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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權臣 第388節

    胡古雁趁著接親刁帽子的機會派人暗害阿勒坦不成,樓夜雪本打算繼續挑唆他直接叛亂,舉兵與阿勒坦火拼。此計名為驅狼攻虎,無論哪方輸贏,都是消耗北漠大軍的有生力量。倘若阿勒坦敗了,神樹之子的聲望必然大跌;倘若死的是胡古雁,樓夜雪還可以再換一個有野心的部落首領繼續當他的謀士“嚴瑯”,直至把草原諸部剛凝聚起來的人心徹底攪亂。

    遺憾的是,胡古雁在關鍵時刻腦子忽然清醒了一些,知道以目前自己的實力沒法與阿勒坦硬碰硬,便心生退意,第一下就打算往西撤回瓦剌王庭去,向族人們爭取兵力支持。

    樓夜雪怎能由他跑回老巢繼續發育,再說自己也沒打算遠離阿勒坦這個北漠權力旋渦中心,于是痛陳利弊各種勸說,好不容易說服胡古雁不要跑太遠,就找片合適的冬日營地暫時駐扎下來,等阿勒坦和靖北軍鏖戰時,再瞅準機會從背后捅他養兄弟一刀。

    “以最小損失,取最佳時機,博最大勝利”,這句話胡古雁聽進去了,所以帶著麾下人馬拔營而走,去往瀚海沙漠邊緣的一處背風山谷間的高草地——順道一提,荊紅追手上的北漠地圖所標注的“威虜鎮”,正是遷移到了此處地方,他還在那里用狼皮向牧羊小孩換了行軍信息。

    倉促之間,樓夜雪只能跟隨胡古雁行軍,連傷勢未愈的霍惇也來不及見一面,更別說親自打理接應蘇彥的事。出發前,他匆匆吩咐了幾名夜不收的暗探,去王宮附近見機行事,無論蘇大人下毒成不成功,一旦發現宮內生亂、蘇大人出逃,便立即帶對方沿怯綠連河順流而下,與豫王的援軍匯合。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憑空冒出一個絕世劍客,把蘇大人從宮中劫了就跑,背后還追著圣汗阿勒坦與一大隊氣勢洶洶的親衛騎兵。藏身王宮附近的夜不收暗探看傻了眼,暗自叫苦:蘇大人的確是出宮了,可就這么從頭頂嗖~~~一下飛過去,咱沒長翅膀截不住??!這任務沒法做了,回頭哥幾個怕不會被“黑心鬼老夜”弄死!

    暫且不提滿腹郁悶的夜不收暗探,且說蘇彥這邊,還以為自己甩掉了兩筆孽債,結果陰差陽錯地又落入原主的另一個姘頭手上。他不愿告訴別人自己是個靈魂穿越者的真相,只能無奈地順著對方給的桿子爬,承認失憶。

    只是沒想到,在對方看來,失憶大約也就跟風寒頭疼差不多,不僅若無其事地對他又抱又親,親手給擦身換衣,還一口一個乖乖、心肝兒,流氓耍得sao氣四溢,比之前那個習慣性揩油的灰衣劍客還過分。

    被對方強行摟在馬背上同騎,蘇彥嚴肅地發出了抗議:“這位王爺,還是將軍?我覺得有必要理順一下關系——既然我失憶了,對閣下毫無印象,也就意味著你我是陌生人。王爺覺得對一個陌生人如此言行孟浪,合適么?”

    豫王微怔,似笑非笑:“首先這不叫孟浪,叫親熱。其次,對別人不合適,對你……再合適不過。就算你暫時忘了我,也不能改變你我之間魚水情深的事實,我對你該如何還如何,說不定你下一刻就想起來了?!?/br>
    蘇彥忍著怒氣,試圖跟一廂情愿的親王將軍講道理:“可我對你半點情都沒有??!我真的很反感一個陌生人對我言語sao擾、動手動腳。王爺看起來通情達理,何必強人所難呢?平白失了自己的品格?!?/br>
    豫王反問:“失了老婆與失了品格,哪個更糟?”

    蘇彥被他噎了一下,拍著身前的馬鞍怒道:“誰是你老婆?!這才第一次碰面好嗎!”

