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女配自救手冊(快穿) 第34節
兩個嫂嫂年輕一些,但也已經只能爬著走,她們神情麻木且透著絕望,燒尸的味道一日比一日濃郁,誰也預料不到下一個是不是自己。 這種情境之下,整個黎家,唯一沒有放棄仍在咬牙堅持的,只有黎宵。 黎宵將瓶子抖落在被子上,催促著家人快點喝。 然后又說:“朝中派人新送來了三個藥方,我已經命人開始熬制了,說不定這一次能行呢!” 兩個嫂子艱難地挪過來,木著臉去拿瓶子。 黎宵說:“我去命人將藥分發給大家?!?/br> “宵兒,”黎遠山開口,聲音低啞,眼中透著渾濁和瀕死的頹敗,“照顧好你弟弟meimei?!?/br> 黎宵喉間一哽,他想說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去。 但他最后還是說:“我會的,他們在城中都很好?!?/br> 黎宵說完掀開門簾出去,手在袖口又摸了一瓶出來,擰開蓋子,這一次慢慢地喝下去。 喝了之后,他并未將瓶子扔掉,而是揣在了懷中,距離他心口最近的位置上。 感情這個東西,在順境之中,可能會被歲月侵蝕,被柴米油鹽摧毀殆盡。但是在逆境之中,它就像是生長在峭壁縫隙的野草一般,不但經得住風吹雨打,甚至還能借著風播撒種子,隨著春風灑滿大地。 黎宵懷中揣著郭妙婉千里迢迢給他送來的藥瓶子,心中的悸動正如他此刻因為奔跑亂跳的心臟。 他對郭妙婉的喜歡,在這“峭壁懸崖”的生死邊緣,肆意生長,扎根進了堅硬的巖壁,開出了一朵顫巍巍的——名為愛意的花。 黎宵染病了不能進城,但是他指使著手下,將郭妙婉給他送的那整整兩大箱子的補藥,全都拉到城外,放到了安置民眾的帳篷中間。然后啞著嗓子,對著大家說:“這是妙婉公主,自皇城中千里迢迢命人送來的,是補藥,比老參湯還帶勁,我已經喝過了?!?/br> 黎宵說著,當著患病災民的面,又從箱子里拿出了一個小瓶子,仰頭喝進去。 “看,不會有嘔吐的癥狀,多日無法進食的可以喝這個再撐一撐,” 黎宵說:“皇城的太醫院這一次送來了三個方子,我已經命人架著大鍋熬上了,我們不能放棄,城中還有親人等著……咳咳咳……” 黎宵劇烈地咳了一陣子,眼淚都咳出來了。 已經有人猶猶豫豫地來拿藥了,但是人數不多,畢竟郭妙婉惡名在外,單單是“妙婉公主派人送來”的這個名頭,便已經嚇退了許多人。 若不是黎宵現在有十足的公信力,沒有百姓敢喝郭妙婉送的東西,誰知道她會不會摻了毒。 但是黎宵帶頭喝了,以身作則,并且喝不喝是他們的自由,車子就擺在那里,那些藥也全都敞開放著。 于是陸陸續續地,有些人來拿。黎宵達到目的,又戴上了面巾,轉頭去和這一次皇城中派來的人交涉,商議著熬藥和送藥的具體事宜,還有隨行的醫師怎么能夠避免感染。 臨近入夜的時候,三種藥方熬制出來的藥,全都送到了帳篷里面,這一次,也是自愿喝或不喝。 畢竟這些藥方,隨行的醫師也已經在下午的時候同百姓們言明,效用不能保證,太醫院還在測試階段。 但是有很多患病已久的,根本等不及了,死馬當活馬醫。反正不喝要死,喝了真不行,倒也死個痛快。 因此分批嘗試的人很多。 只有一些年輕的,能熬得住的,癥狀較輕的并沒有貿然嘗試任何的藥物,在等其他人的反應。 