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寵后 第5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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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照這些天見天聽人說道這些,她實在是頭大的不想聽了,見老太妃還要說,連忙給她嘴里喂糕點:“外祖母您肯定是餓了,快吃荷花酥,您往常最愛吃這個,我吩咐廚房給您做的呢!” 無論怎么說,老太妃自然都是難以安心的,這種狀態等第二日她入宮拜見了太后,方才緩解了下來。 老太妃覲見太后出宮后,面上再不見半分愁色,反而是笑瞇瞇的盯著自己外孫女,叫她玩兒起來,還四處請了京城的繡樓珠金銀樓給玉照打扮起來。 自老太妃來了,玉照有了由頭,日日往江都王府去,或是隔日便直接過去小住,任誰看來也無可厚非。 千葉攢金牡丹首飾,白玉纏絲扣鐲,雙鸞點翠,玲瓏點翠。 玉照看著面前一堆的珠寶首飾,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老太妃今日宮里得見了陛下,陛下帶她十分禮待,兩人話雖沒說幾句,可老太妃也是過來人,只幾句話便知這位陛下心中定然是愛重玉照的。 她對著皇帝說會好生管管寶兒性子,叫她多學些禮儀宮規的話。 陛下卻說了那句:“京中風景獨到之處頗多,太妃閑來無事便帶她四處游玩,自圣旨下發后她時常不得出門,想必是無聊了。至于禮儀宮規也無須強求,最多是入宮來再慢慢教罷了?!?/br> 老太妃聽了覺得是不是自己想差了?聽兒子說什么陛下比寶兒大許多? 可今日得見陛下尊容,即使再是偏心自家孩子也得承認,天子尊榮配自家天仙似的孫女,只半點不差。 陛下身姿頎長高挺,容貌更是世間罕見的挺俊清雋,怪不得自家孩子樂意成那樣。 才十多歲,可算不得大許多。 老江都王也大自己十多歲呢,年紀大的才會疼人。 竟然說什么入了宮再慢慢教?如此叫人啼笑皆非的話,居然出自陛下之口,老太妃聽了卻只覺得寬慰至極,這是在心疼寶兒呢。 她提著袖往玉照發髻上試首飾,玉照秀發生的柔軟茂盛,摸上去如上等絲綢光滑,盤什么發髻都不需假發,哪怕如云的高髻,也能憑著自己的真發盤起來。 這頭發是像了老太妃,五十多的人,頭發比人家小娘子的都要光亮黑順。 “雖說你不是嫁給普通人家,可那也是出嫁,一輩子只一次,要出嫁的人了,外祖母總得給你備上些嫁妝,日后自己戴著或是拿去宮里上下打點,總不出差錯?!?/br> 嫁妝自寶兒小時候便早已準備起來,如今也不會匆忙。 嫁入宮里,自然也是要嫁妝的,宮里上下需要打點的地方不少,若是手里騰不出銀子,便是高位妃嬪,手底下都籠絡不過來人心。 這些,都需要銀子。 以前玉照不懂,如今倒是懂了些門道。 比如,她是信安侯的嫡長女,縱使她再與父族關系惡劣,哪怕是從此不回信安侯府,在旁人看來她也是成氏門房里出去的皇后。 日后別人會叫她成皇后,成娘娘。 若真是鬧的大了,將信安侯府的破事兒通通指摘出來,旁人只會覺得是自己小題大做,世上哪有子女能說父母不是的?那是沒教養好吃里扒外的孽障! 她若是徹底脫離了信安侯府,這往后幾十年數百年,都要為人津津樂道反復說唱了。 玉照自覺還沒達到那種不在乎世人指點言論的境界。 她如今也才明白,一個府里的開銷用度是幾何,養大一個姑娘又需要花多少銀兩。 曾經因自己不差錢,從不將那些細碎銀兩放在心上。 如今卻是懂了,往年自己各種名貴藥材吊著,幾十貼身婢女伺候,每年少說也得耗費上千兩白銀,信安侯府每年倒是寄過去些銀子,可老太妃卻是沒要,說什么自家的外孫女自己還是養得起。 而這會兒卻好了,平白被信安侯府撿了個現成的,半點兒錢沒花,平白出了個皇后。 玉照想到這銀子的事兒心里就悶悶的不得勁兒,一口氣提不上來,她覺得自己很小氣,為了這事兒氣的晚上睡不著覺,氣極了還會吃不下飯,可她性子就是這般小氣。 