    “……輕點拍?!痹ネ踉谒呡p笑一聲,低沉磁性的聲線燙得蘇彥打了個哆嗦,從臉到半邊肩膀都酥麻了,“上次你濕得一塌糊涂,把這馬鞍都浸透了,我在湖里洗了許久。打那以后鞍面皮革的縫線就容易開裂。你可憐可憐我這沒帶備用馬鞍的趕路人,別給拍壞了?!?/br>
    用最華麗的聲音,說著最下流的話,直把蘇彥驚得目瞪口呆: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猝不及防嘴里開車也就罷了,還要賴我給加了太多汽油?關我屁事!

    等等,馬背上……原主和他玩得這么瘋嗎?臥槽這對狗男男可太不要臉了!蘇彥冒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禁懷疑一旦被豫王逮到個沒人的空檔,對他霸王硬上弓的事也是做得出的。

    一個變態、一個悶sao、一個流氓,原主這他媽都是什么看人眼光?就這眼力勁兒,是靠抱大腿當的官吧?蘇彥在心里瘋狂吐槽。

    不行,他得想辦法自救。與其落在原主這些個不三不四的姘頭手里,還不如回去找阿勒坦攤牌呢,至少人家還知道禮義廉恥,正兒八經地先求婚再求歡,他不同意,人也沒用強不是?

    這可真是本來沒覺優秀,全靠同行襯托,蘇彥念起了阿勒坦的好處,頓時覺得自己在婚禮上跟著別個男人落跑,是公然打臉,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回頭胡古雁之流的政敵再拿這點攻擊他,說你堂堂圣汗連自己的可敦都保不住,還有什么臉號令群雄?不是說神歌預言、上天恩賜么,如今得而復失意味著什么,你被天神厭棄了?

    蘇彥越想越覺得自己給阿勒坦丟了個爛攤子,實在不厚道啊。把人害慘了,回頭還好意思再提什么獻策與納策?趕緊亡羊補牢吧!

    一念至此,他喃喃道:“我得回去?!?/br>
    豫王沒聽清,問:“說什么?”

    蘇彥堅決地道:“我說,我得回去找阿勒坦。多謝王爺施以援手,但你我緣盡于此,就此別過?!?/br>
    豫王徹底愣住了,這下終于意識到失憶的嚴重性——沒有了與他,甚至與大銘的感情與記憶,哪怕是同一具身體,同一個魂魄,也會生出截然不同的念頭。是他托大了,以為清河再怎樣也仍然是清河,卻不想在失憶的這段期間,清河心里有了新的掛念……竟然是敵酋阿勒坦!

    回去找阿勒坦做什么,繼續未完的婚禮?豫王幾乎可以想象這個紙包不住火的消息一旦傳到大銘朝堂,傳到朱賀霖的耳中,會是怎樣一番驚濤駭浪、雞飛狗跳的局面。

    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綁也要把清河綁回去,再找大夫來給他治好。豫王當即收斂了一切浮浪不經的姿態,肅然道:“你是病患,神智不清時下的決定做不得數,先跟我回去醫病,以免恢復記憶之后,發現自己深陷敵營后悔莫及?!?/br>
    恢復個屁啊,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沒印象就是沒印象,原主消失的魂魄還能回來跟他搶身體不成?蘇彥根本不以為然,扒拉著豫王攔在他腰間的胳膊,掙扎著想跳下馬背:“我自己的主意自己拿,自己的路自己走,不用別人給我做主?!?/br>
    豫王怕他摔出個好歹來,死活攬住不放,嘴里哄道:“是是,你一貫都是個自己拿主意的人。這次就當聽個建議好不好,先看病,等你恢復記憶了再做決定還來得及。你嫌我對你太親昵,我注意保持距離便是了?!?/br>
    “……那你先給我匹馬,別與我同騎?!碧K彥一臉警惕地說。

    豫王感到扎心又無奈,讓人牽了匹換乘用的戰馬過來,叮囑道:“突騎們用的都是未閹割的烈性馬,小心點?!?/br>
    蘇彥上了馬,被幾名突騎若即若離地夾在中間,說是保護,未必沒有防止他想不開而逃跑的意思。豫王沒有食言,的確與他保持了一定距離,但時不時轉頭看他一眼,眼神中多了一抹郁悵之色。蘇彥察覺到了,異常矛盾地嘆口氣,說:“王爺高高在上,不必對我如此小意,我只是個尋常人,當不起?!?/br>
    豫王略一猶豫,問:“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了?”

