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世權臣 第102節
像豫王那么不要臉的風月老手,第一次上床時都沒敢讓蘇晏給自己吹簫,怕給他造成心理陰影,以后就再沒有第二次、第三次了。 而走火入魔的荊紅追真叫一個無知者無畏,直接把孽畜的腦袋懟蘇晏嘴里了。 在荊紅追看來,這真是一副難以形容的綺景——蘇大人低垂著濕漉漉的睫羽,白皙的臉頰暈出一片潮紅,把嘴邊的男人勃發的陽物襯得越發猙獰。那原本顏色淺淡的嘴唇,被情欲折磨得嫣紅微腫,連嗓音也因為長時間的呻吟與哭喊,透著無力的沙啞…… 這是一張金科玉律,令下如山的嘴。腹藏千百卷,口吐錦繡章的嘴。舌利如刀刃,殺人不見血的嘴。 而蘇大人的嘴,如今正含著他的…… 荊紅追渾身一陣顫抖,經久不射的jingye終于噴薄而出。 在出精的瞬間,他忙不迭地退出guitou,生怕射在蘇大人嘴里,是天大的冒犯,然而還是遲了一步—— 一大半白濁都濺射在了蘇晏的臉上。 蘇晏因為過于震驚,臉上毫無表情,內心毫無波動……不,內心掀起了狂濤怒浪。 ——他被顏射了!就像前世硬盤收藏的那200g精選愛情動作片里的女優一樣,被人射了一臉! 直男靈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侮辱,這侮辱猶勝爆菊十倍! 蘇晏勃然大怒,抄起床頭堅硬的彩釉瓷枕,朝荊紅追臉上猛砸過去! 大約是體內深藏的潛能,在無與倫比的憤怒下驟然激發;亦或是對方因為震驚與心虛,沒有及時躲開。這瓷枕結結實實地命中目標,砸了個四分五裂滿堂彩。 荊紅追的腦門沒事,蘇晏的掌心被反彈的瓷片割破了。 他緊捏著滴滴答答流血的手掌,氣得渾身發抖。 荊紅追睜著一雙猩紅的眼睛,盯著地板上同樣猩紅的血液,徹底失了神。 蘇晏深深深呼吸,強忍住手撕侍衛的沖動——反正人家有神功護體,他想撕也撕不動——黑著臉起身下床,腳步虛浮地繞過屏風,將整張臉扎進了冒著熱氣的浴桶里。 搓洗時他不慎嗆了一口水,咳得驚天動地。 荊紅追挨了這當頭一棒……不,當頭一枕,又受了蘇晏流出的鮮血的刺激,逆行的真氣猛地躥入原本的經絡,被自然發動的功法推動著,緩緩運行了個大周天。 百川入海,岔走的支流也歸于正途,他瞳眸中的詭異猩紅逐漸褪去,恢復了清明的眼神。 入魔前后的一切,歷歷在目,荊紅追臉色煞白。愧疚、懊悔、自責……無數情緒在心底翻騰如沸,想起對蘇大人的所作所為,還有那些肆無忌憚、荒yin無恥的混賬話,他恨不得直接往自己心脈上捅一劍,一了百了。 蘇晏嗆咳完,怒吼:“荊紅追!” 荊紅追起身,行尸走rou般挪過去,神情僵硬,羞愧欲死。 蘇晏抹了把濕漉漉的臉,摁住他的后腦勺,直接往浴桶里懟:“給我好好涮!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鬼東西涮干凈!你他媽再不恢復原樣,老子要請磁爆步兵楊永信來施法了!” 荊紅追整個腦袋馴服地被他摁進熱水里,連扇帶甩,浮浮沉沉,水花濺了一地。要不是下意識用了閉氣功,他這會兒已經在浴桶里溺死了。 蘇晏發泄完怒火和體力,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浴桶邊的地板上,隨即又捂著飽受摧殘的菊花含淚爬起來,往荊紅追腰間的傷疤處狠狠踹了一腳。 這一腳踹出去后,他隱隱有點兒后悔。 那傷疤是半個多月前,荊紅追護著他滾下陡坡時,被尖銳的斷木刺傷的。