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跟霍啟明很像，林菡毫無意外。

    因為她知道，顧老夫人應該是透過她在看孫泠靜。

    林杳長得像林見青，像山間的一片云。

    而林菡無疑是像孫泠靜，像荒漠野蠻生長的玫瑰。

    比起清雅的云，當然還是色澤艷麗的玫瑰給人的記憶點更強。這也是為什么，霍啟明和顧老夫人能在第一眼看到林菡的時候就想起孫泠靜，卻無法在第一眼看到林杳的時候想起林見青。

    當然，這其中也跟他們不熟悉林見青有很大的關系。

    就在顧老夫人怔然著回不過神時，林杳的茶已經沏好了。

    “老夫人，請?！?/br>
    她洗凈茶杯，分別斟了三杯茶，以此放好。

    顧老夫人被她這一聲喊回了神。

    透亮的紅色茶湯被盛在紫砂茶杯里，香氣氤氳在熱氣中，但入口的溫度已經不至于燙嘴。

    顧老夫人輕輕抿了一口，然后就放下了。

    “沏得不好?！?/br>
    老夫人客觀地評價道。

    林杳對此早有自知之明：“確實?！?/br>
    林菡面無表情地端起茶杯一口悶掉。

    茶湯在舌尖滾了一圈，味道有些苦澀。

    林菡在心底嫌棄地嘖了一聲。

    是不好喝。

    顧老夫人拍了下白貓的背，讓它自己去沙發邊上玩兒，然后抬頭道：“把茶壺里的茶倒掉吧?！?/br>
    林杳飲茶的動作一頓。

    可還沒等她說話，林菡倒是先出聲了。

    “我覺得還行，能湊合喝一壺，沒必要這么講究?！绷州彰銖妷鹤〔荒蜔┑那榫w，覺得這老太太哪兒這么多事兒，“不愛喝那您就別喝，正好先聊正事?！?/br>
    顧老夫人從茶幾底下取出了一片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拭了下雙手。

    “不想倒掉，那就從茶幾底下再取一套茶具出來吧?！?/br>
    老夫人把濕巾丟掉，看向林杳。

    “既然沒學過，那我就教你一次，好好記著。至于你——”

    顧老夫人的目光移向林菡，語氣充滿了一種莫名的恨鐵不成鋼。

    “若是不會喝茶，那也好好學學吧?！?/br>
    林菡眉心一皺，眼看著又要發作，可林杳卻伸手，快準狠地摁住了她。

    “好啊?！?/br>
    林杳笑著與顧老夫人對視。

    “那就多謝老夫人了?！?/br>
    林菡：？？

    好什么好，謝什么謝？

    誰要學喝什么茶??！

    -

    一個小時后，主樓的大門再次被打開。

    林杳一出門，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等著的云思慎。

    “聊得怎么樣？”云思慎伸手，牽住了林杳。

    午時的太陽正猛烈，雖然云思慎站的地方有樹蔭遮擋，他自己也撐了傘，可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曬出了薄汗。

    林杳踮腳給他擦了下額角的汗，忍不住皺眉。

    “不是說了讓你在花房等我們嗎？大夏天的你站在外面曬太陽，熱不死你！”

    “嗯?！痹扑忌餍α艘幌?，俯下身來讓她的動作更輕松一些，“就是因為太陽太熱了，所以不想讓你走那么遠?！?/br>
    林菡打開廊下備著的長柄傘，把自己擋住的同時，也把林杳和云思慎遮了個嚴嚴實實。

    眼不見為凈。

    林杳擦了一會兒就停手了，轉而催促道：“快上車吧，好歹開起來的時候有點風，會涼快點?！?/br>
    云思慎于是自然地把人牽到了自己的傘下，又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跟老夫人聊得怎么樣？”

    林杳：“呃……”

    云思慎擰眉：“她不愿意說？”

    林杳：“倒也不是?！?/br>
    云思慎于是開始猜：“她知道日記是誰放在我書房的？”

    林杳：“不知道?！?/br>
    云思慎：“那她是知道另一份日記在誰手中？”

    林杳點頭：“沒有明說，只說了mama當時在華國跟顧云珊還有聯系，照片也是托顧云珊寄回來的?！?/br>
    所以另一份日記很有可能就是在顧云珊手里了。

    可顧老夫人卻沒有透露顧云珊在哪兒。

    “想找到顧云珊不是什么難事，不過你剛剛的神色為什么那么奇怪？”云思慎知道顧老夫人不算什么好說話的脾氣，不由得皺眉，“她為難你了？”

    “這倒也沒有……”林杳不知道該怎么說。

    說沒有吧，也有。

    說有吧，好像又跟云思慎想象的“為難”應該不太一樣。

    落后一步的林菡終于受不了了。

    “是啊，沒有為難?！?/br>
    她面無表情地道。

    “只是被灌了六壺茶而已?！?/br>
    云思慎徹底被勾起了好奇心：“六壺茶？”

    林杳無奈地扶額，解釋道：“老夫人她一定要教我沏茶，盛情難卻之下，我就只好跟她學。為了驗收成果，同時應該也是為了啟發菡姐品茶的天賦，老夫人她……比較激進了一點?！?/br>
    但為了從老夫人口里套話，林菡也就只能一杯接著一杯喝下去了。

    林杳也只能一壺接著一壺泡。

    “幸好最后老夫人還是松口了?！绷骤眯挠杏嗉碌厝嗔讼率滞?，“要不然這一趟真的虧?！?/br>
    想了一會兒，林杳嚴謹地糾正道：“但其實也沒虧?！?/br>
    云思慎好笑地問道：“怎么說？”

    林杳滿足地嘆道：“學了門手藝，還摸到了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