    蘇彥道:“我只記得自己名叫蘇彥?!?/br>
    “沒錯,你是叫蘇晏,蘇清河,大銘內閣次輔、吏部左侍郎、文華殿大學士,先帝欽點的托孤之臣,今上名義上的老師?!?/br>
    蘇彥震驚到幾乎龜裂。他猜到“蘇大人”應該是個不小的官兒,沒想簡直大到離譜!這具身體才幾歲呀,最多二十出頭,就成了一個龐大帝國的柱石之臣 ,走完了尋常官員五十年也走不完的青云路?這個平行世界的大銘……是不是已經窮途末路快要完蛋了?

    “我是怎么升的官?”蘇彥主動靠近豫王,上身傾過去,壓低嗓音問。

    豫王也壓低嗓音,一本正經地答:“與先帝和今上睡出來的?!?/br>
    蘇彥:“……”

    不活了!死了算了!

    豫王望著他悲痛欲絕的神情,出了口氣似的笑起來:“騙你的。當然是靠功勞與政績升上去的,我看這官職還給得低了?!?/br>
    蘇彥一顆心臟從大起大落中活了過來,憤恨地瞪向豫王:“王爺看著像個人物,卻這般愛戲謔沒個正形,蘇清河是瞎了眼才跟你好上的?”

    豫王道:“怎么可能?你是因為我器大活好,為人又風趣,才跟我好上的?!?/br>
    蘇彥又噎了一口氣,發誓再跟這個沒臉沒皮姓朱的扯淡,他就是個豬!

    “將軍!”一名突騎斥候疾馳而來,對豫王抱拳稟道,“有兩騎快馬向我軍追趕而來,卑職認出其中一人是荊紅侍衛,另一人不知是誰?!?/br>
    荊紅侍衛……是那個灰衣劍客?另一人想必就是沈柒了。沒想到他們這么快就識破了調虎離山之計,追了上來。蘇彥不懷好意地望向豫王,心想:蘇海王的這三個姘頭若是打起來,我能不能趁亂成功溜掉?

    第396章 敢問閣下何人

    荊紅追遠遠看見前方的騎兵隊身穿黑色皮衣與戰裙,外罩半身魚鱗葉甲,對沈柒道:“那是靖北軍的黑云突騎。之前我與豫王分道時,他還在邊境沙井附近,如今竟深入北漠腹地,逼近殺胡城,應是動用什么方法得知了大人的行蹤。大人會選擇跳河而走,想來就是豫王在接應?!?/br>
    清河拒絕他與荊紅追的護送,卻選擇了豫王?沈柒恨得牙癢:“追上去看看就知道了?!?/br>
    荊紅追嗤了聲:“這話該我說。你是不是又忘了自己通緝犯的身份?還想這么大剌剌地出現在靖北軍面前,豫王一聲令下就能把你剁成泥,回頭還能領朝廷獎賞。丑話說在前頭,到時我可不救你,哪怕大人下令,我也是出工不出力?!?/br>
    這話說得難聽,但也是事實。沈柒知道自己如今是官府通緝榜上數一數二的叛賊,官員拿住他官升三級,平民出首他賞賜百金,是大銘人人都想摘的一個大桃子。

    且豫王與他的關系并談不上什么友善,早前想拉攏他對付景隆帝,被他懷恨拒絕了。后來因為清河要扳倒衛家與太后,襄助朱賀霖登基,幾個人不得不擰成一股繩,他與豫王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才算緩和了些,但也仍存著敵意。

    眼下他要是真出現在豫王面前,對方二話不說就會叫突騎拿下他,到時難道要靠清河出面為他說情,求豫王放他一馬么?

    面對三千黑云突騎,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道理沈柒懂,隱忍與謀劃亦是他的強項,但斯人就在前方一箭之地,而自己卻不能再見上一面,始終是意難平!