因為缺醫少藥,無法及時清潔消毒,傷口發炎化膿,是他親手給剜了爛rou,敷上一堆不知管不管用的草藥,好不容易才治好。所幸沒有死于細菌感染。 因為傷口太深,又沒有及時妥善處理,盡管荊紅追身懷武功,如今表皮也才剛結痂不久,還不知內里什么情況。 他哪里不能踹,怎么偏偏就踹在這處傷口上了呢?萬一真把腎踢裂了…… 蘇晏深吸口氣,終于基本上冷靜下來。 荊紅追長發濕透,披在赤裸的身上,亂七八糟地往下淌水。他雙膝一并,跪在蘇晏面前。 “做什么,求婚?‘屬下’cao完了,要對‘大人’負責?”蘇晏寒聲諷刺。 荊紅追頭也不敢抬,雙手在膝蓋上緊攥成拳,青筋畢露。他嘶啞而黯然地說道:“全都是我的錯,我會以死謝罪?!?/br> 第111章 你的命是我的 以死謝罪。 蘇晏對此并不感到意外,畢竟一回生二回熟。之前墜谷在山洞里,荊紅追誤以為自己冒犯了他,也是這副如喪考妣的神情,險些一掌拍在天靈蓋,把自己拍死。 這是要挾!就仗著他心軟不記仇,還總念著人家的好。有那么一刻,他很想不計后果地罵:“那你就去死!只要別死在我眼前?!?/br> 這個念頭剛在腦海里幻影般閃過,就令他心口感到一絲疼痛,并不強烈,卻很揪心。 ——這并不是要挾。對方的痛苦、絕望與負罪感都那么濃烈,幾乎是手足無措地,赤裸裸攤開擺放在他面前,任憑他來判定自己的命運。 此刻只要他說一個字,甚至一個字都不說,只需一個厭惡憎恨的眼神,對方就會毫不猶豫地自裁。而且動作會快到他根本來不及阻攔。 他能清晰地看到,荊紅追目光中蘊藏的死志,既冷寂又癡熱,仿佛整個身心都被某種執念點燃,明知無望,仍要飛蛾撲火,像最虔誠的信徒對神明的自我獻祭。 蘇晏萬分頭疼。理智上他知道怪不了荊紅追,畢竟走火入魔之后神智混亂,所言所行并非本意。阿追也是個受害者,如果是在意識清醒的狀態下,他相信對方寧死也干不出這種事。 但事情畢竟真真切切地發生了。他和他的貼身侍衛發生了關系,再怎樣也不可能當做無事發生,恢復到往常的相處氛圍。 蘇晏揉了揉太陽xue,自拿一根布帶把手掌的傷口扎緊,疲憊地說:“你死又如何,已然發生的事就能一筆勾銷了么?人死燈滅無知無覺,倒在活人心里留下雪泥鴻爪,一輩子背著人命債?!?/br> 荊紅追面色灰敗如余燼:“不能死,又無顏活著,我當如何?” 蘇晏嘆息一聲,“你走吧?!?/br> 荊紅追身體遽然一震,臉上神情比要他的命更加痛楚絕望?!按笕恕彼齑筋澏?,牙關緊咬,看著蘇晏的眼神,就像一頭獵刀下瀕死的狼,“大人要趕我走?” 蘇晏做出這個決定,內心也說不清是好受還是難過。 “你我本就是結伴而行,以期互相有個照應。如今既都已脫離險境,分道揚鑣也屬正常。你要再回京城替jiejie報仇,我不攔你。而我身邊有錦衣衛、有都指揮使司的兵馬,安全也不成問題。不如就此別過,就像你曾留給我的紙條,‘青山不改,綠水長流’?!?/br> 荊紅追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猛地一拳捶在身側,將鋪磚地面砸出個淺坑?!拔以缇驼f過,此生當屬大人所有……你要趕我走,不如將我千刀萬剮……” 蘇晏苦笑:“可我也早就說過,人的一生太漫長,也太珍貴,除了他自己,旁人誰也不能拿走。你不屬于我,你該屬于你自己。去吧,離開我身邊這點方寸之地,世界廣闊,你會大有作為。依你的本領,建功立業并非難事,說不定還能流芳百世?!?/br> “我哪里都不去!” 