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適才顏玉剛進入外廳,見著自己的屋室里有淡淡微光,轉看浮夢室門敞著,便是有預料到她會在自己屋中。 可即便心中有這猜想,也并非有十足把握進屋能見著她。 因而初從外廳踏入內室,看見女子背影時,顏玉呼吸還是一滯。 興許是已經洗浴將睡,女子之前一直束起的頭發此刻已是披著,長發及腰,毿毿如枝,宛如黑瀑一般,邊緣被油燈鍍上一層鎏金似的邊,仿若從畫卷上走出來似的,讓人不敢相信眼中所見是虛是實。 便駐足在原地,深眸觀賞著這畫卷描繪似的背影,在發覺浮夢想要再走進一些的時候才啟唇打斷。 意料之中,浮夢在聽見他聲音的剎那身體便油然僵住,像是闖入惡狼洞xue里的白兔,在聽到惡狼聲音的一剎那,防御的堤線全面崩塌,腦子里明明存的是拼命想要逃走的欲想,身體卻是不聽使喚、一動不動。 看得顏玉甚覺興致高昂,輕扇著白面折扇、靜靜等著浮夢的反應。 在踏入此屋之前,浮夢怎么也沒想到此屋主人會在她在屋里的時候進來,更沒想到這個主人會是顏玉。 怎么能是顏玉呢? 本來顏玉就因將她認作男子而心悅上,如今又與她共住一室,怕是更容易生出感情來。 難怪剛進屋時聞到的清香頗令她有些熟悉。 原來是顏玉身上的那張味道。 定了定神,浮夢便轉過身,竭力保持面色如常,道:“顏二公子誤會了,我只因見你許久都沒回來才過這看一眼,并非有意私闖?!?/br> 女子雖面上假裝鎮定自若,但其發粉的耳垂還是將她的兔子尾巴露了出來。 顏玉心底卻是一笑,她這樣一見男子就害羞,居然還想要瞞天過海? 煤油燈火焰撲朔,火紅的光照在女子凝脂玉膚上,在睫翼垂下遮擋的細微皮膚處拓下暗暗的陰翳,輕閃著光。 浮夢說完以后,見顏玉沒有答話,只是感到他的目光游離在她的臉上,似要將她的偽裝一寸一寸撥開,直到卸下整張面具。 下意識便偏過了頭,便聽對方一聲輕笑。 “三殿下的意思、是擔心我?” 顏玉面上掛著淺笑,搖著白面折扇,輕微的風便卷起他的發絲,眼睫微顫,讓本就是深情款款的雙眸更是多了分情意綿綿。 瓦肆里那些演戲的伶人們每每演到對戀人的動情之處,便也是這樣的眸光眼色。 浮夢當下警鈴大作,暗想不好,便立即斬斷對方的念頭、道:“當然不是,我是因為、因為……” “因為什么?”顏玉低垂著眼,看向因他一問就慌了的女子,笑得甚是狡猾。 竟無端又讓浮夢想起宋子培對其的另一評價——狐貍精。 這可真是個男狐貍精。 話鋒一轉,便道:“當然是因為我怕你死了,到時候與你共住一屋的我嫌疑便洗不清了?!?/br> 顏玉撲哧一笑,合起白扇,竟沒想到浮夢會找出個這么樣的理由。 “還是三殿下考慮周全,那,我一定好好保住自己的小命,不讓三殿下日后因此洗脫不了嫌疑?!?/br> 浮夢也不知自己是怎樣從顏玉房里脫身的,走出來的時候臉都燒得guntang,灰溜溜地跑到自己的房門口。 豈料剛到門口,快要踏進去時,便聽到那屋里的人輕飄飄說了一句話。 “殿下不必憂心我會擅自闖進你屋里,因而那竹門上糊的“勿擾”二字、屬實多余了?!?/br> 霎時羞赧從浮夢心口涌出,整張臉都紅了,耳朵也似在燙水里滾了一遍,燒到緋紅。 便伸手一把摘了糊在竹門上的告示,進了屋、關上房門,浮夢呆坐在床榻上,半晌沒從適才的狀況里緩過神來。 柔荑似的手指掩住了紅透的雙頰,燒熱的溫度從皮膚沾到指上,十指的涼意從削蔥似的指尖傳到肌膚上,卻只能滯留一瞬,稍縱即逝。 片刻過后,臉還是燙的。 浮夢也只能因此作罷,任由臉燒著,躺進了被窩。 也不知為何,在知道和她同住的人是顏玉后,先前那些莫須有的擔心便煙消云散。 雖然那日九慶樓之事,顏玉靠近她略有不妥,但卻是也沒做出太過分的行為,何況他之所以妄圖靠近,也是因為將她當作了男人。 她一個女子,跟一個斷袖同住一屋,即便對方是個下流之人,半夜闖進她的房間也不能做出什么,頂多發現她女扮男裝的事實。 顏玉那樣的男子,總不會將此事實宣揚出去、以便置她于死地吧? 心里的一塊巨石頭得此落下,便也沒管適才的尷尬,很快就入了睡。 * 亥時過半,國子監各個廂房的燈早已熄了,靜悄悄一片,唯獨一間還亮著微微的光。 書案上隔著的燭臺燈芯燃至了一半,火光印在男子的面容上,在鼻翼一側留下暗橙色的陰影。左上角擱著的玉玲瓏熏香臺燃著他特制的沉香,青煙絲絲縷縷從丁香花似的銅口冒出來,在頂端四散開來。 待屋內的清香漸忽濃烈時,顏玉起身用滅香挑摁滅了熏香臺里的沉香,又坐下來繼續閱覽古籍。 前幾日北境戍衛南下回京告事,順便捎來了北境突寇的這幾本兵事軍書給顏玉。 丞相府的長子顏闋,自小習武,加冠之后便被下旨封去北境邊界做了守衛將軍,數年都未回汴京城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