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3)
我怎么聽見有人在自己罵自己?一道細細的聲音從簾子后傳出。程榆聞聲望過去, 迎面而來的是名女士,黑發白裙, 外罩一件醫師白大褂, 臉上化著賞心悅目的淡妝,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左右, 很是年輕。 仿佛瞧出了他在想什么, 秋思凡手輕輕扣住程榆腦勺, 將他的頭掰正, 道:別看了, 這女人已經四十五了, 當你媽都綽綽有余。 程榆驚訝地微微睜大眼。 他滿臉寫著意外, 女人壓下被拆穿年齡的不滿,狠狠瞪了秋思凡一眼,斥了句就你話多,轉而又笑容可掬地轉向程榆,道:這位漂亮小少年,您來看什么病,我這里外科內科神經科全包,看您需要哪一樣。 槽多無口??上雭磉@就是秋思凡所說的他mama的熟人。程榆以目示意自己的男朋友:不是我看病,是他有病找您看。 說完,就感覺腰被不輕不重地掐了把,程榆不愉快地蹙蹙眉,打掉男朋友那只胡作非為的手,心說都受傷了還不消停,醫生,麻煩您先幫他處理下傷口。 女人假裝沒看到他們的小動作,笑瞇瞇地對他道:好的哦。下一秒轉頭對向秋思凡,兇得像是要吃人:滾過來! 程榆被這一出川劇變臉嚇到了,秋思凡卻是習以為常,在女人看不見的地方,欠扁地朝程榆用口型說:兇女人,天天更年期。 所幸傷口不算特別嚴重,簡單消完毒縫了幾針用紗布包扎完,靜養一段時日就不成問題。程榆坐在診室外的椅子上觀察片刻,發現這小診所生意是真不怎么好,醫師只有一個,除了他們也沒別的病人,到處充斥著一股子秋風卷落葉的滄桑凄涼感。 擔憂之心不由加重,程榆懷疑心想:這真的是正經診所嗎? 你會來找我,應該不止是為了讓我給你處理這打架造成的傷口這么簡單吧。 秋思凡抽回裹得跟白色蠶蛹似的手:不愧是林阿姨,好睿智啊。 聰明不用偏用睿智這個詞,夸人跟罵人似的,什么毛病。林琴道,說吧,找我什么事。 收斂起玩笑的心思,秋思凡簡單地向林琴說明此行來意。后者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可以,只是不可能立即奏效。三日一次,十次為一個療程,以你的情況少說也需要三四個療程。 這么說來至少得花三個月。秋思凡直白地嘖了聲:太久。 久點怎么了,久點才不容易出現意外,效果才好,你急躁什么? 我不是急躁。 那你是什么? 我是擔心你坑我。一次兩萬,三十次不就六十萬?你要是欺詐我找誰哭去。 切,愛找誰找誰,再說你秋大少爺又不缺錢,裝什么呢裝。林琴越說越覺得他閑的:你說你忘記了一部分記憶,為什么不直接出門左拐,跑旁邊那正規醫院掛個腦科,來我找什么眠催?這便是秋思凡告訴林琴的原話,畢竟過多的事不方便同他人詳說。 林阿姨,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很講情面的,絕不給你的競爭對手增加一分錢收入??芍^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了。林琴笑罵句臭小子,神情卻嚴肅了些:看在你講情面份上,我也出于情面提醒你小子一句只能在觸及相關場景時記得一些碎片般的記憶,說明你潛意識里是存在著部分記憶的,并且已經慢慢有恢復的跡象。大腦是有記憶功能的,若非到不得已的情況下,順其自然最好不過。 見秋思凡不言語,林琴補充道:倘若那段記憶對你沖擊力太大,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強迫自己記起來恐怕會對你的精神造成影響,反而得不償失。這件事情上,你須得好好考慮一下。 許久不見里面有人出來,程榆難免如坐針氈,抬頭看了眼門上寫著的使用中,閑人勿進幾個潦草字跡,還以為自己來到了公共廁所。分散的注意力不過片秒因為擔心而聚合,隔了一陣,正當他琢磨著要不要敲門進去,門從里面打開了,視線一下子被男生裹成蠶蛹的手掌吸引,他拉過秋思凡的手反復看了看,同時不忘擔憂地問:為什么這么久,沒事吧? 看出程榆的擔心,秋思凡伸出另只手逗貓似的在他下巴上撓了撓:沒事,能有什么事。 話音剛落,林琴推門而出。