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程榆敢啊，蘇明皓和邵也甚至都不知道他為啥這么敢，佩服他有這勇氣的同時，也聽出對方這些帶有指責的話里潛藏的另一層意思。

    程榆之所以讓秋思凡別和自己說話，是怕他用嗓過度，從而加重病情。

    他是在擔心他。

    即便是劈頭蓋臉沖他說完，程榆也沒放手。他嚴厲地瞪著秋思凡，目睹對方臉上有幾秒的滯愣，隨后那對墨玉一樣的眼睛里，爆發出一股灼熱到燙人的視線。

    猝不及防被用這樣灼熱的眼神盯著，程榆心臟砰砰直跳。

    他覺得自己越來越不正常了，掩飾什么似的飛快側開臉，略顯生硬地揭過話題，你吃藥了沒？

    全班人：程榆在罵大佬沒吃藥？！

    秋思凡卻沒想岔他的意思，就著被他堵住嘴的姿勢，彎眸點點首，又搖搖首。

    程榆：？

    迷茫二字寫在他臉上，秋思凡眼尾漾起了nongnong笑意，扣住他的手稍下拉了一點，輕聲說：藥帶了，水沒買。

    隨著他說話，guntang的呼吸一點點噴落在掌心，像被一根沾著火的羽毛撓過。程榆手指猛地一蜷，迅速抽了回去。

    秋思凡被他這樣避如蛇蝎的對待，也沒覺得氣惱，滿腦子都是程榆剛才噼里啪啦說的一大堆拐彎抹角關心自己的話，越想越覺得自己說的沒錯。他真可愛。

    猜不到秋思凡在想什么，程榆抽回手后，與他對視半晌，沒來由得臉一熱，有些受不了那顆片秒都安靜不下來的心臟。他視線亂飛，掠過桌面那罐巧克力奶，最后語無倫次地說了句那我，我也去幫你買瓶水，是你說的禮尚往來，你都給我買了罐奶了后，轉身便跟落荒而逃似的逃出了教室。

    待少年跑遠了，原本安安靜靜的教室陸陸續續又有了聲音。

    我算是親眼見證了一趟什么叫愛的辱罵。

    嚇死我了，我還在想程榆是不是又犯作逼的老毛病了。

    是啊，讓大佬別和他說話，原來是在擔心大佬嗓子。

    人群中有人仗著存在感低不要命地喊了聲校霸還愣著干什么啊，你家小嬌妻肯定是吃大佬被人表白的醋才生氣的，現在害羞得都跑掉啦！嗓子哪有小嬌妻重要，趕緊把人哄回來??！

    邵也聽得額角抽抽，原以為他秋哥并不會搭理這些話。

    沒想到他身旁側立的男生瞥過去一眼，說：緩緩。

    ？

    等我緩緩再去哄。

    *

    作者有話要說：

    凡爺：現在追出去哄會出事。

    小榆：？？（單純臉）

    第六十五章 因為你在生氣，所以我跟了過來。

    程榆抱著5升的礦泉水往回走, 走廊上學生看見他懷里揣著個桶，登時神色各異。

    而程榆就好像沒發現一樣，連有人喊他也沒聽見, 還在自顧自地往前走，直到感覺肩膀上一沉, 有人從背后拍了拍他，心臟咚的一聲，一下子回過頭。

    魏徵？看清面前的人是誰后，程榆整個人松了口氣。

    唉榆哥, 你總算回頭了，叫你好幾次你都沒聽到，我還以為你在太空漫步。魏徵說著, 上下打量他幾眼，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咦, 榆哥你咋啦, 你耳朵咋那么紅？

    他說著就要伸手去摸，被程榆一爪子啪開, 對上魏徵微微吃驚的神色, 他正了正色連忙岔開話題：沒什么，天氣太熱了對了, 你怎么來理科樓了？

    還不是因為我cao, 榆哥你買水買這么一大桶？自己喝？

    見他總打岔不直奔主題, 程榆微微皺眉, 魏徵。

    唉好好, 我說, 是因為我想見榆哥你啦。

    你想見我？程榆深吸一口氣。

    對啊, 誒靠！榆哥你可別想多，不止我，還有班委，周嘉清和葉筱筱！魏徵開始瘋狂叭叭叭，榆哥你一大早被秋大佬喊出去至今沒回來，你轉到理科樓一事，還是老郭跟我們說的，不然我們都不知道！

    想到什么，魏徵繼續道：老郭還說沒有顏面面對你，一聽說我要來理科樓找你，還讓我勸你不要傷心，等期中考后還是有希望轉回文科的。不管秋大佬如何搶奪豪取，6班也永遠為你敞開大門，榆哥，你永遠是6班不可割舍的一份子！