小氣性的她想起來又心里發悶,靠上貴妃榻,憑著老太妃往自己發髻上簪著各式發簪也無動于衷,背著光顯得有點兒可憐:“外祖母您少花點兒銀子吧,都叫侯府給我置辦呢,當初聽說我父親送過銀子往江都,為何當初您不收了?” 幾個老嬤嬤聽了忍不住朝老太妃笑起來,“姑娘會心疼您了,知道替您省銀兩呢?!?/br> 老太妃聽她這般別扭的掰扯,也捂著肚子發笑起來:“你這個丫頭,竟是算銀子起來,不免叫別人笑話你眼里只有銀子,不顧忌親緣,你如今要做皇后娘娘的,這般傳言可不好?!?/br> 玉照并不退讓,她覺得自己并沒有說錯:“不算銀子那又算什么呢?其他的信安侯府也給不了我,聽說林氏給玉嫣請的樂師,一年光是束脩就要百兩銀子,我到好,就像是以德報怨一般,什么都您這邊花,到頭來好處全是他們得了去......” 老太妃無奈嘆氣,左右她并不需要外孫女給她掙來潑天富貴,再說江都王府榮耀本已經登頂,還能在賞賜什么不成? 她只希望外孫女能平安順遂。 “想這些做什么?咱家封地富庶,又只你一個姑娘,可不差那些銀子,更不差旁的什么?!?/br> 玉照卻不依不饒:“您為何當初不收她們的銀子?為什么?” 老太妃道:“當時也沒多想,那百兩銀子扔水里也才打個水花兒,平白無故收了這錢,日后他們豈不是逢人就說你是他們耗錢養大的?為人子女的,本來就矮人一頭,我這是怕你日后與他們不對付,動不動拿孝道說話,你吃虧沒處說理去?!?/br> 結果怎想外孫女兒做了皇后?曾經的鋪墊倒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可不是,我可不是他們花錢養大的。這回兒我入了宮,怎么著也該輪到他們狠狠割一回rou了吧?!?/br> “我當你是打的什么主意,原來是這個。那倒也是,”老太妃聽了忍不住笑著點點頭:“你這一人的嫁妝,夠他們家幾代姑奶奶出嫁的了?!?/br> 那是自然。 縱使如今玉照對信安侯府一眾人等冷了心,皇后出自他們房門,這種大事他們也是半點不敢耽擱,早早替玉照備起了嫁妝。 信安侯府公中直接劃走了六萬兩做皇后陪嫁,老夫人那兒也親自貼了兩千兩銀子,再加上成侯私出的,綾羅綢緞房屋地契,這等帶不進去的,全折算成現銀。 倒是一份厚實的嫁妝,倒也襯得起皇后這個名頭。 這筆銀子信安侯府是出的元氣大傷,可卻沒有半點怨言,左右他們實際得的好處比起這十幾萬兩銀子來,實在算不得什么。 至于皇宮那邊帝后婚禮事宜,皇帝納后用的聘禮是有定制的,據規定,聘皇后,黃金萬斤。 納采雁璧乘馬束帛,一如舊典。 并不是每個皇后都經歷過皇室聘娶的,玉照還是大齊第一位皇帝聘娶而入主宮掖的皇后。 大齊高門嫁女,往往都是往外貼錢,嫁妝豪奢著稱。上一位可作參考的是高宗方皇后,嫁給還是太子的高宗時,聘金被國丈熔做了一顆金樹,重新充做嫁妝帶去了東宮。 到了信安侯這里,他自然不會眼皮子淺的把皇帝給的聘禮塞入自家庫房里,更是不敢,丟不起人。 都是想辦法貼去玉照嫁妝里一處送進宮去。 這事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光是嫁妝名錄就折騰起滿府的人來,一萬金的黃金要重鑄。 可所有人仍是樂顛顛的,忙的熱火朝天也不覺得疲憊。 這股喜意卻傳不到二姑娘的院子里。 短短月余功夫,玉嫣體會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曾經玉照沒回京城前她是信安侯與侯夫人唯一的嫡女,鎮國公府是她外家,每每京城高門貴女間的宴席,總有她一席之位。 她才情絕佳,有時甚至能與幾位郡主縣主交談得當。 可如今,才真真是叫她跌落了泥潭里。 成恪如今也倉皇不已,臉上瘦了一圈,眼睛更顯得深暗明亮,他聽聞二姐近日來從不出門,狀態更不對,特意過來看她。 “二姐,我方才才去了娘親院子里與她說話,她擔憂你身子,叫我過來看看你,如今母親便只有我們了,你好歹每日去看看她?!?/br> 玉嫣不信,左右沒旁人,沖他冷嘲熱諷起來:“上次我去母親那兒還是她親口告訴我,叫我日后少去看她,免得有人通風報信,告訴了如今咱們府上那位成娘娘?!?/br> 府上婢女都是這般,皆是見風使舵之人,往常林氏掌管府中中饋大權,一個個的都想方設法的上趕著給玉嫣辦事兒,只為在她這塊兒留個臉熟,如今卻是各個陽奉陰違了起來。 