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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清衣皺起眉,尋思在自己身邊也能嚇成這樣。 她才想起把信藏身后, 拿不準對方看過沒,里面牽扯到鯤鵬王爺, 雖然不懂朝堂風云,也明白王府現在的勢力招人嫉恨,天下善妒者太多,抓住就是要命的把柄。 同時又心疼那些無辜百姓的命, 一時半會兒竟像自己要做決斷般, 臉色復雜。 洛清衣眼睛多尖,早就瞧到。 他走過來, 薄紗里衣透著光,幾乎要化在櫻白的皮膚上, 伸手攬過還發呆的人兒,鼻尖就要碰上脖頸, 一愣神,被他從后面抽出信。 垂眸讀一遍,并不驚奇,要是這兩人的算計,他按吩咐辦事也在情理之中,心里反而更在乎寂寂的想法, 剛才嚇成那樣,現在懷里的身子還微微發抖。 到底長在深閨,念的書都是些女德和圣賢話,就算聽過權力角逐,也不過蜻蜓點水,哪里直面過這種血淋淋的事。 然而他卻覺得沒什么大不了,情緒毫無波動。 寂寂抬頭望夫君,怕由于牽扯到王爺讓他憂慮,這會兒卻覺得自己的擔心多余,也是啊,他什么事沒遇過,突然又想起京都里的傳聞,心里騰地有點怕。 洛清衣本可以笑嘻嘻地化解愛妻的胡思亂想,以往就是如此,再大的事淡然一笑,哄哄也就過去。但這次預感與往日不同,萬靈谷逃不開,前途未卜,他到底什么性情,還是此時說清楚得好。 心里一直不愿意承認,是自己單方面想要寂寂,所以就任性地拿過來,她能有多愛,其實根本沒把握,也許不過是懼怕王府的權勢,自己也生得不算討厭,或是沒見過幾個男子,對方性子又柔,經不起軟磨硬使,也就那樣了。 人就是這樣,當初沒得到什么也不想,得到了又患得患失,洛清衣也不例外。 越在乎越喜歡刨根問底,自己擰巴自己,順道再妄自菲薄一下,心里才痛快。 洛清衣不吭聲的時候,那副眉眼帶笑的眸子立刻幽深凌冽起來,是寂寂很少瞧見的摸樣。 她心里害怕,起身把外衣抖開又披在夫君身上,怯怯地:“冷不冷?”顧左右而言他,不想提信上的事。 洛清衣卻是鐵了心要折磨自己,拉住從肩頭滑落的手,似乎還帶點兇狠地問:“信上的話都看清楚了?” 她一時還以為他要殺人滅口。 忽地回過神,佯裝鎮靜地:“嗯?!闭Z氣平靜,就像那上面在嘮家常般,不忘解釋一句:“收拾衣服不小心落下,我才……看到?!?/br> “你覺得如何呢?”半點沒有轉移話題的意思,“屠城?洛王爺真夠心狠手辣?!?/br> 這樣的談話不合時宜,信上的兩人都夠狠辣,但那是清衣的父親,也不是她可以隨便評判,況且就憑一封信,說不定還是造謠生事,想到這一層,懸起的心又放下點。 “也不見得是真事,天下的小人多了?!?/br> “如果是事實,”用指尖撥過她的下巴,強迫似地瞧著水盈盈的眸子,非要問:“如果那上面的事我也有份呢?” 明明一句驚天動地的問話,卻是淡淡地,冷冷涼薄,但兩人關系早就不同往日,如此得親密,哪怕細微的情緒也能感受到,那眸子后藏著驚濤駭浪,全是不安。 但她不曉得那份忐忑只是由于自己,洛清衣從來不會為了發生過的事惆悵,以前無牽無掛,何曾在乎過山崩地裂,血流成河。 但現在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還好他選的人也沒有錯。 寂寂很快就平復情緒,她如此愛他,有多少柔情就有多少勇氣,輕輕道:“你那會兒才幾歲,欺負我不會數數嗎,就算是真的,不過一個小孩子,做了也不算?!?/br> 他且還不死心,又追著問:“若我過去……不,我也許一直就是這般狠毒之人,又如何呢?” 孩子般執拗,怕還要問,非要大人說清楚不怪他,怎么都還愛著才肯罷休。 倒把寂寂逗得唇角淺笑,踮起腳尖親一下道:“人都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睅е鴰追诸B皮,撅起嘴:“既然已經牽過我的手,再不許耍賴,不管你如何,也不能舍下我?!?/br> “你不離開我,是嗎?” “嗯?!?/br> 他過來吻她,把她抱到懷里,放到紫紗帳里,壓在身下,這幾日重復無數次的舉動,卻沒有這一次洶涌澎湃,一遍又一遍重復著問:“不離開我,對嗎?” 她只能不停安撫,直到對方安靜下來,在身邊睡得像個嬰兒。 說不害怕也是假的,但又如何呢,她這般愛,命都是對方給的,天天放手心寵,石頭也能給捂化。他要真是以前做錯事,兩人就一起擔待,哪怕黃泉路上,也不能撒開手。 寂寂鉆到清衣懷里,他也半睡半醒摟過來,皮膚上還留有纏綿過后的溫度,紫紗帳下,填漆床上,不管外面如何春夏秋冬,方寸之間卻是安穩又溫柔。 她還是笑著,短暫的驚駭過去又恢復如初,喃喃說:“身上真好聞,蘭花香味?!?/br> “你身上更好聞,只是自己聞不到吧?!鼻逡碌谋羌庥譁惖蕉购?,癢癢的溫熱感,惹得她躲開,對方閉著眼睛還不停:“起先是海棠花香,淡得很,后面才是桃花香?!?/br> 瞧他說的一本正經,和做學問般,不像剛才那樣生疏可怕,寂寂也玩笑:“我可一點兒也聞不見,海棠花怎么就變成桃花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