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她為什么不開心 第89節
現在……不可能了。 然而他剛剛走了幾步,便聽到小女孩朝他問:“公子煊,你不再救我們了嗎?” 懸頌踉蹌著又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轉過身去看那生靈涂炭的場景。 那遍地尸身,到處哀嚎的慘象。 破敗衣衫下遮掩的拳頭暗暗握緊,他銀牙直咬,最后發出痛恨的怒吼聲,隨即變出狐尾,cao縱著他淺顯的仙界法術,朝著陣眼而去。 他痛恨…… 痛恨百姓的翻臉不認人。 痛恨父王無情,母親被逼到兇狠。 痛恨自己不爭氣,明明那么失望,卻還是會于心不忍。 明明在上行刑臺時他還想過,就這樣一了百了吧…… 他厭了。 他疲憊了。 都結束吧。 然而他在這一刻,再一次動身,去救豐鎬城的百姓。 他取出哨子吹響,喚來修仙者助他。 而他,再次徒手破陣,遍體鱗傷。 * 顧京墨坐在城頭,看完了全部過程,接著指著城下問道:“他何錯之有?” 沒有人回答她。 “喲,叫來了這么多人圍攻你???這得有百來人了吧?”顧京墨看著那些圍剿九枳的修者,感嘆出聲,“后面那圈修者純屬渾水摸魚的,就前面的幾個人在動手,正派就是這樣,陣仗大,其實就是虛張聲勢?!?/br> 她等了片刻,依舊沒人理會她,她還能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他們和我動手時也是這樣,非要先跟我談一談,苦口婆心地勸我,真是徒勞,難不成想我一界魔尊棄惡行善,歸順他們正派?” 九枳終于問了出來:“魔尊是什么東西?” 在她的時代,還沒有魔尊這個稱呼。 她問完,虛浮的身影出現在顧京墨身邊,那般縹緲地飄浮在半空中,只是一個靈體罷了。 然而這般銀發,身著白衣,光著腳,腳踝處有著銀色的鏈子,在此刻看來竟是別樣的絕美。 像是凄美血池中開出的純白且圣潔的花。 顧京墨卻在糾結她的語句:“你這個問題仿佛在罵我?!?/br> “少說廢話?!?/br> 顧京墨本是個壞脾氣,但是誰讓這人是懸頌的母親?她只能忍了:“魔尊啊,就是魔門修者的頭頭,最能打的,也是能管理他們的?!?/br> 順便夸贊了自己一番。 九枳當即面露怒色:“你是魔門修者?他竟然還找了一個魔修為妻?他是要氣死我嗎?” “你啊……”顧京墨突然感嘆了一句,“果然一點都沒變,總是遷怒?!?/br> “你們魔門修者殺了我的同族!” “是他們殺的,他們也的確該死,但是其他的魔門修者做錯了什么?” “你們都該死!” 顧京墨懶得理會她的憤怒,甚至翻了一個白眼,嘆道:“懸頌并不恨你,他心疼你,一次次勸你,可惜你冥頑不靈。 “他自責了,所以他躲在監牢里不出來,自己折磨自己。 “其實說起來,他在某些方面對你是認可的,所以他的身上留有你的影子,有意或無意地模仿你?!币勒j 九枳依舊不愿意相信:“他害我至此,還有臉心疼我?” “你自找的?!鳖櫨┠钢鴮m殿,“那個男人是你自己找的,他為了戰爭勝利去害你族人,你為了復仇殺盡天下人,你們兩個人在某種意義上還真是般配?!?/br> 九枳被顧京墨的話語氣得一掌擊來,被顧京墨靈巧地躲過。 顧京墨依舊在笑,笑得云淡風輕:“你覺得你的兒子害了你,其實他是在救你,阻止你變成和康王子一樣的人?!?/br> “難道我還要感謝他?” “自然要感謝,你還要慶幸,你們夫妻二人這般惡劣,卻生出了這般正直的孩子?!?/br> “正直?他是傻,你看看那三年,他可曾得到一句感謝?那些人是怎么對他的?” “救人這種事情,要的是感謝嗎?”顧京墨突然自嘲地笑,“要的是無愧于心,要的是懲惡揚善,要的是這世界還有熒光。