荊紅追咆哮過后,反倒冷靜了些,抬起一雙密布血絲的眼睛看蘇晏,“我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這世上這么多人,各有各的活法,有的建功立業,有的追名逐利,有的貪圖享樂,更有的渾渾噩噩一事無成,無論如何路都是自己選的,誰規定非得要去走那條青天大道?” “可是阿追,難道你就沒有雄心壯志,想建立一番自己的事業……” 荊紅追打斷了蘇晏的話:“大人就是我的事業!我就想站在大人身邊,守著你,護著你,成為你的刀劍你的臂膀,必要時候做你的墊腳石,把你托上更高處——難道我就不能選擇這樣的活法嗎?” 他狠喘幾口氣,垂目盯著地磚,聲音低沉了下來,像沒有波瀾的死水,“我自幼無父無母,在這世上唯有的一點牽掛就是jiejie。浪跡江湖,快意恩仇,視殺人與被殺為人生常態,哪怕入了死士營,每晚都可能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也并不覺得恐懼。有時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影子,沒有血rou,更沒有需求和愿望,不知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jiejie死了,我憤怒至極,發誓不計一切為她報仇,同時竟生出了一絲恐懼……并非因為想到擅離與叛逃者的下場,而是覺得自己與這世上的最后一點關連都沒有了,從此就真正是個活死人?!?/br> 一個人,如果不被任何人記得,也無有任何牽絆,只是孤獨地藏身于黑暗,僅有的露面也只伴隨著利刃與死亡。那么他還算一個活著的人么? 蘇晏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 荊紅追向他膝行挪近了半步,又強行停住,顫聲道:“直到遇上大人,我才漸覺得自己有了人氣,像荒冢里的枯骨受了精血,妄想著生出皮rou來。是我自不量力,貪戀本不該屬于我的歡愉,以至玷污白壁,鑄下大錯。 “我自知萬死莫贖,大人要我死,我就去死;要我用余生抵罪,我可以拆骨為柴、割rou為炊、剝皮為裳,只要此身還有一點能被瞧上眼的,大人盡管拿去,但求別再將我驅逐回黑暗中?!?/br> 他從未說過這么長的一段話,音量雖不大,到最后卻幾乎聲啞力竭。 蘇晏從他最后幾句話中,聽出了渴慕之意,吃驚道:“你!你方才不是因為走火入魔,而是……” 荊紅追咬牙,破釜沉舟似的說:“入魔會扭曲人的心志、激發人的欲望,卻不會無中生有。對大人做出這種事,根源還是在于我……我對大人生出了愛欲之心!想擁抱,想占有,乃至得寸進尺,想求一個長相廝守。 “我看著大人的每一眼,都像在火堆上煎熬,卻不敢表露分毫,唯恐受大人厭棄,若不是走火入魔,或許我還會繼續忍耐下去,直到……直到忍無可忍,最后我自己也不知會發生什么事……” 蘇晏臉色有些蒼白,“什、什么時候開始的……山洞里?” 荊紅追搖頭。 “更早。我女裝潛入車廂,想要劫持人質逃離京城,不料險些誤傷大人。大人不計前嫌,再一次救我,將我的臉埋在……埋在你頸窩里。大人被劍拔弩張的兵丁包圍,僅憑一介文弱之軀,就嚇退了滿懷殺機的衛老賊,還說我……”他那血色盡褪的臉頰依稀紅了紅,“說我是你的小妾?!?/br> 蘇晏用手掌蓋住了臉…… 叫你嘴賤!以為對方是鋼鐵直,瞎幾把撩sao開玩笑!這下好,撩到人家當了真,現在屁股開花,自作孽不可活! “我愛大人,大人若是對我全然無意,我便退回原地,此生當個盡忠盡職的侍衛。