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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聞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段殊”,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目光短暫相交之后,他略顯狼狽地別開視線,脫口而出道:“我來找你……你說在跟重要的朋友一起旅行?!?/br> 他知道段殊沒有其他任何朋友,也知道了陸執是單獨過來的。 他不相信真的存在這個重要的朋友。 “段殊”聽他這么說,被打擾的煩躁漸漸淡去,打量他片刻,忽然笑了:“現在是晚上,你為什么戴著帽子?” 戚聞驍意識到這是一種很久未見的明亮笑容,顯得眼前人竟有些陌生,連聲音都柔和許多,這令他胸口原本備好的憤怒和質問陡然間煙消云散。 于是他忽略了對方的答非所問,鬼使神差地摘下帽子,撩開垂落的發絲,露出了額頭那道可怖的新鮮傷疤。 他的聲音很輕,不自覺地褪去了往日的虛偽,像枯葉飄零下來,又脆弱地折斷。 “段哥,我受傷了?!?/br> 那人聽他這樣說,眼中似乎閃過一絲驚訝。 然后他向前走了幾步,很認真地端詳著戚聞驍額頭的傷口,就像數年前的那個深夜,他挨得很近,呼吸都傾落下來。 那道熟悉的馥奇香味縈繞在周圍,戚聞驍的身體驀地緊繃起來,手指不自覺地緊握成拳,又刻意松開。 戚聞驍黑亮的瞳孔里,有些怔忡地映出“段殊”極近的面孔,和他抬起的手。 他伸出了手,慢慢拂過那道可怖的傷口,溫熱的指腹觸碰著凹凸不平的疤痕,像蜿蜒閃爍的火焰,帶著仿佛感同身受的嘆息。 “看起來很疼?!?/br> 真的很疼。 可這次突如其來的觸碰,溫暖得讓人忘記了疼痛。 戚聞驍沉浸在這柔軟的熱度中,幾乎生出一種夢幻般的錯覺。 那一瞬間,他以為時間回到了四年前,那個被救起的深夜。 于是天旋地轉,他目眩神迷,悄悄在心底發誓。 他不會再一次毀掉這個救生圈了。 不會了。 戚聞驍的眼里生出一種不切實際的期待,惴惴不安地看向眼前始終笑著的男人。 那個人與他視線相交,似乎敏銳地讀懂了他所有的情緒,眼中倏然光芒閃動。 接著,男人慢慢松開了手,如情人一般靠近了他的耳畔,guntang的熱意灼燒著他的皮膚,他全身僵硬地屏住了呼吸,以為這是命運的再次垂青。 他聽見那道親昵至極的低語。 “可是……你認錯人了?!?/br> 這個聲音溫柔又殘酷。 *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各位富婆蛋的支持(鞠躬 第二十四章 風雪 看著眼前人不可置信的表情, 黎嘉年愉悅地揚起了唇角。 他并不認識這個莫名其妙打擾了他畫畫的陌生人,只是從對方說的第一句話里,想起了昨天在畫室里段殊接到的電話。 他一直以為那個電話是陸執打來的。 原來還有另一個玩具。 他慷慨地把自己發現的有趣游戲分享給段殊, 沒想到對方不僅準確地接收了訊息, 還回贈給他意外之喜。 黎嘉年很開心, 微彎的眼眸里像是被今夜的星光填滿, 熠熠生輝,他很久沒有這么開心了。 他喜歡這個哥哥。 而眼前看起來幼稚輕浮的富二代,看見他不加掩飾的笑容,惶然地后退了兩步, 以為自己陷進一場毫無預兆的噩夢。 “不可能……你……” 戚聞驍剛剛還沉迷在某種自以為是的想象里,然而他遇到了一個比他更惡劣的人,那個晶瑩剔透的迷夢轟然破碎。 黎嘉年向前走了一步,離開那道照在他發頂的昏黃燈光, 于是他的短發便顯出原本的栗色——那不是燈光投下的幻影,他不是段殊。 被打斷了創作過程的畫家難得心平氣和,似笑非笑地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在叫人頭腦發昏的沖擊感里,他像個面色蒼白的木偶,唯唯諾諾地回答cao縱者的提問:“……戚聞驍?!?/br> 然后戚聞驍終于意識到了, 眼前這個“段哥”究竟是誰。 “你是黎……”他想起來那個總是笑吟吟的真正畫家,覺得當下的一切都很荒誕,“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他知道段殊與黎嘉年已經結識, 這甚至還是他間接促成的, 但戚聞驍始終以為那是段殊在情急之下的舉動, 他不覺得這兩個天然對立的人會生出真正的友誼。 段殊怎么會跟黎嘉年一起出來旅行? 黎嘉年雙手抱臂, 仰起了線條優美的下頜, 茫然不解道:“我為什么不可以在這里?” 戚聞驍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但還有更惡劣的玩笑等待著他。 “受傷了就去看醫生, 或者去找mama哭,而不是來找他?!?/br> 黎嘉年的目光再一次掃過他額頭的傷疤,這次的溫度是冰冷的。 “而且,你不可以再叫他段哥?!?/br> 在這毫無道理的命令中,戚聞驍的眼神里生出nongnong的憤怒,他剛要開口反擊,就聽見如驚雷乍響的后半句。 “因為他是我的哥哥?!?/br> 畫家的眼睛里寫著純粹且柔和的憧憬,與看著他時判若兩人。 戚聞驍想斥責他荒謬的謊言,卻開不了口,他的腳像生了根般扎在地面,不能行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黎嘉年輕輕撣去手腕上的鉛灰,毫不留情地關上門,走回了這棟燈光明亮的屋子。 --