我做到了,我努力了,就算做一百件好事能教會一個人保持善念,我就是成功的?!?/br> 顧京墨指著城墻下那個小女孩,冒著大火沖進藥鋪,取出了一瓶藥來,快速跑著朝懸頌而去。 “一萬個人中有一個這樣的她,就夠了?!?/br> 九枳看著城墻下,破陣后倒下的懸頌。 周圍的豐鎬城人一擁而上,紛紛幫他療傷。 不能靠近的,則是跪在了不遠處,掩面痛哭,口中念著:“他和那個妖姬不是一伙的?” “我之前都做了什么……” 然而昏迷后的懸頌聽不到了。 在戰斗中的修者們也沒能聽到。 顧京墨幫懸頌看到了,表情有所緩和,隨即扭頭看向九枳:“你說,這是懸頌的心魔,還是你的心魔?哦……我懂了,你的兒子把你心中的魔移到了他那里,這些年里,他一個人承受了兩個人的心魔啊……” 九枳的表情終于出現了破綻。 她沒有心魔這件事,她自己知道,她還當是自己問心無愧。 原來,最開始會從九枳的視角開始,并非是因為是九枳帶顧京墨來的心魔之境。 而是因為,這個心魔之境,本就疊加了兩個人的。 * 顧京墨睜開眼,便看到懸頌在她身邊不遠處盤膝療傷。 她趕緊起身去看懸頌的情況,聽到了九枳的聲音:“他輕易死不了?!?/br> 她回過身去看九枳,看到九枳雙手環胸站在他們身前,目光清冷地看著他們。 “我算是……幫他度過心魔了嗎?”顧京墨問道。 “我也是進去后才發現,他的心魔已經化解了,我們只是看到了一段記憶而已?!?/br> 他居然真的把心魔化解了。 他有著能飛升的修為,且未被困心魔,卻留在了人間不飛升,就是為了等這個一身是傷的女人? 果然還是當年的傻子。 九枳朝她丟來幾根藥草:“潛血神蓮,就當是見面禮了?!?/br> 說完,九枳轉身離開了這處房間,頭也不回。 “我們成親你來嗎?”顧京墨突然問了一句。 “想我殺你們二人嗎?” “就是隨口問問,客氣客氣,你可別來,你也出不去?!?/br> “哦,那我去,你們想辦法吧?!?/br> “……” 不好相處的夫君,還有一位很難伺候的婆婆,她突然不想成親了。 第76章 囚車公子(十二) “火葬還是土葬?”…… 顧京墨小心謹慎地收起了潛血神蓮, 畢竟這份藥草來之不易,是懸頌豁出性命得來的。 幸好,她曾經跟云夙檸要過儲存藥材的盒子裝糖葫蘆, 不然她連個能儲存藥材的法器都沒有。 在此之后, 她盤膝坐在懸頌身邊,看著懸頌打坐調息, 為自己療傷。 這是一個枯燥乏味的過程,她身邊沒有酒,也沒個能陪她說話的人,她還因為身體有傷無法修煉。 她只能一直看著懸頌。 懸頌身上的法衣跟禹其琛他們的不同。 緣煙閣尋常弟子的門派法衣都是煙青色與白色相結合的,懸頌的法衣卻以白色為主體, 袖口和領口都是銀灰色的,胸口是金色絲線繡著的翔飛之鳥。 腰間是上好的防御能力寶石雕刻的腰帶,束住腰身。 他的一頭銀發并未綁得規矩, 而是半披散半束縛, 用兩根發簪固定。 臉頰處的傷痕留下了血跡, 他尚未擦去, 在他潤玉般的容貌上增加了一抹艷色。 那張臉, 倒是一如既往的無溫清冷。 直到那眼眸睜開, 琥珀色的瞳孔看向她,才多了一絲溫度。 “你好了?”顧京墨拄著臉問。 “大體無礙?!睉翼炚f著起身,顧京墨伸手想扶他,卻被他躲開了, “你會燒到我, 我此刻的靈力無法支撐自己堅持過你的火系功法?!?/br> “……”顧京墨只能不悅地收回了手。 懸頌停頓了片刻,才問:“她給了你潛血神蓮?” “嗯?!?/br> “那我們去最近的傳送陣離開佛古窟吧,隨我來?!闭f著, 在識海中辨認地圖,推開了最靠近傳送陣的門。 顧京墨跟在他的身后,撐著臉喚了一聲:“懸頌?!?/br>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