程榆被她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了幾眼,正想問自己臉上是有什么東西嗎,就見對方笑了一下,對秋思凡囑咐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就不攔著你。三天后再來吧,沒效果可別怪我,我已經盡力了。 沉默一陣,秋思凡望著她嗯了聲。 板著張臉干啥?又聽到林琴說:小男友不錯,很漂亮。 這才笑了:你要說這個,那我臉就不板著了。他說:確實不錯。 被這樣的對話一打岔,盡管程榆想問什么都不好意思開口了,紅著臉悄悄掐了把秋思凡大腿。離開前,他們沒忘對林琴說聲謝謝。 從出了診所到上車這段時間,秋思凡一直表現的很安靜,程榆望他心事重重的,斟酌著問:你真的找她進行催眠了?有記起來什么沒有? 他說這話時直勾勾地望著秋思凡,試圖從他表情里看出什么。秋思凡余光瞥到,先是下意識看了他一眼,而后不自然地避其目光,仿佛害怕被他這樣看著似的,悶悶道:沒有。 程榆:? 分明就是一副有的模樣。 然而不管他怎么問,對方都只字不說,一踩油門豪車飛速駛上道路。 好家伙又飆車,程榆快被這不要命的車技整吐了。人在車里飛,心在車尾追,安全帶拽地死死的,路過一紅綠燈才勉強能歇息會兒。此時的秋思凡莫名其妙的,比起生氣,程榆更多的是擔心:你到底怎么了? 秋思凡望著前方,又是好長一陣沉默,才道:沒怎么。 回答我。 這次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擔心到了極點又因為對方的別扭而生氣。 秋思凡閉了閉眸,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驟然握緊,很久,終于狠下心般將陷入深度催眠時看到的景象說了出來。 我沒有看到很多,但我看到我自己駕著車在追你。你被我綁上手銬,你哭了。 程榆一愣,慢幾拍地想起原著里的劇情。 不不不,那不是他,他沒有哭! 還有呢,你還看到什么? 還有你哥哥因為事故住院。秋思凡邊回憶邊道,我好像陪你一起去探望他,然后因為我對你的冷漠,被躺在病床上的你哥臭罵了一頓。 想起被關實驗室的那天蜂擁而至的記憶,程榆確定他被推下樓梯之前,他哥哥都安然無恙,所以這個與秋思凡一起去探望他哥的人也不是他。 越聽越篤定這些與書里面的劇情別無二致,果真是上輩子真實發生過的嗎 我暫時就看到這些,更多的只能等三天后再進行下一次催眠榆榆。男生音質很低,帶了些許沙啞的哽咽,不管發生什么,我應該都是不會傷害你的吧? 聽出了他話語的動搖與自我懷疑,程榆想都沒想:你當然不會! 為什么這么篤定? 因為,因為這兩字后面遲遲沒有下續,程榆垂頭沒有看秋思凡,卻能察覺到他釘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了,頓了頓,就在他咬咬牙準備將穿書一事全盤托出之際,忽然聽到身旁人喊了聲他小名。 榆榆,我想吻你。 過于直白的話語,讓程榆心跳瞬間變得飛快,但即使這樣也沒忘記他們現在身在何處,大馬路上的,合適嗎? 這條馬路的紅燈似乎異常之久。離轉跳為黃燈還有十幾秒,這十幾秒里,程榆都沒去看秋思凡,也沒有明確說可不可以,但能察覺到后者在朝他的方向湊近。 微熱的呼吸灑在耳側,勾起一片酥麻癢意,你他沒忍住偏頭,卻正中秋思凡下懷。 嘴唇被含住那一刻,人也被按倒在靠椅上。唇齒交疊,柔情繾綣的纏綿后,便是如暴風驟雨般的激烈攻勢。秋思凡即便一只手受傷了,力氣也大得嚇人,程榆被他牢牢按住,整個人完全處于被動狀態,忍不住好奇他吃什么長大的,力氣生的這般大。他有些承受不住這樣的節奏,然而每次表現出要后退的跡象,都會被掐著腰重新拉向前去,吻的更深。 程榆被親得頭暈目眩,好幾次聲音差點泄出來,直到紅燈跳黃再跳綠,后面的車連連按了好幾下喇叭,秋思凡終于肯大發慈悲地放過他。 車緩緩行駛上道路,空間里只剩下微弱的喘息聲及凌亂的呼吸聲。 一路無話。直到車順利抵達學校,程榆被秋思凡送回宿舍樓,宿舍門關上的那一刻,兩人都沒再說過一句。 沒聽說過接吻會讓人變啞巴啊。 明明主動親他的人是秋思凡,這家伙到好,親完屁都不放一句。若不是他們已經確定關系了,程榆簡直懷疑他想當渣男。 嘴唇還殘留著余溫,一想起那個吻,程榆就不由面紅耳赤,尷尬到想瘋狂捶墻,偏偏國民好室友周嘉清還在問:榆哥,你臉怎么又紅了?十班邵也說你上午逃課去跟秋大佬私奔了,是真的嗎? 