昨日她想吃個燕窩羹,左等右等等不來,使喚婢女去大廚房拿,卻是各個都推脫說份例不多了,等她的婢女端回來一盞燕窩,竟然只有往日不足一半的量,甚至還都是些細碎的往日她看都不會看一眼的。 成恪見此只好道:“母親嘴上說不希望我們過去免得拖累了我們,心里還是盼望著我們去的,如今她院子里的下人都有些為非作歹,我一個男眷也不懂的管這事兒,你是府上姑娘,該你去管一管,也好叫母親在院子里也能過的舒心些?!?/br> 玉嫣望了眼窗外來來回回的仆從,抖了抖唇,慢吞吞應了下了:“我晚些時候抽空去看看吧?!?/br> 外頭鬧哄哄的半晌不休,還有越來越鬧騰的架勢,玉嫣本就心情差,如今一聽更是惹起了火氣來,低聲罵起窗外候著的侍女,“外邊那群人是在做什么?小廝竟敢堂而皇之出入后院,鬧得如此大動靜是不是故意叫我不得安生?” 侍女有些猶豫,輕聲回答:“是宮里賞賜的物件,絳云院里塞不下了,老夫人便做主將旁邊的兩處院子打通,給大姑娘做庫房先放著宮里的那些物件兒,這些便是送過去的?!?/br> 怎知這兩句話說的不對,玉嫣便捂著臉哭了起來。 成恪嚇了一跳:“這又是怎么了?” 說的好好的忽然就哭了。 玉嫣毫無儀態的趴到了案上,任由眼淚滾滾滑落。 “我早該去死了,如今她做了皇后,滿府里都給她騰院子騰嫁妝,十幾萬兩嫁妝,公中都沒銀子了,這般老夫人還貼!也不想想日后府上其他姑娘少爺出嫁怎么辦?借錢不成?她是威風了,別的退了婚的姑娘名聲都毀了,就她還能做皇后娘娘呢!也不替府上其他姐妹想一想,把銀子全撈干凈了,日后我們借錢過活?我就不該活著丟人現眼!” 第52章 高大的身影立在龍案前,…… 成恪驚愕,如何也想不到二姐竟然變得如此陌生,渾像街邊不通文墨的潑婦一般,稍有一絲不如意便要哭哭啼啼,無理取鬧,尋死膩活。 “府上得了榮光要出嫁皇后,十幾萬兩如何也只算中規中矩,這可是侯府本分,我看二姐你是真是糊涂了,這般說辭叫父親祖母聽見,你是又想被關起來不成!” 他何曾不知這位心高氣傲的二姐忍受不了這等落差才口出惡言,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張口閉口嫁妝銀錢的,眼皮子竟然這般淺??! 且不說真的日后公中沒銀子給姑娘陪嫁了,到時高門還看那些陪嫁? 看的是他們侯府上出了皇后的門頭??! 滿皇城,世家公子哥兒,還不是隨便挑? 屆時都不需她們挑,自然有人想方設法遞上投名狀。 即使是一分陪嫁沒有,這滿京城,誰家不稀罕皇后親妹? 那可是天子連襟。 成恪年紀小,眼神還不知收斂,自己親弟弟嫌棄的眼神更叫玉嫣渾身止不住顫抖起來。 “好啊你.......恪哥兒好歹你我還是一母同胞,如今不幫著我與娘,卻偏幫她來,不就是看中她如今飛上了枝頭了,且去問問人家愿不愿意認你這個繼母生的弟弟。娘親和我這般是拜誰所賜?同樣是父親的嫡出女兒,我哪點比她差?她卻做的了娘娘,我與母親被父親軟禁在府里,連門都出不去,日后是不是也要隨便發嫁了出去.......” 成恪他不明白,他jiejie為何就想不通?非要跟皇后去比? 怎么比? 比的起嗎? 再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闔起的門扉被從外推開,屋外秋光撒了進來。 老夫人除著拐杖從屋外頭走進來,早在外邊聽了半天,此時一肚子火氣,嘴角眼皮下耷,厭煩的看向玉嫣,“一人一個命,怪就怪你沒那個命,你長姐命中注定了顯貴,你日后還需沾她的光,咱們滿府日后都要沾她的光,如今可是懂了?原以為你已經看通透了,想不到是憋在心里,你再這般無理取鬧,攛掇你弟弟跟你一起仇視府上,沒人能保的住你!” 玉嫣見老夫人忽然推門進來,本就心驚膽顫,后悔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的糊涂話,她尋死膩活的話本只是嚇唬成恪的,她怎么會尋死? 不過是看成恪這幅小白眼狼的模樣,心里不痛快,怎知被老夫人親耳聽到? 她院子里竟然也沒一個侍女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