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頁
書迷正在閱讀:奶糖少爺、被校草寵上天的日子、我要這設定有何用、網戀是要穿小裙子的、花月美人記事、沉浸式表演[娛樂圈]、風流探花今天也在撩我、首輔大人的小嬌妻[重生]、有人火葬場了,是誰我不說、王爺,王妃又去打劫啦
“嗯?!倍问怅P掉了小院的燈,方形的溫泉池登時隱匿于夜色,語氣如常,“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再泡吧?!?/br> 遠處那個窗口已經徹底陷入寂靜,厚重的窗簾里隱隱顯露出燈光的亮度,夜風呼嘯,群山寧靜蓊郁。 黎嘉年站在窗口看了一會兒,興奮的情緒漸漸平息,他忽然道:“你覺得難過嗎?” 他側眸,認真地凝視著這個剛才陷在風暴中央的哥哥。 “總是被控制、被改變、被要求成為另一個人……你會覺得難過嗎?” 他在問“段殊”,段殊本應不知道答案的。 可段殊沉默片刻,慢慢地搖了搖頭:“不會?!?/br> “為什么?” 段殊越過黎嘉年的身旁,走向臥室,他的面孔被印在玻璃窗上,與遙遠的燈光重疊,璀璨又落寞。 “因為我不記得了?!?/br> 他在洗手臺前洗漱,刻意不去看鏡子彼端那個虛構的自己,然后安靜地上床,以為這段對話就此結束,開始安心地等待著第二天迅速來臨。 黎嘉年卻像影子一樣跟了進來。 “所以我說過,我們很像?!?/br> 他坐在床邊,靜靜地凝視著正在下意識逃避的哥哥。 落在枕頭上的聲音很輕:“為什么?” “當我打贏了官司,繼承了龐大遺產之后。mama來找我,忐忑地問我恨不恨她,我說不恨?!?/br> “她的眼睛剛剛亮起來,我就接著說,因為我不記得了,連同她是我mama這件事,我也一起不記得了?!?/br> 黎嘉年說著說著就笑起來:“所以,她不用想從我這里得到一分錢?!?/br> 段殊的聲音被感染得輕松了一些:“你在騙她?!?/br> “對,這是報復,因為她在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總是騙我?!?/br> “騙你什么?” 黎嘉年坐到了床上,抱著膝蓋,臥室的頂燈照出他栗色溫暖的頭發。 “她說我爸爸是天底下最可恨的人,他風流、自私、無情、該死……她把能想到的一切惡毒詞匯都加在他身上,其實她說得很對?!?/br> “但mama同時還說,因為我的身上流著他的血液,所以我也一樣。我有最壞的基因,我會變成最糟糕的人,她恨我,甚至超過恨爸爸?!?/br> “爸爸早就拋下她離開了,她恨不著他,而我就在身邊?!崩杓文旮袊@道,“她總是說得那么咬牙切齒,所以那時候的我真的相信了,我很害怕,只好什么都依她,因為我以為她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還愿意接納我的人,在知道我丑陋的基因之后?!?/br> 這是黎嘉年的背景故事。 段殊已記不清那份附在劇本背后的人物小傳,但他知道偵探虞年一定也有一段黑暗又悲傷的過去,那樣特殊的性格,總要由特殊的故事造就,通常是愛的失落和恨的綿延。 他坐了起來,平視著黎嘉年的眼睛:“但你現在很好?!?/br> “因為我堅持著長大了,好在我喜歡畫畫,在那個虛構的夢幻世界里可以短暫地忘掉一切?!?/br> 黎嘉年的語氣輕快:“長大以后才知道,原來我并沒有最壞的基因,她也只是個懦弱膽小的女人,不敢找毀掉她生活的真正兇手報仇,就把滿腔的怒火都傾倒在我身上?!?/br> 畫畫是黎嘉年的救贖,正像許多沒有被苦難擊倒的藝術家,他們的作品里總是蘊含著深刻真切的情感,充滿著無窮的感染力。 也正因為如此,黎嘉年從不畫人物畫,他只畫風景,在最脆弱純真的童年時代,本應最親近的人卻帶來了最深的傷害,所以他不再喜歡任何人。 段殊一時間忘記了之前的低落,由衷地替他覺得慶幸:“幸好你抓住了它?!?/br> 抓住了那道黑暗里的光,那條從天堂垂下的繩索。 “所以對我來說,你是特別的?!崩杓文贽D頭看他,“看著你的時候,我總像看見了另一個自己,一個處境相似,選擇卻全然不同的自己?!?/br> 段殊目露愕然,又聽見身邊人繼續說了下去。 “但我們倆有一個最不相像的地方?!?/br> “你已經知道了我的過去,知道了我可笑的家庭故事,甚至猜到我惡劣的愛好??晌彝耆涣私饽?,在表象之外的你?!?/br> 黎嘉年淡淡道:“因為你總是問別人,卻從不說起自己?!?/br> “和其他人相處的時候,你也這樣嗎?” 段殊聽見他難得冷淡的聲音,也聽見自己越來越響的心跳聲,在岑寂的臥室里回響。 潮濕的冷汗在脊背蔓延,他覺得心悸。 在這個聽起來漫不經心的疑問里,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最近一次和真正的人相處聊天。 熱鬧嘈雜的咖啡店里,他追問齊宴看似斑斕的生活。 在現實里也會騎機車嗎?做研究會不會很辛苦?同事們有沒有發現點心是現成的?…… 他只有問題。 從他的表情里,黎嘉年已經得到了答案,于是他靠近了問他:“為什么?” 段殊無法回答。 那個聽起來荒誕又悲傷的答案就在那里,但他沒有勇氣把它從塵埃碎屑中拾撿出來,堂而皇之地放到別人眼前,即使對方根本不是真正的人。 他沒有自己。 所以他無從說起。 黎嘉年沒有再逼問他,他下床,伸手關掉了臥室的燈,輕聲道:“晚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