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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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嚴點了根煙,坐在角落里,聽著駐唱歌手在唱周華健,眼角莫名的有些濕了,夾著煙的手不經意的一抹,瞳孔微微縮起。 不知道何時,柳琴出現在他身后,道:“沈警官沒事吧?” 陸嚴將煙頭按滅在煙灰缸。 附近出了這么大的事,外人看個熱鬧也就罷了,柳琴小道消息滿天飛,自然知道的多了些,拍了拍陸嚴的肩,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陸嚴:“她睡了?!?/br> “怎么覺得你更沉重?” 五年前,他出了事,走過了多少個夜晚才走過來。五年后,沈嘉身陷,誰都說不清要經歷什么才會好,哪怕他已經有所準備。 柳琴:“要不要我上去看看?” 陸嚴:“不用?!?/br> “你就這么放心?” 陸嚴說:“這種事她得自己走出來?!?/br> 柳琴無奈笑了笑,道:“雖然大姐我呢承認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這個時候,哪怕她煩你,你也得在身邊?!?/br> 陸嚴沉默。 他把煙抽完,沒再說話,起身去了后院。只是站在二樓的走廊上,并沒有立刻向前,而是走得很慢,靠在門框上,頭一偏,就可以看見那個側躺著的身影。 陸嚴掏出手機,摁了兩下。 里邊鈴聲響起,頓了幾秒,沈嘉才接起,不過沒有出聲,還是躺著,將手機放在耳朵邊上。 陸嚴聲音很低:“給你講個故事聽?!?/br> 沈嘉仍是閉著眼睛。 陸嚴說:“我坐牢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朋友,他非常會聊天,那幾年看我總是一個人,有事沒事就拉著我說兩句,特別樂觀開朗。我當時就很奇怪,這人怎么跟沒事人一樣。有一天我就問他,怎么進來的,你猜他怎么說的?” 沈嘉沒坑聲。 陸嚴說:“他說偷東西的時候不小心觸電,傷了兩個人?!?/br> 沿岸的燈照過來,夜晚的窗外也明亮了些。 陸嚴繼續說:“我當時就想那是挺倒霉,后來才知道他老婆重病,在醫院一個星期就傾家蕩產,沒有錢,醫院把藥停了,他籌不到錢只能去偷,錢沒偷到,把自己弄進來了,你說是不是更倒霉?!?/br> 沈嘉慢慢睜開眼。 陸嚴:“剛進來沒兩周,他老婆就死了?!?/br> 沈嘉聲音悶悶的:“后來呢?” 陸嚴說:“后來他一天比一天開心,大家開始都覺得很奇怪,慢慢也就習以為常了,直到他出獄前一天,他對我說了一句話?!?/br> 風很輕,夜很靜。 陸嚴:“他說,活夠了?!?/br> 沈嘉問:“什么意思?” 陸嚴說:“我當時沒明白,直到我出獄才知道,他兩年前剛出來的時候就出車禍去世了。你說是不是很慘?” 沈嘉咬了咬唇。 陸嚴:“我每次絕望的時候,都會想起他,覺得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慘的人了,相比之下,我還活著,身邊的人也都還在,未來也有很多值得去做的事?!?/br> 沈嘉鼻子酸澀,閉上眼睛。 陸嚴:“要不我給你背一篇文?” 沈嘉擦了擦眼睛。 就聽他道:“自董卓以來,豪杰并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曹cao比與袁紹,則名微而眾寡,然cao遂能克紹,以弱為強者,非為天時,抑亦人謀也。今cao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而令諸侯,此誠不可與爭鋒…………” 他的聲音清朗,低沉,清風徐徐。 沈嘉沒有想到他居然背過了《隆中對》的全文,一時之間心里頭什么都想不起來,只有耳邊他的聲音,聽著聽著眼角流下淚來,睡著了過去。睡到半夜,發覺有人給她掖被子,迷迷糊糊之間,她看見陸嚴靠在椅子上,已經閉上眼睛。 翌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讀了這么多年書,看到這樣湛藍的好天氣,卻只能想到耳熟能詳都快爛大街的這兩個詞,不知不覺也有些感慨,書能讀,讀而固者,智也。 審訊室外,沈嘉已經站了半個小時。 隔著玻璃窗,她看見孟真的樣子,已經隔了一夜,像是老了幾年,面容有些許憔悴,讓人捉摸不透。 張藝站在她身側,說:“現在所有證據都齊了,老趙忙了一夜,十分鐘前已經檢測出圍巾上的粘液和少量血液,確實是程鐵琻的?!?/br> 審訊室里,孟真已經辯無可辯。 程誠:“說說吧?!?/br> 孟真低下頭:“我和周智認識很多年了,他對我一直很好?;亟侵?,我們偶爾聯系,他還給了我他父親房子的鑰匙。他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慫,把復讀當成習慣,總覺得只要念著高三,他父親就一直在,兜兜轉轉復讀了這么多年,早已經跳不出去了。我那天去找他,就是想勸他,也是在補課班,見到了李欣,知道了她和我一樣的過往?!?/br> 往事來由在一瞬間,似乎回來了。 程誠問:“怎么殺的李欣?” “我把她騙去了周智父親的房子,勒死之后想去燈籠山埋掉,半路上碰見了我妹,就隨便扔到巷子了?!?