若大人對我能有一絲情意,哪怕只是微末的一點,就是上蒼給我的最大憐憫。但要我離開大人萬萬不能,就算趕我走,我也會日夜伏匿在大人附近,只不叫你看見便是了?!?/br> 荊紅追長長地出了口氣,仿佛終于吐盡心底事,渾身松快,瞑目等待上蒼的裁決。 “上蒼”張了張嘴,沖出一個巨大的噴嚏,緊接著又是好幾個,淚花都迸出來了。 畢竟八月十五中秋夜,天氣轉涼,夜風已帶寒意。室內雖然較外面暖和,但他和荊紅追此刻都是一絲不掛。 荊紅追習武,身體強健,赤裸著自然無妨。他被耽擱了這么一刻鐘,眼見鼻塞、冒寒栗,噴嚏不斷。 旁邊的大浴桶,白霧淡薄了許多,但水尚溫熱。蘇晏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忙不迭地扶著桶沿往內跨,剛抬高一條腿,身后使用過度的地方被拉扯到,疼得他直打哆嗦,不上不下地掛在浴桶邊沿。 荊紅追見了,青白的臉驟然漲得通紅,下意識起身伸手。 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蘇晏本以為自己會排斥荊紅追的接觸,沒想自己早已習慣了侍衛的“貼身”程度,連帶他的氣息都熟悉如己,這舊習慣比新打擊更加根深蒂固,倒叫他愣怔了一下,一時沒有推開。 等反應過來,想拒絕時,已經被輕巧地扶進浴桶里。 紅腫處浸入溫水,灼燒感頓時減輕許多,蘇晏吁了口氣,忽然想起方才在浴桶里洗過被顏【嗶】的臉,對方的那些玩意兒豈不是都融在水里?而自己現在全身都泡了進去……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從水中霍然起身,傷手抓住桶沿,又是疼得一個趔趄。 荊紅追還沒從蘇晏嘴里得到準信,不知懸頸之刃什么時候落下,見狀小心翼翼地問:“是水涼了?” 蘇晏用沒有受傷的手,甩了一捧水在對方臉上:“臟死了!都是你的——” 他悻悻然閉了嘴。 荊紅追抹了把臉,覺得這水分明干凈得很,就是不太熱,便道:“屬下這就去提幾桶沸水來摻熱了。大人小心手上傷口,不要碰水?!闭f著逃避似的去穿衣褲。 蘇晏惱火道:“別摻了!我要全部換新水?!?/br> “換水需要一些時間,大人在溫水里泡久了怕要著涼,要不擦干了,先穿上衣物?” 那不是都粘在身上了?其實相對于整整一浴桶的水而言,“那玩意兒”就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蘇晏也不是什么潔癖之人,只是因為心里膈應,憋著股無明火,要在荊紅追身上發泄發泄。 “穿什么穿?之前那身被你撕成稀爛,身上沒洗干凈,新的如何好穿。給你一炷香,不,一盞茶的工夫,給我全部換新水!來不及燒,你不是武功高強么,用你的內力幫忙加熱吧!” 荊紅追不怕被他使喚,唯恐他不肯使喚,匆忙穿好衣物出門去。 蘇晏又打了一連串噴嚏,只得縮回浴桶里,神經兮兮地嗅著水面上的氣味。 水里真沒什么異味。他又擦了把臉,忿忿不平地嘟囔:“媽的糊我一眼睛,怕不得角膜炎……憋了多久啊,量那么大,又濃,味兒又沖……” 他氣乎乎地撥弄水花,荊紅追那番剖心析膽的表白又浮響耳畔。 要說完全無動于衷……是假的。 他知道荊紅追對他心懷感激,有意追隨左右,但卻不知對方藏著這么幽深炙熱的感情,簡直到了偏執病態的地步……不過依阿追的出身和經歷,能長成如今這副模樣,沒有歪得太厲害,已經是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