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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幾分妒意:“我怎么瞧著,你見了你師父,比見了我還高興?” 崔拂笑出了聲,摸摸他的臉:“哪有,我看見你的時候最高興?!?/br> 蕭洵不怎么信,但寧愿信,笑笑地彎了眉眼。 回到廟里時,妙寂正坐著喝茶,看見他們時抬眼一笑:“長平王,阿拂?!?/br> 她放下茶杯:“原來說過完年走,你這一走,我在金城也沒什么掛念,索性早些出發,還能趕過來跟你一起過個年?!?/br> “師父?!贝薹靼ぶ?,嗅著她身上熟悉的檀香氣味,懸了多時的心放下去一大半。 師父來了,師父肯定安排好了一切,她很快就能離開了。 “阿拂,今夜為師得去佛前添香,你跟我一起去吧?!泵罴排膿嶂?,輕聲道。 除夕之夜,俗世要守歲熬夜,圍爐談笑,白衣庵的規矩卻是要在佛前上香添油,跪拜祈禱,崔拂前半夜陪著蕭洵守歲,后半夜跟著妙寂,從山門開始,一路禮拜,燒香添油。 蕭洵也跟著,雖然很不耐煩,但又形影不離,崔拂一心想找機會單獨與妙寂說話,卻始終找不到機會,滿心焦急。 眼看已經走到伽藍殿,只剩下最后的羅漢堂不曾去過了,崔拂抬腳將要買過門檻,猛地一橫心。 腳尖在門檻上一絆,一個趔趄時,手里的燈油潑灑了一地。 “哎呀,”崔拂低呼一聲,“這可怎么辦?” 侍婢連忙上來收拾擦洗,崔拂提著空空的油壺:“我去庫房里再添些吧?!?/br> “黑燈瞎火的,別亂跑?!笔掍话牙∷?,“讓侍衛過去?!?/br> “不行,除夕夜添燈油必須親手辦,最多只能至親之人幫忙,否則不夠虔誠,佛祖要怪罪的?!贝薹鞯?,“我得自己去?!?/br> 蕭洵皺眉,看了眼還下著小雪的天:“我去吧?!?/br> 他拿過油壺,快步離開,崔拂雙手合十,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佛前撒謊,對于她這個從小在庵堂長大的人來說極是不敬,然而此時,也顧不得了。 妙寂輕輕挽住她的手:“佛祖洞察過去未來,會明白你的苦衷?!?/br> 崔拂隨她在佛前跪下,低聲念誦經文,間隙中聽見妙寂快而低聲地說道:“都準備好了,我給你也弄了張度牒?!?/br> 崔拂驚喜。如今兵荒馬亂,過去的路引告身各國之間互相不認,過關卡極是麻煩,可出家人的度牒,無論哪國都是認的,有了度牒,路上就方便了一大半。 “上元太久,就怕到時候蕭洵要回金城,這幾天隨機應變,”妙寂急急說道,“一旦有機會,立刻就走?!?/br> 崔拂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忙道:“來了!” 妙寂立刻停住。拉赫 蕭洵提著油罐走進來時,看見崔拂與妙寂各自跪在一邊,低聲誦經,蕭洵輕手輕腳走到近前,崔拂明顯一驚:“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蕭洵笑:“有一會兒了?!?/br> 他彎腰,在她耳邊輕聲問:“念念叨叨的,都在佛前求什么?” “求佛祖保佑你和師父平安,”崔拂輕聲道,“保佑所有逝去的親人安息?!?/br> 蕭洵心中一動,想起了還在養傷的月和,伸手扶起她:“等回去以后,我給你看一個人?!?/br> “什么人?” 蕭洵咧嘴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長明燈的燭火搖搖晃晃,照著她光潔的臉龐,蕭洵心想,等她見到月和,肯定歡喜得要命,真是討厭得緊,她對白衣庵這些人,什么妙寂什么月和,總覺得比對他還親近似的,這樣可不行。 “走吧,”蕭洵挽住崔拂,“早點弄完,我們一起守歲?!?/br> 守歲,熬夜,不到五更時,侍婢隔著門叫人早起迎元日,崔拂努力睜開眼皮,渾身酸軟得很,伸手想拿衣服,卻又夠不到。 昨夜熬到子時才睡,蕭洵卻像不知道疲倦似的,纏著她一直鬧到四更,她累得很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被子里突然伸出一雙光溜溜的胳膊,從身后抱住了她,蕭洵醒了:“不許起,再睡一會兒?!?/br> 他摟住她用力一帶,把她帶回被窩里,笑笑地咬她的耳朵:“我還沒吃飽?!?/br> “不要,”崔拂推著掙著,終于掙脫他,慌張著跳下床,“元日起晚了讓人笑話!” 蕭洵并不是真心鬧她,她最守規矩,臉皮薄得很,況且她師父還在,一大早得過去問安。蕭洵笑著起身:“今兒晚上補上!” 問安,禮佛,朝食,一切收拾停當時,崔拂卻沒等到避子湯,不由得追問:“那個,湯呢?” “新年頭一天不能吃藥,”蕭洵在她臉上親了一下,“不然一整年都得吃藥,意頭不好?!?/br> 他拉著她往外走:“走吧,帶你出去逛逛?!?/br> 崔拂忐忑著,心里又抱著僥幸,只有一天沒吃,也不至于就那么巧吧? 小雪不緊不慢下著,崔拂沒打傘,戴一頂雪帽,出山門時一陣風來,樹梢的積雪掉下,便抬手一擋。 獨孤遜催馬過來時,正看見這情形,她抬著手,衣袖滑下來一點,露出雪白皓腕上一點胭脂紅痣,像雪地上綻開的紅梅。 獨孤遜猛地瞪大了眼睛。 蕭洵看見了,步子一頓,語氣就有點不善:“你來做什么?” 獨孤遜很快回過神來,翻身下馬:“元日佳節,我備下薄酒,請晉王和長平王赴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