    強奪豪取不是這么用的。不過看魏徵說得那么激昂，程榆下意識說了聲謝謝，謝完后才覺得不對：郭老師說他沒有顏面面對我？為什么？

    榆哥你好不容易翻身農奴把歌唱，這會兒被強制性調到理科，成績肯定一落千丈啊。郭老師是愧疚自己無法留住你，讓你被秋大佬拐了跑去！

    聽他越說越離譜，程榆眼角一抽。槽點太多，他一時竟不知該先解釋哪點，就被魏徵按住肩膀使勁晃了晃。

    程榆看見魏徵滿臉凝重地對他說：榆哥，你有什么委屈一定要講出來啊，我就算不能幫上你什么忙，可以榆哥你我之間的交情，做被你傾訴和發泄的對象還是十分愿意的！

    聽到這里，拐角處的男生眼眸一暗。

    視線落在搭在程榆肩頭的手背上，停了將近十來秒，隨后他發出一聲低嗤。

    交情？你和他能有什么狗屁交情。

    還發泄的對象想被揍就直說，我倒是愿意紆尊降貴地來成全你。

    秋思凡五感十分敏銳，也十分會抓重點。

    先前他緩了好一陣，確定心跳平復得差不多，才從教室追出去。

    那時候人已經沒影了，秋思凡問了一路的人，稍微費了些時間，終于在二樓下到一樓的樓梯口處，在小賣部旁瞥見了程榆的身影。

    當時見程榆兩臂前伸，表情不帶變一下地接過5升水桶時，秋思凡說不驚訝是假的，一想到緣由后，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我是水怪嗎？喝藥需要就著水桶？

    平時看上去挺正經一人，怎么一慌張起來就冒冒失失的。

    秋思凡彎彎眸子。

    心說，不過也怪可愛的。

    這一個可愛，讓他停在原地遠遠看了程榆好一會兒，仿佛在欣賞一副美好的畫般，五官輪廓都變得柔和。直到魏徵出現拍了拍程榆的肩

    說話間，兩人間距離拉得極近，腦袋都快磕到了一起，程榆還絲毫沒有自覺回避的意思。

    秋思凡笑意驟斂，他正要上前。

    程榆望著魏徵，忽然輕笑了一下。

    他搖搖頭：沒有，我沒有受委屈。秋思凡他其實人還不錯。

    秋思凡腳步一頓。

    程榆莞爾，他挺好的。

    平心而論，他是真覺得秋思凡對他挺好的。

    比如上次醉酒，也是秋思凡照顧了他一晚上。

    他知道自己在原世界酒量有多差，沒想到書里世界也沒好到哪去。穿書后的他醉酒后甚至會胡言亂語

    程榆覺得，如果秋思凡不是嘴賤了點，在第二天說些流氓的話嚇唬他，他會覺得他更好。

    當初看書時因為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他一直挺害怕秋思凡會像原劇情那樣弄死他，誰知接觸一段時間后發現，主角攻人其實還不錯，可能是因為自己完全沒有按照劇情走，讓秋思凡沒了弄死自己的理由。

    一想起前幾天校論壇上看到的視頻，以及秋思凡執拗于讓他來理科的念頭和行為，程榆內心就說不出的怪異。

    如果他的直覺沒有錯，那秋思凡對他的感情應該是

    一個荒誕的念頭略略探頭，程榆就拼命搖了腦袋，試圖把腦子里那些胡思亂想一并搖出去。

    這怎么可能呢，秋思凡怎么可能真的喜歡他呢？他可是炮灰初戀啊，如果喜歡上了他，那劇情可就亂成一鍋粥了。

    主角攻喜歡上炮灰男配，主角受會怎么樣？穿成炮灰男配的他到底還會不會歇菜？

    未來發生的事很難預測，程榆現下走的每一步都必須謹慎。他不會將性命攸關的事拿出來做賭注。

    不可以，主角攻不可以喜歡他，他也不可以喜歡主角攻！

    不對，壓根不存在可以不可以，他就沒喜歡過秋思凡。

    他眼里只有學習！

    程榆連忙掏出手機，計算還差多少錢能還清債，并將還債一事提上了行程！

    對于魏徵恨鐵不成鋼意味的那句那榆哥你是自愿去理科樓的？唉，這就是榆哥你拎不清了，怎么能那么戀愛腦??！

    他邊翻看賬戶上交易記錄，心里飛速計算，邊隨口回答魏徵：沒事，我理科更好。

    魏徵便一言難盡把人看著，認為這就是他榆哥純屬在扯淡了。

    他榆哥能從學渣逆襲到文科年級第一，已經足夠震驚到他掉下巴，理科要是比文科還好那還是人嗎？妖怪吧！

    尋常學霸都不一定能做到，何況他榆哥之前還是個分數考個位的學渣！

    魏徵正要勸他看清現實，一陣腳步聲驀地由遠及近。魏徵能隱約感覺到，未知的危險正朝著他方向逼近！

    腳步聲在身后停住，魏徵見程榆臉色不對，僵硬著脖子機械性地緩緩扭頭，而在他扭頭的那刻，秋思凡恰好冷冷掃了他一眼。

    作為體委的魏徵體格健壯，個子也是出類拔萃的高，差不了秋思凡多少。

    可是當男生目光落下來的時候，魏徵仍舊不免心頭一怵，感受到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戀愛腦怎么？