黎宵依舊是身先士卒,他將三種藥全都喝了。 并且黎家的人也非常支持黎宵,全都喝了。 等到整整三大鍋湯藥,被百姓分完,已經是深夜。 這片營地當中到了入夜,并不消停,患病者痛苦地哼叫和嘆息,聽起來讓夜色更冷,人心結冰。 但是這一晚上,卻格外地不消停,才過了丑時,營地當中便炸開了。 有百姓在服藥之后,出現了上吐下瀉的癥狀。黎宵也已經跑了幾次茅廁,吐到胃袋絞痛,但還是咬著牙白著臉,迅速讓人將火把點燃,照亮整個安置營。 此次隨行的醫師們也已經起來了,但是營帳里面的百姓卻已經有人鬧了起來。 “這到底是殺人還是救人!我老娘喝了藥之后折騰了整整一晚了,她馬上就要撐不住了!” “來人啊,你們救救她吧,快救救她!” “我父親也是,”另一個身量高些的漢子,從他自家的營帳里面沖出來,“昨天喝了藥之后便開始了上吐下瀉,現在賬內已經待不了人了,你們不是醫師嗎,快想想辦法!” 隨行的兩個小醫師,都是太醫院的新人,但凡是有點家世背景的,誰會來這種瘟疫橫行的地方涉險? 他們帶來的藥出了問題,被民眾一吼,其中一個便囁嚅著說:“都說了藥效不能保證,你們都是自愿喝的啊……” “你放屁,我們也是走投無路,現在出了問題,你們難道就沒有應對之法嗎?” “對對,沒有解藥嗎?!” “快點配制解藥……” 另一個醫師稍微年長一些,也穩重一些,開口解釋,“這些藥物就是大量清瘟解毒的藥物,本身是并沒有毒性的,太醫院的太醫令親自試藥,就算是治不好你們的病癥,也不會致命?!?/br> “你們出現了這種癥狀,還需要觀察……??!” “觀察個屁!再觀察觀察,我老娘都死了!” 醫師直接被群情激憤的民眾扔藥瓶子給打到了額頭上。 醫師捂著流血的額頭,也惱了,吼道:“一定不是藥的問題,你們想想你們有沒有吃別的!” 黎宵也連忙讓護城衛攔住了民眾,不過人群中很快有人喊到:“是補藥,是那些補藥!我老娘和栓子他爹,都是吃了黎統領給的補藥,才會出現這種癥狀的!” 黎宵頓時面色鐵青,“我自己也喝了!” “你難道沒有出現癥狀嗎?我已經看著你和你家中人跑了好幾次茅房了!” “就是,你為什么還包庇,那些補藥你親口說的,是妙婉公主送來的!” “妙婉公主如何歹毒,這天下誰人不知,你將她送來的藥給我們吃,你到底是何居心!” “殺人了,殺人了??!妙婉公主這是要讓我們索性直接死在這里??!這世界上還有沒有王法!” 民眾們徹底沸反盈天,他們不能動黎宵,但是此刻不摧毀什么,又根本難以平憤,頓時拉幫結伙地朝著那放置補藥的車沖過去—— “砸!給我砸!這種害人的東西,不能留著!” “妙婉公主早晚要遭到報應,她殘害了多少忠良,今日又毒殺了多少百姓,老天爺都看著呢!” “都砸碎了,我等著看這個毒婦也染上惡疾……” 黎宵頭暈目眩,惡心想吐。 但是這一瞬并非因為藥物作用,而是這些根本不聽解釋,要毀掉那些補藥的百姓。 但黎宵也知道,現在不能攔,他身為護城衛統領,護城衛一旦和百姓起了沖突,之前那種百姓四散而逃妄圖傳染別人的形勢,便又會卷土重來。 “嘩啦啦!” 是大片瓷瓶碎裂的聲音,黎宵閉上眼,心中疼得要滴血一般。 之前公主給他喝,也只是一兩瓶,這么多的藥,不知道要耗費她多少精力財力。 就這么被糟踐了,公主說不定還要背負更重的罵名,黎宵覺得自己喉間都涌上一股血腥,怎么會這樣,不該這樣! 