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只是來嵐悅酒店參加發布會，不可能帶著換洗的衣服。來找顧燃也是受宋凜所托，更不可能預知要借這里的浴室洗澡。

    就算他一時忘記，顧燃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衣服被潑濕，在這里洗完澡會沒衣服穿？

    學生時代的顧燃，特立獨行，張揚隨性，在感情上卻十分細心，對待戀人更是無微不至。至少他們交往的那一年里，顧燃從未讓他有過這樣的尷尬。

    偏偏這一刻，大少爺坐在浴室外的沙發上，一動不動，相當有耐心。

    不知是無心忽略，還是有意為難。

    迫不得已，江忱敲了敲浴室的門：“顧老師?！?/br>
    浴室外傳出漫不經心的聲音：“有事？”

    回他的速度相當快，就像在故意等待這一句。

    “你那兒有干凈的衣服嗎？”

    “有，稍等會兒?！?/br>
    沒過多久，浴室外傳出輕重有序的腳步聲。

    顧燃手指在外側推拉門上輕叩三下，隨即拉開門。

    “放在洗漱臺了?！?/br>
    放下衣服后，顧燃重新替他拉上浴室的門。

    江忱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拿過洗漱臺上的衣服，這才發現顧燃送來的不是酒店的浴袍，而是一件尺碼偏大的襯衣。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干凈的內褲，尺碼明顯比江忱平時穿的要大。

    ……不會是穿過的吧？

    想到這種可能，他身體不自覺僵硬，門外卻再次響起敲門聲。

    顧燃的影子倒映在半透明的門面上，透著股漫不經心的隨意：“衣服都是新的。要是尺碼太大，也只能先將就下?！?/br>
    江忱：“……”

    被前男友擺了一道，怎么報復回去？

    在線等，挺急的。

    眼下沒有別的選擇，江忱只能拿顧燃給的衣服將就，擦干凈了頭發才出浴室。

    客廳里飄著濃郁的拿鐵咖啡的香氣。是咖啡和牛奶按四比一的比例去調制的，上面漂浮著一層綿密的奶泡，沿襲了顧燃高中時的習慣。

    他一向有喝咖啡的習慣。

    記得當初陪顧燃熬夜復習，他最常做的事就是給顧燃泡杯咖啡提神，為此甚至熟練掌握了上百種拉花方式。

    學生時代的顧燃，少爺性子十足，卻偏偏在讓他泡咖啡時會服軟。顧燃曾說過，永遠只喝他泡的咖啡，也曾說過為了留給他讓自己服軟的機會，永遠不會學著自己泡咖啡。

    時間把一切變得面目全非，卻唯獨在心里留下一道傷疤，讓人觸景傷懷。

    這么多年過去，早已經有另一個人改變了顧大少爺固有的習慣。而自己，并不會是他交往對象中特殊的那一個。

    顧燃坐在沙發上，靜靜翻看劇本，不時會端起咖啡喝一口。

    聽見他出浴，抬起眼，端著杯子的手頓住。

    因為襯衣偏大的緣故，江忱的領口敞得很開，深陷的鎖骨一覽無遺。腰很窄，雪白的長腿包裹在長擺下，若隱若現。

    感覺到身后肆無忌憚的打量，江忱下意識掩住領口。

    顧燃不動聲色收回目光，許久后，輕輕扯了下唇角：“坐?！?/br>
    江忱看向他身側的位置。

    沙發的設計相當反人類，坐一個人過于寬敞，坐兩個人又嫌擠得燥。

    最后他不動聲色拉了張椅子，坐在顧燃對面。

    顧燃倒沒介意，只看了眼時間：“桌上有咖啡，需要的話自己泡?！?/br>
    既然要談劇本，時間必不可能太短。泡杯咖啡，提神。

    然而江忱婉拒了：“不了。很久不喝了?！?/br>
    顧燃漫不經心敲著桌子，語氣玩味：“口味倒是換得挺快?！?/br>
    “顧老師不也一樣？”江忱從咖啡罐上移開目光，聲音冷冽，“畢竟顧老師從前不喝無糖咖啡?！?/br>
    “嗯，我是改了習慣?！?/br>
    顧燃承認得坦然，讓江忱的心猛地收緊了一瞬。那雙烏黑的眸子像一片寂靜深海，藏匿著危險的黑色海潮，令人看不透其中情緒。

    顧燃手輕微一抬，動作慵懶隨意，將劇本丟到他面前：“我改過，你先看看?！?/br>
    江忱接過劇本，快速翻看了一遍。

    《表象》是一部同性電影，而他所要飾演的沈清，是樂壇最負盛名的鋼琴家，在演奏會和初入影壇的秦遇發生了一場難忘的艷遇。不久后，沈清受邀合作一部音樂電影，和秦遇再度相遇。合作過程中，沈清越陷越深，并因為一次意外誤會秦遇和他對手戲的演員在交往，最終他沒法面對這段感情，不告而別，退出樂壇。

    三年后沈清歸國，住進同一家酒店，工作人員卻給錯鑰匙，與已成為影帝的秦遇陰差陽錯重逢，再度展開一系列的感情糾葛。

    一路看下來，江忱發現劇本并不像網傳的那樣被瘋狂亂改，顧燃所做的調整都恰到好處，讓整部劇的感情轉變得更加合理，沖突更加激烈。

    只不過……

    “顧老師，”江忱正襟危坐，“開頭這場戲會不會太激烈了一點？”

    “是嗎？”顧燃端著咖啡杯，眼睛都沒抬一下，“我倒覺得挺好。畢竟是一見鐘情，又是一夜情，激烈點才符合常理?！?/br>
    聽上去是沒什么毛病，但——也不必上來就搞這么勁爆的姿勢。

    “看不出來，顧老師還挺有經驗？”

    “充分了解自己和對方的角色，是專業演員的素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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