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忱身體重重撞上墻壁，目光與他相撞的剎那，心猛然收緊。

    那雙深邃的眸子流露出的感情，是不加掩飾的痛苦和深情，是他回避了整整九年沒有去面對的。

    他就這么怔怔望著顧燃，無法說出那句臺詞。

    不過短短一句話：請你自重。

    仿佛只要說出口，就會往顧燃心上捅一刀。

    “我……”江忱喉嚨輕輕滾了下，聽上去有些沙啞。

    顧燃垂眸看他，表情很冷，眼底蓄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他在等他。

    第16章 這段再激烈一點。

    “停一下，”宋凜出聲打破這尷尬，眉頭深深皺起，“這段需要重拍。你們兩個的情緒表現有些過了，要稍微克制一點。江忱，你的態度可以再強硬一點?！?/br>
    江忱收斂了情緒：“好?！?/br>
    距離很快恢復到原先的疏離，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錯覺。

    這一場戲反反復復，總共拍攝了十八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狀態不好，兩人的情緒都有些脫離劇本，表演看上去太過刻意。

    正當江忱調整好狀態，準備進入第十三次拍攝時，卻看見顧燃邁開步子，朝宋凜走去。

    “宋導?！?/br>
    “怎么？”

    “我想申請延拍?！?/br>
    宋凜深深皺眉：“你？延拍？”

    今天這場戲的確拍得不理想，但是——延拍？真的嚴重到這個程度嗎？

    宋凜和顧燃早已不是第一次合作，很清楚顧燃不是愛耍脾氣的演員。記得上次和顧燃合作一部刑偵片，顧燃受了很嚴重的傷，卻為了不耽誤劇組進度，依然堅持完成了最后十天的拍攝。

    因此顧燃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有些出乎他意料。

    演員在拍攝過程中情緒出問題，其實是很常見的事，但這種情況在顧燃的演藝生涯里，卻是第一次。

    顧燃是一個情緒控制能力很好的人，許多和顧燃合作過的藝人都曾在訪談里提到，和顧燃拍感情戲很容易被他吸引，因為他永遠能把自己的真實情緒藏得很深，你看不透他，卻覺得他能看透你。

    對此，江忱并不否認。

    高中時第一次見顧燃，他就感覺到顧燃身上有股疏離的氣質，但那時更多的是家庭的原因。如今時隔多年，那股氣質比兩人初見時更甚，卻明顯帶著高位者的俯視。

    顧燃沒有多說：“我需要調整一下狀態?！?/br>
    宋凜沉默幾秒，問：“身體原因？”

    “嗯，”顧燃聲音淡淡，沒有解釋太多，“抱歉宋導，是我的問題?！?/br>
    宋凜思忖片刻：“嗯……這段的劇本可能也需要調整下。今天最后一場，先拍后面的吧?！?/br>
    取得宋凜的同意后，顧燃重新回到酒店房間前，通知他：“先拍下一場吧?！?/br>
    江忱怔住，很快意識到兩人聊了些什么，心猛地就是一沉。

    片刻后，他才輕聲：“……謝謝?！?/br>
    只有他知道，那么多次拍攝，并不是顧燃的表演不夠好。

    而是他自己的情緒出了問題。

    然而……

    “是我沒拍好，”顧燃打斷他，拿過桌上的劇本，“還有十分鐘就要拍下一場，先溫習下劇本?！?/br>
    江忱接過劇本，手指微微收緊。

    “好?！?/br>
    顧燃沒再多說，見宋凜朝他招手，轉身就走了。

    韓銘給江忱遞了瓶水，相當理解：“忱哥我懂，讓你們兩個直男演這個，實在太難為你們了。我要是被搞的那個，我也會有點不自在?！?/br>
    江忱從那道消失的身影上收回目光，接過礦泉水瓶，唇邊笑容淡了幾分：“今天狀態不好?！?/br>
    他回避著韓銘的話，就像在鏡頭下回避顧燃的質問一樣。

    冰冷的水灌下喉嚨，竟似有一種烈酒的燒灼感，讓他臉頰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緋色。

    眼角余光劃過手腕。被顧燃扯過的地方，一抹刺眼的紅痕，長久地附著在上面，仿佛再也不會消去。

    江忱神色暗下去幾分，卻很快斂了情緒，重新擰上礦泉水瓶。

    “江老師，”裴謙不知是什么時候來的，“你現在有空嗎？”

    “有空，怎么？”江忱有些意外裴謙會來找他。

    “有幾個地方我想請教一下江老師，”裴謙視線掃向韓銘，“就幾分鐘?！?/br>
    韓銘知道這是在向他暗示了，連忙知趣地開口：“忱哥你們忙吧，我不打擾你們?！?/br>
    江忱沒有出聲。他知道裴謙的目的不會那么簡單。新晉影帝來客串幾場并不難的戲，需要向他請教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然而想起裴謙對顧燃說的那句“合作愉快”，江忱沉默半晌，仍舊點了下頭：“好?！?/br>
    裴謙神情稍稍舒緩，看了眼洗手間的方向。顧燃還沒回來。

    他沉聲道：“你跟顧燃第一次合作？”

    “是第一次。怎么？”

    “看你們挺熟，”裴謙語氣復雜，“不像是第一次?！?/br>
    江忱一怔，很快說：“怎么可能？”

    兩人是對家，粉絲水火不容，如果合作，必定鬧得沸沸揚揚。想明白這一點，裴謙也覺得自己多心，抱歉地笑笑：“也是?！?/br>
    他頓了頓，看向江忱，壓低聲音：“那顧燃有和你說過，他有女朋友嗎？”

    江忱怔住。

    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