不過正在黎宵心中郁猝得幾欲嘔血的時候,突然傳來百姓的痛呼聲。放著藥瓶的車上,一個女子站在閉合的箱子蓋上,手持長鞭,甩得宛若游龍,哪個百姓敢上前,便會被她甩上一鞭。 “你們好不知好歹,”女子并沒有戴面巾,一副根本不怕傳染瘟疫的樣子,“喂狗東西狗都知道搖尾巴,你們這是恩將仇報,連狗都不如?!?/br> “你們不配碰公主的東西!” 黎宵看去,便見站在車架箱子上的女子,正是白天將那些藥交給她的女子,她自我介紹來著,黎宵頓了頓,想起來——她叫冉秋。 黎宵此刻都無法去震驚她將鞭子耍得多么漂亮,掌控力這么強,定然是十分內力深厚。 黎宵現在只慶幸,他不能站出來去護著那些藥的時候,有人能夠護住。 “護城衛,護城衛不管嗎!” “這是哪里來的鄉野蠻女!這天下還有王法嗎!” “她定然是妙婉公主的人,縱容手下毆打平民百姓,果然是妙婉公主的作風!” 黎宵帶著護城衛拉開了百姓,心力交瘁,實在忍不住,跑到旁邊去干嘔。 百姓們見狀,更是越吵越厲害,一時間整個安置營中喧鬧不止,到處都是哭訴和抱怨。 黎宵已經吐不出什么了,一整天他只喝了幾瓶補藥,還有那些湯藥。 但是黎宵即便是到現在,也絕不認為,是郭妙婉送來的那些補藥出了問題。 他并非因為現如今愛慕她,所以偏幫。在黎宵的認知里,錯了就是錯了,對就是對,這些補藥絕對沒有問題,他之前喝過的! 不過他現在就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楚。 黎宵吐完面色更白,擦了嘴回來,準備繼續和護城衛一起壓制民眾。卻見民眾不知為什么,徹底瘋了一樣,居然開始和護城衛動起手來。 “死人了,死人了,你們居然還護著那些藥,難道你們都是一伙的嗎!” “圣上向來疼愛妙婉公主,那毒婦不知道給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湯,說不定……說不定這一次連圣上也想要我們死呢!” 黎宵聽到人群中傳出了這樣的話,眉頭頓時狠狠皺起來。果然現如今已經毫無理智的民眾們,這次完全壓制不住了,甚至有人抄起了家伙,朝著護城衛掄去。 黎宵走近一些,他手腳發涼,連骨縫里面都開始發冷。他整個人都在顫,但是他居然離奇的鎮靜。 他想起了小時候他大哥教他潛伏,作為一個軍探,最重要的,便是絕對要耐心,要冷靜,要果決。 黎宵沒有直接沖進人群,加入已經開始的混戰,而是繞過沖突的兩撥人,直接進了那個因為家人死了,正在崩潰地嚎哭不止的營帳之中。 死的是一個老太太,面容枯槁,像一把干癟的柴。 她身邊一對小夫妻正哭得撕心裂肺,黎宵走進去察看,兩夫妻看到他之后,便開始大吼大叫。 “你還想怎么樣!黎統領,我看你就是公主的走狗!” “滾出去!滾出去!啊啊啊娘??!” 黎宵被男子推搡了下,執著地要朝著里面進,“讓我看看她?!?/br> “看什么,看什么,你這個幫兇,公主的惡犬!” “滾啊——” 黎宵還是執著地撞進去,撲跪在死去的老太太面前,檢查她身上的異樣。 那些人都說吃了公主送的藥,會上吐下瀉,但是這老太太的周身,并沒有異味和臟污。 他順著她的手臂找下去,然后在她尚未僵硬的手中,發現了完整的藥瓶。 還未打開的。 黎宵面上閃過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