷希望地趕過來,又期待落空的滋味真不好受。清河,你說我們在這里守一夜,能等到父皇么?” “我心里也沒底,也許皇爺只是臨時有事離開,過后還會回來……總之試試看吧。明日拂曉,皇爺若仍未現身,你在這里繼續守著,我打算進城?!?/br> “你一個人進城?不行!如今蘇小京帶著寧王的軍隊盤踞在城里,他是鶴先生和弈者的一枚棋,身邊想必有些布置,你若是與他碰面,這個叛主之仆唯恐昔日身份被拆穿,很可能會對你不利?!?/br> 蘇晏搖搖頭:“我必須回到朝堂,把蘇小京這顆明面上的棋子拔了,逼弈者不得不現身。蘇小京不是心心念念想當信王之子,取回‘屬于’他的帝位么?我偏不讓他如愿。我要說服楊首輔,以內閣的名義發出詔令,請豫王回京‘繼位’。豫王之前托病不奉朝廷的金牌,這次若是響應詔令準備入京,你說,竹籃打水一場空的蘇小京,以及他背后的弈者,會不會跳起來咬我?畢竟沒了你,我就是他們達成目的的最大阻礙了?!?/br> 朱賀霖知道他這招臨門一腳的確可能逼得弈者現身,但也可能把自己的安危賠進去,堅決不同意。哪怕蘇晏提出帶他身邊的一干錦衣衛同去,也不行。除非帶上荊紅追,他還安心些,其他人都達不到萬無一失。 “阿追要繼續留在阿勒坦身邊,暫時調不回來。而你要繼續當‘沐將軍’,率部在城外隨時準備來個一錘定音?!弊詈筇K晏想了個變通之法,“這樣吧,你給寫個密旨,我先聯系騰驤衛指揮使龍泉,由他來保護我?!?/br> 按他們的計劃,這里勢必要分開一小段時間,朱賀霖再怎么不放心也只能答應下來,起身去寫這道密旨。 他們在水榭不眠不休地等了一整夜,也沒有等來心中思念的那個人。 拂曉時分,蘇晏帶著百來個錦衣衛組成的一小支衛隊,出現在城東的廣渠門外。京城守軍因為北漠大軍壓境而繃緊了神經,忙著進一步堅固城墻,又兼之前聽從藍喜要求放朱賢進來而挨了訓斥,這會兒連個蒼蠅都休想飛進去,多說兩句還要用弓箭射他們。 無奈之下,便衣的錦衣衛們換回麒麟服、繡春刀的打扮,又遞交了腰牌、內閣印信等讓守軍送到五城兵馬司去驗明正身,折騰到天色大亮,方才見城門開啟,一隊北鎮撫司的緹騎在高朔的率領下沖出城門,語氣難掩激動:“蘇大人可回來了!卑職奉楊首輔之命,前來迎接!” 蘇晏覿面便問:“阮jiejie呢?” 高朔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她沒事,已從霸州被我安全護送回京城?!?/br> 蘇晏欣慰地笑了笑:“太好了?!?/br> 高朔收斂笑意,肅然道:“有件大事,卑職必須立刻稟報皇上,敢問圣駕與蘇大人不在一處嗎?” 蘇晏道:“什么事,你先報給我聽聽?!?/br> “國無主,民心難定,尤其接下來要進行一場艱苦卓絕的守城之戰,更是不能沒有主心骨。所以朝臣們決定今日立寧王為‘代儲君’,但因寧王病重,由寧王世子代為受封。辰時會在奉天殿里舉行個簡短的儀式,看天色這會兒就快開始了?!?/br> 蘇晏聞言連忙上馬,催促道:“快,我們進宮。你先幫我做件事,去聯絡騰驤衛指揮使龍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