    荊紅追見沈柒面色冷峻中透著一股蕭瑟涼意,不知為何想起在京城時,蘇大人拉著他們兩人一桌吃火鍋的情形。桌面白霧升騰,他們一人一筷子地給大人夾菜,腳尖則在對方看不見的桌底下較著勁,直到被大人分別狠踩一腳以示警告為止。

    又想起兩人為了弄清蘇晏與阿勒坦的關系,合謀逼供,一個在屋里十八般武藝齊上陣,一個守在屋外聽完了全程……

    雖然總是針鋒相對,但畢竟一張床上也躺過?!罢J了罷”,他當時就勸過沈柒。已經求得了想要的,何必非要為了獨占所愛而去害人亂國?難道還沒明白,蘇大人的心里同時裝得下社稷與私情,卻絕不會為了私情而枉顧社稷?包括在全國公祭那日,他仍然在勸沈柒:“路很寬,你愿意并排走,我不攔你。若是又想著什么陰招把旁人都排擠出去,當心坑了自己?!?/br>
    可惜沈柒聽不進。

    沈柒并非一把寧折不彎的劍,卻在獨占欲中死死鉆著牛角尖。他的愛是烈火真金,卻也是業火劫塵,充滿了你死我亡的偏執與燃燒一切的燼滅。

    荊紅追忽然覺得沈柒有點可憐……然而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既選擇為一已私欲投靠叛賊,自毀根基,以致如今天地難容,怨不得旁人。

    “你走吧?!鼻G紅追緩和了語氣,最后一次勸沈柒,“別和豫王直接對上,更不要再出現在大人面前?!?/br>
    “你會出面救蘇大人,說明仍念著舊情分,哪怕因此算計我,我也沒打算真殺了你?!鼻G紅追直視沈柒,微微嘆了口氣,“但你既已走上一條不歸路,又何必回頭再來攪亂大人的心緒?你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從七情傷中逐漸走出來?

    “那段時間,我是每時每刻陪著大人、照顧大人,親眼看著他被你剜出的創傷一點一點愈合,有時候卻突然因為看見椴樹開了花、喝到一口羊羔酒,甚至聽見集市上陌生人叫了聲‘七郎’,結痂處瞬間重新潰爛,又要從頭再來。你知道他要自我磨煉要多久,才能做到把那枚火鐮帶在身邊而不時時睹物思人?

    “如今蘇大人終于放下,與你面對面也能做到波瀾不驚,你再對他說那些似是而非的話,又有什么意義?”

    沈柒垂目不語,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握刀的手指在刀柄上一點點摩挲著,像個將吐未吐的秘密。沉默過后他終于開了口,聲音有些嘶?。骸拔抑辽俚么_認他在不在豫王身邊,是否一根汗毛都不少?!?/br>
    荊紅追余光瞥見方才一直對他們遠遠觀察的那名突騎斥候,這會兒徑直策馬過來,近前時對他說道:“荊紅侍衛,將軍請你二人過去問話?!?/br>
    突騎斥候一邊說著,一邊打量沈柒,又望向荊紅追,似乎希望對方先告知同伴的身份,再隨他去見豫王。雖說豫王并沒有要求他問明身份,但他自認為靖北軍上下每個人都對將軍有護衛之責,故而寧可自作主張。

    荊紅追尚未開口,沈柒問那名斥候:“蘇大人方才有沒有對豫王提到過我?”

    斥候一愣,下意識答:“我過去報信時,蘇監軍正與將軍大人低聲說笑,聽不分明,不知是否提到閣下。敢問閣下何人?”

    正與豫王說笑……真如荊紅追所言,即使見了他,心中也波瀾不驚了么?“我是……”沈柒自嘲地低笑一聲,“回頭無岸之人?!?/br>
    他猛勒韁繩調轉馬頭,兀然而決然地,朝著來時的路飛馳而去。

    斥候一臉驚愕地望著沈柒遠去的身影。荊紅追又嘆了口氣,說:“由他去。帶我去見蘇大人與靖北將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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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旗樂和林亂了一夜,但在斡丹所率阿速衛精騎的坐鎮與巡護之下,天不亮就已基本恢復了平靜。

    各部首領們湊在一起,除了猜測議論天賜可敦被劫的內情之外,便是在叱罵胡古雁狼子野心,背叛圣汗,遲早要被上天降罪——至于是不是每個人都心口一致,斡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要這些部族頭領服從圣汗的詔令,該出兵出兵,該出物資出物資就可以了,只放在嘴上說的忠心,他一概不信。

    巡查到南面副城時,他特意進了鶴先生一行人的居住地,想知道這撥似乎別有所圖的中原人,在昨夜的動亂中是否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他口稱是圣汗命他來巡視,逼得鶴先生親自出面接待,卻發現少了那個紅袍人與一些黑衣劍客,于是問:“其他人呢?不在城里?”

