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搖了搖頭,他放好鋤頭回屋,卻突然聽書房傳來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 “外面吵什么?” 陳伯定了定心神,恭敬地回道:“公子,是隔壁霍家正賣女兒呢?!?/br> 不等那人回答,他又滔滔不絕將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感慨:“生在下層人中,便有這些身不由己的悲哀,這小姑娘我方才還見過,倒是個投桃報李的人,公子桌上的茉莉花,便是她送的?!?/br> 屋內靠窗的木桌上,一個褐色粗陶瓶里供著清水,插著一束水靈靈的茉莉,枝葉青翠,當中星星點點的白色花苞散發著馥郁的芬芳。 陳伯悄悄抬起頭,看了看窗紙上的剪影。 屋內人半靠在榻上,手中捧著一卷書,似乎對陳伯的話并不在意,只淡淡道:“太吵了,讓人怎么看書?!?/br> 公子什么都好,只是……太冷情冷心了一些。 陳伯心下嘆息,想到那小姑娘,不由得試探道:“那公子,我去解決一下?” 屋內人并沒回應,半晌之后,才悠悠翻過一頁書。 “嗯?!?/br> 另一邊,霍滿月原本已放棄了抵抗,眼看就要被那幾人拉走,誰知一直唯唯諾諾的霍老爹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抓起靠在墻角的掃帚便沒頭沒腦揮舞起來。 “你們這些騙子,歹人,放開,放開我女兒!” “哎喲!”陳昌冷不防被竹枝做的掃帚刮了個滿頭滿臉,白凈面皮上登時便起了一片紅痕,氣得嗓門都變了:“給臉不要臉了還,都給我上,打死這臭酒鬼!” 一家子窮鬼而已,一名壯漢立刻當胸一腳,踹在霍老爹胸口,霍老爹原就是外強中干,多年來早被酒水掏空了身子,當即被踹得飛了出去,半晌爬不起來。 幾人還要上去打,就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外圍傳來:“這是怎么了?” 那聲音似乎并不大,卻清清楚楚傳到了每個人耳中。 幾名打手都有點粗淺功夫,一聽這聲音便覺得有些不對,猶豫著停了手,扭頭望了過去。 只陳昌不明白發生了什么,還在嚷嚷著要把霍老爹打死。 那邊陳伯推開眾人走了進來,一眼看見正圍著老爹哭喊的兩姐妹,心下暗嘆一聲,轉頭向陳昌道:“得饒人處且饒人,人家既不愿賣女,又何必苦苦相逼?” 陳昌見面前老者一身粗布衣裳,心中便不以為然:“這事說到衙門去也是我有理!白紙黑字的契約,現按的紅手印,可不是我逼著他賣女!如今耍起無賴,既不交人也不還錢,當我陳昌是好欺負的呢!” “原來還是位本家!”陳伯笑瞇瞇道:“這便好說話了,她們欠你多少錢?” 陳昌伸出兩根指頭:“二十兩!” “什么?”旁邊人頓時議論紛紛:“……方才不是說的十五兩,這人牙子著實也不厚道?!?/br> “這是見有人出頭了,坐地起價呢!” “霍家窮成這樣,若有那么多錢,哪里還需要賣女!” “二十兩,怕這老伯也要打退堂鼓了吧,再怎么好心,也不能白送這么多錢給一個鄰居——說是借,還不還得起還另說呢!” “十五兩是契約上寫的,五兩是霍家給我的湯藥費!”陳昌指著自己的臉咬牙切齒:“看到沒,就差一點我這倆招子就沒了!好端端來接個人,就這么血呼啦地回去了?今晚少不得要做些噩夢,不喝半月安神湯能過得去?” “你……你這就是訛人!”霍滿月跳了起來:“我爹被你的人打成這樣子,我還沒問你要湯藥費呢!” “都少說兩句吧,”陳伯嘆了兩聲:“霍老爹也確有不對的地方,畢竟是他先動手——為這點小事鬧成這樣倒也不必,二十兩,我替霍家給了,還請陳兄弟多擔待些?!?/br> 說著從袖中取出兩張皺巴巴的銀票遞了過去。 陳昌不由得接了,一見果然是大齊最大銀樓出具,立等可取的硬通貨,面上便現出猶豫來。 如今太平世道,牙行買賣本就不好做,除非是窮得吃不上飯的人家,誰會把好端端的兒女送到別人家為奴為婢?好容易哄勸了一個愿賣的,原想著就算愚笨些,只要全手全腳送進去一轉手也能得個十五兩,除去定金十兩自個兒也凈賺五兩,過來一看女孩兒長得水靈嬌嫩,那至少也能叫上二十兩的價,若劉公子一高興再賞賜些什么,就更穩賺不賠。 誰知道竟出了這紕漏,人沒接到還挨了下狠的,心里就憋了一股氣,喊出二十兩的高價也不過量這家人拿不出來,最后乖乖將人送上而已。 偏偏還真有個冤大頭愿意出來借錢? 見他臉色陰晴不定,陳伯便笑了笑:“二十兩銀子,您這買賣也不算虧了,這姑娘性子剛烈,若真鬧出什么事來,您也討不了好不是?” 這倒也沒錯。 陳昌哼了兩聲,這才一揮手:“走了走了,今日真是時運不濟……” 沒有熱鬧可看,鄰居們也就三三兩兩跟著散了。 霍滿月擦干眼淚,對著陳伯深深屈膝:“……大恩不言謝,您寫個字據,銀子我必定盡快籌來還您?!?/br> 陳伯擺手:“霍姑娘人品我自然是信得過的,倒是先找個大夫看看你爹?!?/br> “我爹沒事,”霍滿月垂著眼瞼:“怕是覺得丟臉,所以趴在地上不敢起呢。 ” 話音剛落,霍初七便驚喜喊道:“jiejie,爹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