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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尋意被她磨得沒法,只好勉為其難應下了。 —————— 滿月正在屋子里學寫字,用的是那本《瓶花記注》。 自從云嶠將這本書送她之后,這幾天她便一直在看。 原本在桐縣時,她已經嫌自己的花鋪子太小,放不了太多品種的花,如今看了這些書,原來棠梨村那些花卉也不過滄海一粟,譬如從前她只知道臘梅,來永京后又見識了上品的素心梅,看了書之后才知道還有一種叫做檀心梅的,據說花蕊紫紅,折一支供在瓶中,便香可盈室,可惜上次去花市并未見到。 除此之外,臘梅又和梅花并不是同一品種,梅花雖一直有個香自苦寒來的美名,但真正傲霜斗雪的實際是臘梅,梅花倒更喜歡溫暖一些的天氣,上次花市那束白梅,便是號稱用暖棚催開了的,所以才昂貴得緊,小販也說了,那束白梅名叫“江梅”,其他顏色又各有各的稱呼,朱砂、宮粉、綠萼、黃香、聽其名便知其色,實在雅致。 開了春再暖一點,便是牡丹芍藥的花期了,得時人追捧,這幾樣花品種更為繁多,單牡丹來說,她從前只聽過姚黃魏紫,書上卻寫有數百十種,光聽名字便能令人沉醉其中,什么“粉嬌娥”、“玉重樓”、“醉胭脂”等等,只口中默念,便覺得余香滿頰,想想春季時花市的盛景,更讓人恨不得立刻開了鋪子去。 滿月一邊看,一邊寫,一邊記,不由得便入了神,突然聽到外面有人在問:“霍姑娘在嗎?” 她忙擱了筆,出去看時,原來是外院灑掃的一名丫頭。 剛搬進來時,三皇子那邊送來許多奴仆丫鬟,云嶠只安排他們在外邊做事,但也并不禁止他們跟自己交流,這些人雖只對云嶠負責,但對自己和初七也是恭恭敬敬,并不仗著三皇子的勢拿鼻孔看人,滿月本就是個討喜的性子,跟誰都相處得來,初來乍到,哪處買菜新鮮便宜,哪處買的炭純凈耐用,都是從這些人口中問出來的。 此刻一見這丫頭,她便認了出來。 “玉茗jiejie,你在找我嗎?” 玉茗屈膝行了一禮,才道:“霍姑娘,門外有人找云嶠公子,但云公子此刻不在……” 滿月猶豫了一下:“這里的人我也不認識,不如叫他們下次再來?” 玉茗的臉色便有些怪。 “她們已經進來了,”她道:“是云公子的meimei和表妹,守門的沒攔住,她們說要在這里等公子回來,您看……” 三皇子的人,要攔兩名女子怎會攔不住,不過有人授了意,想看看滿月會如何處理而已。 滿月不知道這些,一聽是云嶠的meimei,咬著唇想了想:“我去看看吧?!?/br> 玉茗恭聲應了是,又道:“奴婢陪著霍姑娘吧?!?/br> 說罷進去服侍著她洗了手上墨跡,才跟在身后,一起去了待客的前院花廳。 紀朝云出來一趟不容易,本來打著不見到大哥絕不離開的主意,正跟陸尋意說著“外面不是傳言三殿下跟大哥之間不清白么,表姐若傳出跟大哥之間早已定情,傳言自然不攻自破,我爹說不定也高興,立刻將大哥召回去提親,豈不皆大歡喜……” 越想越覺得這法子實在不錯,連陸尋意也有些意動,正思慮要不要豁出去一把,拼了自己聲名,先幫表哥解了燃眉之急,就見門口侍立的丫鬟掀了簾子,屈膝道:“霍姑娘來了?” 緊接著門外便走進來一個十五六歲,模樣嬌俏靈動的少女來。 兩名世家貴女都是一怔。 “我叫霍滿月,”少女笑盈盈行了個禮:“是阿嶠哥哥未過門的娘子?!?/br> 第49章 誰準她這么叫的 花廳內一時充滿了詭異的寧靜。 紀朝云半晌反應過來:“表姐, 你聽到她說什么了嗎?” 陸尋意同樣震驚,好在她心性一向沉穩,先站起來還了一禮, 才道:“霍姑娘勿怪, 表哥離京太久, 平日也從未跟家里透露過消息,因此我們乍然聽到難免驚訝,只是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可否……“ 玉茗十分有眼力見, 見兩邊已經互相行過禮, 忙搬了張紅木靠背椅來,讓滿月坐下, 又笑著對紀陸兩個的丫鬟道:“jiejie們久等了,旁邊有個小茶房, 如蒙不棄, 請跟婢子去旁邊吃盞茶暖和暖和,如何?” 陸尋意使了個眼色, 紀朝云才如夢初醒,點了點頭, 兩個的貼身丫鬟便從善如流跟玉茗退了出去。 紀朝云這才道:“好了, 現下不相干的人也走了,你可以說了吧?” 她心頭有火氣, 說話自然也不怎么客氣。 霍滿月卻朝她笑了笑:“你是阿嶠哥哥的meimei吧——你們長得有些相似呢!” 紀朝云不由得摸了摸臉:“真的?” 紀國公是武將出身, 長得五大三粗, 家里一眾兒女大多隨了他的容貌,紀英便是個黑闊臉膛,身量足足八尺有余, 紀朝云也比尋常女子高一些,長相雖不似父兄那樣粗獷,但也是濃眉大眼英氣十足,只云嶠是個異類,完全隨了他江南美人的母親長相,柔美昳麗,半分紀家人的風骨都沒有,這也是紀國公一向不喜他的原因。 紀朝云卻并不喜歡自己的容貌,她從小便崇拜大哥,也羨慕尋意表姐的纖柔秀氣,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自己跟大哥五官相似,哪怕是個自己并不喜歡的女子,心頭也不禁有些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