    鶴先生一口北漠語說得頗為流暢,微笑道:“當然在,去市集采買了。聽說昨夜宮里出了事,圣汗下令封閉城門追捕賊人,我等就算想出城也出不去呀?!?/br>
    斡丹卻道:“方才我巡了兩城,并沒有在市集上見過你們的人。既然你說他們都在,那就請出來與我一見吧!”他往旁邊的太師椅上一坐,做了個“你陪我在這等著”的手勢。

    鶴先生不動聲色道:“還請斡丹大人稍候,我命人去叫他們回來?!彼D身吩咐下人去沏茶、拿果點,又到屋外走廊,叫一名心腹信徒去集市請營主回來。

    信徒心知人不在城內,根本沒地方找,拿著急的眼神看向鶴先生,微聲道:“昨日傍晚阿勒坦迎親時,營主帶著二十多個血瞳說是去觀禮,結果一夜不知行蹤,至今未歸。也不知營主與昨夜sao亂有無關系,眼下還回不回得來?這北蠻子不見到人不肯走,分明是起了疑心,如何是好?”

    鶴先生卻一臉淡定,回以低語:“他必定會回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你且出去轉轉?!?/br>
    信徒不明所以地領命走了。

    鶴先生回到屋內,喝著茶與斡丹搭腔,旁敲側擊地詢問圣汗對結盟的態度。斡丹愛答不理,只含糊說了句“等圣汗擒賊回來你就知道了”。

    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動靜,斡丹臉色一沉,拍案起身:“我看你們那營主是回不來了!昨夜他根本不在城內吧,莫不是與闖宮擄人的同伙一起逃了?”

    鶴先生正要開口安撫,卻聽得屋外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圣汗找我,有何貴干?”

    斡丹循聲望向門口,只見一名臉戴面具的紅袍人邁步進來,觀其身形舉止,應是營主本人。鶴先生用杯蓋推著茶葉浮沫,嘴角勾起一絲不出所料的淺笑。

    聽了翻譯,斡丹沉著臉答:“圣汗何等身份,找你做什么。是我奉命巡城,總要盤問清楚昨夜哪些人身在不該在的地方,做著不該做的事。既然營主昨夜并未出城,那么再好不過?!庇洲D頭對鶴先生道,“耐心等圣汗召見吧?!毖粤T自顧自出了門,帶著阿速衛離開。

    營主冷哼一聲,轉身要回自己房間。鶴先生叫住了他:“連營主。你我皆非愛管閑事之人,我自然不會問你昨夜去了哪里,但好心提醒一句——營主是不是有什么東西忘了找我領?眼下還撐得住么?”

    “你提醒了兩句?!睜I主冷冷道。

    鶴先生被噎了一下,很想說“那就等你撐不住了再來求我”,但轉念一想:沈柒此人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梳洗之刑都能面不改色地生受。萬一他真的熬過這次,就會熬過第二次、第三次……一旦被他發現了如何化解藥力的秘密,今后只怕弈者就很難再控制他做事了。

    于是他從袖中掏出個小木盒,打開后遞到營主面前。木盒內是一個荔枝大小的烏黑藥丸?!笆俏业÷B營主了,”鶴先生面帶微笑,“我該親手奉上的,怎能讓營主來向我領取呢?”

    營主伸手拿了木盒欲走。鶴先生接著說:“營主,請用?!?/br>
    營主沉默片刻,將面具向上推開露出口鼻,拈起藥丸放進嘴里,干嚼幾口后狠狠咽下,然后嘲諷地將木盒丟回鶴先生手上,轉身徑直走了。

    鶴先生對他的無禮舉動并未生氣,只將空盒收入袖中,含笑吟道:“厲風折勁節,不忿亦徒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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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荊紅追在突騎斥候的帶領下,策馬追上了隊伍前方的豫王,果然見蘇大人也在,換了身衣袍與大氅,另騎了一匹戰馬,看起來安然無恙,只是望向豫王與他的眼神有些古怪,既陌生又隱含警惕,還帶了點無奈。荊紅追越發覺得蹊蹺,懷疑大人并非受了刺激導致神智失調,該不會是……把他給忘了罷?

    豫王見荊紅追皺眉思索,低聲問道:“你也察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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