問完周嘉清呆滯住了。 因為他榆哥已經不是想了,而是真的尷尬到捶墻。 錘到一半停下來,拿出正在震動的手機。 [生日來我家過,男朋友給你慶生。] 是秋思凡發的消息。 停止捶墻行為的程榆猛吸了下鼻子,手指剛在輸入框里敲下個哦,臉燒熱度尚未褪去,又彈出一條新訊息。 [將剛才車上沒做完的做完。] 哐當。手機掉在鋪了毛毯的地面上,傳來悶悶一聲輕響。 12月12日,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具原本的身體剛滿成年的當天。 兩相對視,程榆看著面前黑發黑眼,衣冠楚楚的秋思凡,有那么一瞬間幾乎要懷疑他才是壽星,穿得正式又好看。 想什么呢,手機都掉了。見少年看得眼睛都直了,秋思凡忍俊不禁地上前,而后彎下腰。 趁撿手機這一檔空隙,程榆的注意力全被他身后精心布置的生日主題吸引了去。 彩燈、氣球、蠟燭、蛋糕,禮物,所有他能想到秋思凡可能為他準備的,在這里都有。 男生拾起手機站直身。 程榆眼睫輕顫了顫,聽到他笑著祝福道:祝我的榆榆成年快樂,生日快樂。以后每一天都開開心心,不孤單。 * 作者有話要說: 凡爺:床下開開心心,床上哭哭啼啼(點煙.jpg 小榆:? 第九十一章 別忘了,今天程榆生日。 秋家別墅。 即便不是第一次來, 在看到足有一兩百個平方之大的客廳時,程榆仍然實打實地有被震撼到。 尤其此時的客廳還掛滿著氣球,一棵將近兩米高的圣誕樹矗立在角落, 色彩紛呈的彩燈裝飾其中,樹下大大小小包裝精致的禮物盒散亂地堆在那兒, 氛圍感十足。 玄關換完拖鞋,程榆隨著秋思凡往客廳里走的時候沒忍住問:這都是你一個人準備的? 我其實不太懂怎么給人慶生,搞派對這種主題是我媽想的,布置場景這一塊也有她的功勞。 程榆有點意外:崔阿姨? 嗯。她聽說你過生日, 差人從公司把她那份禮物寄了過來,不過因為工作太忙趕不回來,還讓你不要見怪。聽了這話, 程榆更加意外了,手指摳了摳臉道:我怎么會見怪, 那個替我謝謝阿姨。 秋思凡看出他的想法, 笑了:都是自家人, 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而且,你是不是該嘗試著改口了? ???程榆一臉迷茫, 秋思凡原本在前面走著, 回頭意味深長地瞧了他一眼,見他是真的不明白, 無奈地笑著嘆口氣, 半條腿都跨進秋家門檻了, 還叫阿姨你覺得這合適嗎? 程榆一頓, 反應了過來, 有什么不合適的, 又還沒有過門。意識到對方想讓他改口叫什么, 紅暈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蔓延上臉頰,什么叫半條腿都跨進秋家門檻,這么篤定我以后一定會和你結婚??? 他嘟囔的很小聲,幾近蚊子哼哼,但秋思凡還是聽到了。 不然呢,你還想和誰結婚? 男生突然駐足,跟在身后的程榆差點一腦門撞上去。 他仰頭一看,見對方不管是語氣,還是眼神都有種說不出的危險感,正想解釋那句令人誤解的話,就聽秋思凡沉聲道:和那個楚翎寒么? 程榆:??? 為什么這種情況下要提楚翎寒?這跟楚翎寒有什么關系?? 程榆弄不明白其中緣由,可看自己男朋友滿臉的不爽,并且在得不到回應后變得越來越不爽,心一陣咚咚跳,趕忙去牽對方的手,給予他最大的安全感:怎么會,我不和你結婚還能和誰結???我只把楚前輩當前輩,前輩也只把我當后輩看待,我和他之間最多算朋友。 是嗎,那可不一定。秋思凡嘴上不饒人,掠過被程榆緊緊牽住的手,眼神卻慢慢柔和下來,我看他根本沒打算把你當后輩或朋友對待。 感覺到手被秋思凡反牽住,十指交叉間,程榆勾勾嘴角,繼續跟著對方往客廳里走,禁不住好奇道:不把我當后輩或朋友,還能把我當什么啊朋友的弟弟?不至于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吧,楚前輩不是那樣大牌的明星。 你和他相處時間不長,又不了解他,怎么就知道他不大牌了?說完這句,秋思凡便不再樂意聊有關楚翎寒的事了,轉移話題道,與其聊他,不如我們來聊聊你市聯考壓我一分,成功從我手里奪得狀元這件事? 呃,這個 正說著,只見從背對著他們倆的沙發后猛地竄出一顆腦袋,驚乍道:我cao提起這件事我就他媽他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