/br> 沈嘉聽到這聲“我妹”,顫了一下。 “程鐵琻呢?” 孟真眼角抬了抬,似是有些不愿提起:“我們認識,她對我沒什么防范,那天晚上我回家拿東西,順路碰上了,原本沒想殺她,也是怪她命不好,非要拉著我說起自己的感情,我聽得難受,就把她打暈了,拖去周智父親的房子才勒死的?!?/br> 程誠看了一眼右側玻璃,無聲嘆了口氣。 “周智參與了嗎?” 孟真搖頭,道:“他什么都不知道?!?/br> “不知道會給你頂罪?” 孟真搖頭:“可能猜到了一些,所以在我跟蹤江英的時候,他也跟在后面。只是我沒想到,后來還有人跟了過來,當時江英已經死了,我藏了起來,那個人就以為人是他殺的,居然要給他頂罪?!?/br> 看來那個時候,周智就已經做好承擔的準備。 孟真:“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江英是自殺的?!?/br> 程誠:“什么?” “我還沒來得及,她就抱著石頭跳下去了。她在我咖啡店來過幾次,好像有抑郁癥,給人感覺很悲觀的樣子?!泵险嬲f。 沈嘉面無表情,看見審訊室里孟真微微抬起頭。 孟真微微側哞,說:“當年我被拋棄的時候,就知道了,人都是自私的,當時的話說的再好聽,過后該對你絕情還是絕情。所以我想,那天下午在奶茶店看見她和人吵架,我就知道她和我處境一樣,都很可憐?!?/br> 程誠雙眉緊鎖。 孟真慢慢搖了搖頭,眼淚忽然決堤而下:“我只是不想讓她們太痛苦,愛一個人太痛苦了,每一分鐘都很煎熬,整宿都睡不著覺,我太累了?!?/br> 沈嘉別過了眼。 她忽然覺得可笑,想起昨晚陸嚴給她講的故事,如果讓她講,那么自己的這五年就是個笑話,她這短暫過往是個笑話,有關她的故事也是個笑話。 外面的天氣是真好,陽光明媚,不比腳下,陰霾漫天。她站在窗前,站了很久,久到麻木,也不能喘過氣來。原本的好日子現在破碎一地,滿地都是吃人的骷髏,她不敢彎腰,只能撐著向前看。 沈嘉當天遞了辭呈,不知所蹤。 沒有人知道她去哪了,一點消息都找不到,電話已經關機,不久之后再打,就變成了空號。漸漸的過去了很久,似乎大家都忘記了。當初的案子后來也依照程序宣判,江城慢慢的恢復了平靜。每條街還是老樣子,一到晚上格外的熱鬧。 江河酒吧門前,陳江倒了杯送別酒。 “真要走?”陳江問。 陸嚴笑笑。 “去哪兒?” 陸嚴:“走著看吧?!?/br> 這大半年來,他沒有一點沈嘉的消息,也去過一些地方,依然撲了個空?,F在陸奶奶已經安頓好,他也沒什么牽掛,想出去走走了。 至于去哪兒,他不知道。 那天晚上十點半,陸嚴坐上了去南方的火車。他買的硬座,靠窗,看著外面的夜晚,聽著火車轟隆的聲音,想起五年前他打贏游戲比賽的時候,掙得那筆小巨款。當時的想法是等到國慶假期,買兩張票,帶沈嘉出來玩一玩。只是造化弄人,他們都沒有以后了。 旁邊的女人抱著小孩在哄,哭聲響在整個車廂。 陸嚴起身,去車門那邊抽煙。 四月的冷風從外面滲進來,不由得讓人打了個寒顫。他微微側了側頭,猛吸了一口煙,抬眼的一瞬,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驚得煙燙在手上,甩了甩手,再抬頭,剛才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像是幻覺。 他在車門口站了一夜,抽了一包煙。 等到晨曦照亮大地的時候,火車廣播通知下一站到了。有人斷斷續續的下車,陸嚴回去座位想再睡一會兒,旁邊的小孩又開始哭,他皺眉抬臉,剛想說話,便看見火車道邊上有一個身影走過,像極了沈嘉的背影。他匆忙起身,拿起背包就下了火車。 火車道旁,人山人海,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陸嚴苦尋無果,只好隨處溜達。這是南方的一個小鎮,空氣倒還新鮮,這會兒車站的人已經不多了,清晨的冷風吹到臉上,還是有些哆嗦。他在火車站外轉了一圈,看到一個賣紅薯的小攤,走了過去。 “給我來一個?!彼f。 小攤老板動作利落,很快挑了一個上好的給了陸嚴,看見他不像是本地人,多問了兩句要去哪兒。 陸嚴道:“這附近有什么玩的嗎?” 老板嘩啦啦說了一堆,給他指了一個方向,又道:“你看那邊有個公交車,直達最后一站就是小鎮,喜歡清靜點的去那準沒錯?!?/br> 陸嚴偏頭看了一眼。 他一邊咬著紅薯,一邊往過走?;疖囌靖浇峭狒[,正是個大清早,迎來送往,看來去小鎮玩的人不少。剛走到跟前,前面的一輛公交車已經出發。 陸嚴坐的后一趟車,到小鎮已經九點。 這地方看起來不算很大,卻什么都有,也沒有形成一體化的商業街,還是保留的挺原始的樣子,來觀光的人也不是很多,卻很幽靜,時而會在一處遇見各種小吃攤。 陸嚴轉到中午,找地方吃飯。 有一處庭院式的小菜館,坐落在不算繁華的街邊,陸嚴要了一碗面,坐在門外的小桌上吃。這會兒太陽正好,氣溫也上去了,坐一下午也倒自在。 他正吃著,聽到耳邊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不遠處有人問路:“請問您知道清酒街怎么走嗎?” 陸嚴吃面的動作一頓,慢慢回過頭看去,目光微微一頓,抬手抹了抹嘴,僵硬的站了起來,定定的看向那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