    ??？戀愛腦挺好的呀。魏徵一秒慫，多可愛呀戀愛腦，甜甜的。

    程榆就無語了。

    能不能有點骨氣？

    情緒復雜地看了眼魏徵，隨后又瞄向秋思凡。他這一瞄帶了點偷偷摸摸的意思，誰知剛瞄不到兩秒，正對上男生直直望來的目光。

    秋思凡見他跟觸電似的飛快撇過頭，眉峰微挑，帶了點詢問的意思，怕什么，想看就看，我又不會吃了你。

    我，我沒怕。被抓了個正著，程榆心里咯噔一聲，只好問：你怎么跟過來了？

    因為你在生氣，所以我跟了過來。

    相比起魏徵，他和程榆說話時完全是兩個態度，也只有跟后者對上視線時，大佬眼神中才帶了點人情味兒。

    不像他，跟被看畜牲似的看著

    魏徵有察覺到，內心默默流淚。饒是再想在線吃瓜，求生欲都不得不讓他率先退場。

    于是他朝程榆揮揮手機：TAT榆哥，我先溜了，有事咱們微信再聯系。

    程榆見狀沉默地把他凝視著：

    哈嘍？是誰才說我過永遠是6班的一份子？

    榆榆。男生輕輕喚了他一聲，似是不希望他的注意力還分散在別人身上，別生氣了好嗎？

    程榆被他哄人一樣的語氣弄得呼吸一滯，半晌抿了抿唇說，我沒生氣。

    你有。

    我沒有！

    不信。你如果真沒生氣，那就該問我為什么要生氣，我生什么氣，而不是一直強調沒有生氣。秋思凡視線在尚殘一絲緋色的耳垂上頓了頓，然后又笑了，千錯萬錯是我的錯，你行行好，原諒我吧。

    邏輯鬼才，我說不過你。程榆發出疑問三連，既然你嘴這么厲害，那你說你錯在哪，我生你什么氣，又該原諒你什么？

    短短一日，他倆在大眾眼皮子下已經是第三次同框。

    臨近下午上課，都能感受到周圍不斷聚集的目光，男生雙手撫上少年白皙的臉頰，捧待珍貴的寶物似的，用指腹輕柔蹭了蹭。

    想知道？

    這一動作將周圍往程榆臉上投來的視線遮擋大半。

    秋思凡故意在程榆耳邊吹了口氣，壓低聲音說：今晚來我宿舍，你來了我就告訴你。順帶我還有兩樣東西要一起給你。

    他強調，只給你一個人的。

    什么？程榆被吹得瑟縮了下脖子，下意識追問。

    對方卻不再說下去了。

    分離之時，程榆清楚看到秋思凡唇角微揚起一個弧度。

    目光交錯間，程榆愣了片秒，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調戲了。

    程榆：

    這一刻他就覺得，主角攻可真精賊啊，又精又賊，還詭計多端。

    可更讓程榆難以接受的是，自己好像也一點不討厭秋思凡這樣。

    也許正是這一刻，也許還要遠比想象的要更早。

    程榆都不知道，其實早在被他心底深處層層疊疊束縛，名為不可以喜歡主角攻的無形的枷鎖，注定會在對上那雙生來冷銳，卻在望過來的時候塌陷于溫柔的眼眸中，迎來松動、碎裂、直至最終掙脫的時刻

    *

    作者有話要說：

    上課太痛苦了，我已經在熬寒假了。這段時間都盡量更新，能更一定更QAQ

    第六十六章 還是深吻？

    一整天課上下來, 程榆大致摸清了理科這邊的學習進程。

    可能是特色班的原因，進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導致班級里兩極分化特別嚴重。

    不是對知識點掌握牢固的學霸, 就是上課如上墳聽天書般的學渣，因此平時下課學委和各科課代表就應老師的要求幫助輔導學習有困難的學生。

    見斜前方的人開始收拾書包了, 正和數學課代表互相傷害的邵也十分不平衡：程榆，你這就要走了？

    被點名的少年將最后一本書塞進書包，聞言回頭看他一眼：這還不明顯嗎？

    接著目光稍移，落向旁邊趴在桌上睡了一整個下午的某人。

    看著眼前這顆烏黑的腦袋, 程榆心情復雜。

    生病發燒也不肯提前回去休息，上課又不聽講只管趴著睡覺，他都不知道秋思凡執意留在教室是為了什么。

    總不會只是想和自己待在一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